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僵了僵, 半晌,才慢慢的点头,“好。”

  唐远之微微一笑, 手腕微微用力, 便将坐在他跟前的金竹拉入自己的怀里, 紧紧的抱着,微凉的体温,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味道, 似乎是雨后的草木般的味道,柔软而又瘦弱的身躯……这是他的灿灿……属于他的。

  *****

  黄昏时分,在楼下等了一天的薛正峰终于得以上阁楼了。

  一上阁楼,就见唐远之上前, 躬身拱手, 诚恳开口说着,“让姐夫等了这么久, 是佑安的不是。”

  薛正峰看着不久前才在金陵见过面的唐远之, 又看了看坐在圆桌旁咔嚓咔嚓吃着梨子的某人,嘴角微抽, “咳,这个没什么。那什么,三郎,你没事吧你,林叔说你又发烧了!真是!”

  “咳, 很好,没事!”金竹忙开口, 不让薛正峰继续说下去。

  他这几年窝在桃花岛昏睡不醒的事情可不想让佑安知道。

  薛正峰看着金竹,见金竹警告似的瞪眼, 便摸摸鼻子,啧,人家佑安早晚都会知道的啊。唉,算了,不说就不说。

  唐远之没有说话,淡淡的瞥了心虚低头吃梨的某人,转身引着薛正峰坐下。

  “对了,佑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薛正峰非常好奇。

  四年来佑安都没有找到,怎么突然间就找到了?

  “佑安是明州官盐和镇南侯一案的特使。他和小郡王一起来的。”金竹吃完梨子了,接过唐远之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一边开口说着。

  万万没有想到,佑安会是明州官盐案和杀官案的特使,且未进明州就声东击西,还没开打,迷雾阵就摆上了。

  “邸报上说你不是去北越了吗?”薛正峰惊讶,“怎么回事?”

  “北越也是要去的。”唐远之说着,给身侧的金竹倒了杯温茶。

  “啊?”薛正峰迷惑了。

  “就是先把明州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去解决北越的。”金竹解释了一下。

  说到这里,金竹端起茶喝了一口,嗯?山楂水?不是茶?

  薛正峰有点恍然,哦,也就是说佑安做了两个地方的特使。

  又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水,金竹继续解释着,“盐帮那些人也劫粮草,北越那边粮草缺失非常严重,有一部分应该就是被盐帮给劫了,三个案子其实都是一个案子,金陵那边就都让佑安负责了。”

  “姐夫,北越那边你也有做粮草生意是吧?”唐远之转开话题问着。

  薛正峰点头,“是,怎么?可是需要我拿粮草先行应急?”

  “不用。神风军有我小叔叔在,粮草问题容易解决。只是既然都要买粮草了,倒不如跟姐夫买。”唐远之说着,顿了一下,“不过,小叔叔做事向来公正,他恐怕会先行进行一次甄选,嗯,就是灿灿之前说过的招标,大概会是在接下来的九月份。”

  薛正峰唰的眼睛一亮,“好!谢啦!佑安!”薛正峰举起酒杯,“我先干为敬了!”

  唐远之端起酒杯,也干了一杯。

  金竹一旁看着眼馋,摸来酒杯,就想给自己倒一杯,但,下一秒,他的酒杯就被唐远之拿走了。

  “灿灿,你还没有好,不能喝酒。”唐远之低声说着。

  金竹啧了一声,干脆拿起筷子夹菜吃了。

  唐远之看着金竹闷闷夹菜,便给金竹夹菜,剔掉鱼刺骨头,再放到金竹碗里。

  金竹瞥了眼自己的碗,夹起就吃,吃完看着对面坐着用趣味的眼神看着他的薛正峰,翻了翻白眼,“姐夫,你回去后写信跟二姐姐说一下,说佑安在我这里。”

  “你自己怎么不写信去说?”薛正峰没好气的开口,“你怕被骂是吧?”

  “姐夫,你反正天天都有给姐姐写信,帮忙顺便捎上两句话呗,再说了,就算我不写,你也肯定会去说。你巴不得姐姐来信笑话我呢。”金竹懒懒说着,戳起一块鱼肉直接放到唐远之碗里,“这鱼我不要。”

  唐远之没有说话,夹起鱼肉吃了起来。

  “你呀……”薛正峰摇头,端起酒杯,和唐远之碰杯,一边对唐远之说着,“佑安,你别太顺着他,你二姐姐说的,三郎就是周围的人太迁就他了,才会这么不听话。”

  金竹哼了哼,他从来都不叛逆好嘛。他明明孝顺听话恭顺得很!

