“听家装师傅说店里没人,你的电话也打不通,就打到我这里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着电话那天兰从煜焦急的声音,楚诵平静道:“哦,今天出门忘带手机回去拿了。”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兰从煜松了一口气,“对了,我后天才能回去。”
“嗯,好。”
“下到九里这边了,有点远……”
兰从煜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但楚诵都没听进去,他赤着身背贴在墙壁上,整个人如同散架了一般滑落坐地。
“先不说了,得忙了,明天聊。”
“好。”
挂了电话后,楚诵打开花洒,任由冰冷的水淋头而下。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门外传来了拍门声。
“我要进去。”
“滚!”
一想到木马还在外边,楚诵就恨不得死在浴室里。
一整天,木马从店里把他拖回家,彻彻底底羞辱了他一整天。
“那我继续等。”
楚诵忍无可忍了,终于还是给兰从煜拨去了电话:“你能回来吗。”
兰从煜破门而入的时候,木马就立在客厅中央,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兰从煜问:“你哥呢。”
木马脸上一黑:“兰队这是有什么事吗。”
这会儿浴室门打开了,楚诵裹着一身浴袍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楚诵要走向兰从煜,可木马一手横拦在了二人中间。
“你想干什么。”楚诵都不带看木马一眼。
木马讪讪收回手。
“怎么了。”兰从煜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诵摇了摇头,一脸倦容:“饿了而已。”
“饿了?饿了……哦哦!那我现在带你出去吃饭!”兰从煜手里捏了一把汗,“换身衣服吧。”
楚诵点头,“等我一会儿。”
客厅又只剩下木马和兰从煜二人了。
“要一起去吃点吗。”兰从煜问他。
木马不带情绪的眼里全是仇视,“好啊。”
待到楚诵出来,他却不答应让木马跟着了。
“那我在家等你。”木马干脆坐到沙发上,“哥。”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楚诵冷冷道,“算我求你。”
……
楚诵浑身一股寒劲儿,一直到下楼进车里都没能回过神。
饭拖拖拉拉的吃完了,楚诵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几次欲言又止看得兰从煜心里着急又无可奈何。
“现在回去吗。”兰从煜在上车前问。
楚诵木讷的摇了摇头,“不想回。”
“因为……木马吗。”
楚诵果然打了一激灵。
兰从煜蹙眉,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楚诵披上,然后又牵着人到一旁的行人椅坐下。
“他说了什么是吗。”兰从煜小心翼翼问道。
楚诵原本空白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想不起木马说过什么了。
“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也没关系的,至少……”
“做了。”楚诵简单二字打断了兰从煜的话。
兰从煜抓着楚诵的手缩了一下,“什么?”
“做了。”楚诵简直无法抬起头来。
兰从煜一时无言。
“他说……我和他早就做过了。”楚诵头几乎要垂到地上去,“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
楚诵咽了咽口水,“对不起啊,我反抗了,但是……”
“他强迫你的?!”兰从煜眼里也添起了明晃晃的怒火。
楚诵别扭的回避了眼神。
可当兰从煜带着抓捕令返回去找木马时,木马又人间蒸发了,宛如没出现过一样。
……
“在指标恢复正常以前,不许他再离开这里半步,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安切尔在手中的垫板上画了几个叉后,又对病床一旁的砝码交代说:“看好他,等木马醒过来了再叫我。”
“嗯哼。”砝码向安切尔抛去一个自信的眼神。
病房里只剩下木马砝码两兄弟后,砝码先是叫了两声哥哥,确认木马不是装睡以后他掀开木马手臂上的纱布,那皮开肉裂的溃烂感染口让砝码心里一疼,他咬牙掰开那发白的肉疮口,又拿出一枚四分之一指甲盖大的黑色电卡放到了疮口里,然后再将手臂包扎好。
砝码吻了吻木马的手背,心里不太虔诚的说了个“抱歉”。
楼下传来了越来越近的游街声,砝码立马起身过去把窗户拉上了。
他看着楼下街道上为庆祝空球重见天日的游行队伍,心里不禁更加酸楚了。
这些都是他的哥哥换来的。
当年木马低调一走,为解决773部队在另一个时空一留就是半年。
好不容易等到地面上和平了,所有人在等木马回来时,木马却与空球失去了联系,人类多次严察,一度无法再寻找到他任何的踪迹。
当相信木马已经死了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砝码也几乎要这么认为时,失联了两年之久的木马又回来了。