  唐远之看着身侧哼唧唧的金竹,眉眼闪过一抹笑意,他却是恨不得永远顺着,宠着……

  晚膳用完后,薛正峰就先行告辞了,说明天先去北越那边看看。

  金竹懒懒挥手说好。

  唐远之就送薛正峰到临江月的后门,在后门口,薛正峰看了看唐远之的后头。

  “姐夫放心,林叔和银子没有跟来。”唐远之开口说着,浓墨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不是我不放心林叔和银子,但你知道的,他们只听三郎的。而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只听三郎的。”薛正峰压低声音,看着唐远之,脸色凝重,“三郎是到今年过年后才离开桃花岛。本来他是不能离开的,但他一直闹着要离开,要来明州。还不准家里任何人跟着,除了林叔和银子,他谁都不准跟着。用他的话来说,除非想看他死在跟前,不然都不准跟着。”

  唐远之脸色冷凝了下来,灿灿真是胡闹!

  “我来明州,也是受你二姐姐所托,来看看他。但你看,他的身体……很不好。”薛正峰说到这里,又重重叹气一声。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唐远之声音有些低哑的问着。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你大姐姐二姐姐都不能说,她们说,不要问,三郎那边也绝对不能去问。但是,佑安,三郎的病很重。在你去金陵考试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昏睡,整整一年,他都没有醒过来过,当时你二姐姐眼睛都快哭瞎了。”

  唐远之脸色紧绷起来,手不由攥紧。

  “后来醒来了,又昏昏沉沉的反复昏睡了一年半,他才彻底的醒过来,醒来后,时不时的高烧,像昨天那样……直到今年过年后,他坚持着要出来,我岳父岳母说,只能在明州,其他地方都不许去……”薛正峰说到此处,又无奈叹了口气,“佑安,如今你来了,你就好好的照顾他。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他呀,最看重你了。”

  唐远之慢慢点头,拱手,低声说道,“多谢姐夫。”

  薛正峰摆手,“说什么谢呀,我也真是拿三郎没办法,你看看他,身体都不好了,还想着要去整盐帮的人,真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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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摘星馆。

  李璟羽斜靠在卧榻上,看着眼前的柔媚娇弱的女子翩翩起舞,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好似月中仙子的女子,真的很好看,跳得舞也好看。

  李璟羽目不转睛的盯着。

  而在这个大包间的外头,大腹便便的男人偷偷的瞥了眼李璟羽,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男人转身低声问着,“可是确定了?郡王爷的随从都在?那些人的身份都确定了?”

  “确定了!您就放心吧。都在隔壁好吃好酒的伺候着呢。”男人身后的随从猥琐的说着,带着几分蔑视得意的又低声说着,“您说的那唐侍郎,刚刚收到北越那边的飞鸽传书,人已经到了,进了神风军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满意的点头,随即眯起眼,“廖老三那边怎么样了?”

  “您放心,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只要廖老三动了,我们就可以……嘿嘿嘿……”随从搓了搓手,小声问着,“大人……老徐还算是不错,您看盐帮的下个位置不若就给他如何?”

  男人哼了哼,转身大步走了,“到时候再说!”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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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河岸,一人悄悄的摸进了客栈里,直接跑到三楼。

  三楼里,面容凶狠的男人正在大碗的喝酒。周遭是十几人一脸横肉或者满脸戾气的站或者坐。

  “老大!老大!果然!那消息是假的!呸!陈有利那王八羔子他妈的过河拆桥!”跑进客栈的人是个矮小的男子,此刻满脸杀意愤恨!

  碰!

  大碗喝酒的男人猛地砸掉酒碗,沙哑声音开口,“告诉那边的,准备,七天后,我们劫船!”

  “可,可是,老大,那是个假消息啊!”矮小的男人有些发蒙。

  男人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透着杀意戾气,“他们说假的,对,没错,但我们也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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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九巷,赵家。

  书房里,男人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只是神色冰冷得很。

  “所以……苏家那边是打算给盐帮换人?”男人冷声说着,嗤笑一声,“他们当我赵家是傻子吗?”

  “可是家主,若是不趁此机会平息明州那边的乱流,只怕乱流变成急涌,会淹到金陵这里来?”下方坐着的谋士凝眉,似乎很是不安。

  “方先生莫要担心,我赵家世居金陵几百年了,皇城的那个位置换了多少人,唯有我赵家依然存在。明州的乱流会平息,急涌也不会涌到金陵来。但是,必须是用我赵家的方式!明州陈有利精明太过,也该换人了!而至于李璟羽,区区一个郡王,死了也就罢了。”

  谋士深深的看了眼上座说着这些话,却是神色冷漠的男人,慢慢的点头,站起,拱手,“是,在下明白了。”

  “这件事……既然是苏家提出来的,那就让苏家的大公子苏煜走一趟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