但他重新落到空球上时,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受于宇宙间各种辐射和伤害,木马的四肢全部长满了溃脓的肉蔻,内脏几近衰竭,皮肤红得像打了蜡,整个人瘦骨如柴,怎么看怎么瘆人。
半年后,空球重新长出了第一棵自然生长的柳树时,木马也终于醒了过来。
然后就在前几天,尽管外貌看起来已经康复实则仍旧处于重症状态的木马又从空球上消失了。
所有人都急得满世界找,只有砝码知道他去了哪儿,并将对方艰难的带了回来。
脱离治疗短短两天又将木马打回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夜里,木马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
他看到了窗台外泄进来的一地月白。
他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在空球上看到地球那边特有的月光了。
但这其实是同一个月亮。
木马强撑着下了床,可脚一沾地,浑身就抽搐起一股生辣的疼。
那是他的骨头在死亡。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上贴着的上百条通线连着的治疗仪也跟着挪了一步。
木马摘下嘴上的氧气罩,深吸了一口似乎能感觉到花草树木重生的新鲜气儿后,他的心跳明显也弱了一点。
他吃力的走到窗前,用手接住了一捧月光。
“咳咳咳——”
木马抿了抿唇,手心的月光变红了。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木马一头倒在了地上。
……
一个月后。
“不用告诉他吗。”安切尔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如今头发也全白了。
木马艰难的摇了摇头,“不了。”
“砝码告诉我了,楚诵的事是他做的。”安切尔一脸气恼,“唉……”
木马半睁着眼,脸上毫无血色,隔着氧气罩他无力道:“我知道了。”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他带回来,或许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木马却不做思考直接拒绝:“不用了。”
“我们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安切尔松垮的脸部肌肉抖了抖,“孩子。”
木马眨了眨眼睛表示感谢。
“困了。”木马说。
安切尔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他背过身,“我去把砝码叫来……”
“不了。”木马闭上眼睛,“我……想安静一点离开。”
木马说出的每一个字微弱得几乎都快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安切尔才抖着手说了个好。
走了两步后,安切尔又折回来打开了半副窗帘。
“气检局说,太阳明天就要回来了。”
木马用余光瞥了一眼窗外的黑夜,欣慰道:“是吗。”
“是啊。”
“可是我困了,博士。”
安切尔离开病房前,他在木马眉心落下祝福的一吻,“看了明天的太阳再走吧。”
“晚安,父亲。”
“晚安,孩子。”
……
“你必须回去和我见哥哥!”砝码揪着楚诵的领子呕吼,“他在等你!”
楚诵冷漠且不为所动:“从我家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是你逼我的!”
砝码上手就想打晕楚诵,却被潜伏在暗处已久的兰从煜等人包围拿下了。
将砝码打包送到拘留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天快亮了。
“回去抓紧睡一会儿吧。”兰从煜捏了捏副驾驶座上的人。
楚诵摇头,“天快亮了,回去拿行李就走吧,上飞机了再睡吧。”
“好。”
见兰从煜迟迟没有打火启动车子,楚诵问他怎么了。
只见兰从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然后捏出一枚戒指。
很自然的,戒指就推进了楚诵的无名指中。
“到海市以后,就办婚礼吧。”兰从煜语气温柔,两眼期待。
楚诵看了看那枚亮闪闪的戒指,“不是说上头不允许你搞这些吗。”
“所以我辞职了。”兰从煜笑。
楚诵看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也不全是为了我们,其实我脱离这个岗位太久了,身体素质和反应也一度下降,我感觉得到自己已经不适合做警察了,再加上我父母年纪也到了,我该回去尽孝了。”
楚诵理解,“那也好。”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楚诵和兰从煜拖着行李箱来到了机场外。
“进去吧,待会儿人多了值机排队麻烦。”兰从煜牵住楚诵的手。
看着泛白的天际线慢慢染上一点金色,楚诵没来由说了一句:“看了日出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