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唐敬奉等人都有些无措和尴尬的看着这两人, 这是要吵起来了?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金竹深吸一口气后,尽管脸还是紧绷的, 但还是开口说道, “你接着说, 你要他们找什么蛛丝马迹?”

  “在苏州,除了宋家的哨子,还有另外的我们所不知道的潜藏的势力。他们似乎和宋家有所合作, 但又似乎非常独立。他们……就是七人氏族的鬼面护卫。”唐远之低声说着,“十年前,我让阿七和阿六来苏州找一个东西。他们遇上了鬼面护卫,差点被杀。”

  “你让他们来找什么?”唐琛云目光锐利的问道, “可是……七人地图?”

  “对。”唐远之微微点头, 看向唐琛云,轻声说着, “小时候, 我在赵家玩的时候,曾经误入过书房, 看到过一本小册子,小册子里有非常粗糙的画,画里圈了一个地方,写着苏州桃花坞。”

  “我记忆很好,我将当时的小册子里的东西都默写了出来, 因为好奇,也因为直觉不简单, 我拿给了母亲看,母亲看后, 脸色一变,随即警告我,必须忘记,并且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唐远之缓缓说着,目光幽深,透着冰冷,“但我这人小时候,胆大妄为,母亲让我忘记,我偏偏记住了,但我也小心谨慎的,没有再告诉任何人,只是胆大妄为的我跑去问了一个不该问的人。”

  “你……问了赵霖?”唐琛云似乎有些恍然,又带着几分喟叹。

  “赵霖问我,是否告知了其他人,我说没有。他不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后来,他不再问此事,我直觉这件事不能再提了。就渐渐的下意识的忘记了。直到,十年前,我侥幸遇到灿灿,活下来了,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我想起了这件事,我便重新默写了一次,依据小册子里的画,我让阿七阿六前来苏州的桃花坞看看,看看有没有小册子里所说的凤凰的玉髓。”

  唐敬奉猛然站起身,目光凌厉,“你说的是凤凰的玉髓?!”

  唐远之轻轻点头,站起身,深深的躬身拱手,声音有些沙哑,“祖父,请原谅佑安,当年年幼不知轻重,此事未能及时告知祖父和父亲……”

  唐敬奉张了张嘴,却又苦笑一声,摆手叹气,“你当年能有那般机智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没想到啊,赵家原来在找这些啊。”

  唐琛云的脸色却是极其难看,冷冷开口,“他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居然做出了丧尽天良之事!”

  “那凤凰的玉髓,是什么?”金竹皱眉问着,跟七人氏族有关?

  “那是传说中的七人氏族的信物,只要持有信物,就能号令七人氏族的遗民和军队,传说中,七人氏族的遗民足有上万人,七人氏族的鬼面军也足有上万人,再加上地图……传说中七人氏族的宝藏是天下最珍贵东西的所在……”金大宇叹气,见唐远之似乎有些讶异看了过来,便笑道,“我和夫人走南闯北,走了那么多地方,也多少知道一些秘幸的,而我金家先祖也曾经记载过七人氏族的事,说不是人间之人,应是天外来仙。”

  唐远之若有所思,不是人间之人?天外来仙?

  金竹听着,却是困惑开口,“即便当年真有遗民,可千年来,那所谓的遗民不也是早就融入了大楚百姓了吗?还有鬼面军什么的,怎么金陵的那些大氏族居然都信了?”

  ——还是说七人氏族还藏着什么东西?让那赵霖疯一样非要找到?

  “唐家从来都不信这些。什么地图,什么宝藏!”唐敬奉正色开口,顿了顿,似乎带着几分犹豫,“不过今晚的白衣鬼面人……”

  “七人氏族的遗民的确存在,白衣鬼面军就是一个证明。而且今晚,他们试图抓走花无眠!”唐远之冷静开口说着,看向金竹,语气放缓放柔,“灿灿,他们对你似乎有所企图,你要小心些。”

  金竹点头,随即站起身,朝唐敬奉等人恭敬拱手,“奉老,爹,娘,姐姐,大姐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唐远之脸色一变,忙站了起来,灿灿这是生气了?

  一旁的唐敬奉和唐琛云等人都有些错愕的站起来,这,三郎是生气了?

  金宝兰看向唐远之,见唐远之神色虽然还是很冷静,可是眉眼间却是有些无措,嘴唇紧紧抿着,眼眸里还有几分惶恐,金宝兰无声叹气了一声,上前,柔声开口,“佑安,你别着急,三郎的脾气你也知道,来得快,去得快,你现在去找三郎好好说说,别跟他犟,没事的,我和娘亲在呢。”

  唐远之朝金宝兰微微点头,朝唐敬奉等人躬身拱手后,就匆匆快步离去了。

  金宝兰见唐远之快步走远了,转身见唐敬奉,唐琛云似乎还有些担忧的样子,便笑道,“不用担心,他们以前也是这样子,三郎生气了,佑安去哄哄就好了,当然,要是真的气恨了,罚佑安去跪祠堂,咳,……”金宝兰说到这里,忙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在奉老和阿云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啊。

  唐敬奉却是松了口气,大笑道,“那就好!啊哈哈,跪祠堂吗?苏州这里倒是没有祠堂!不过,大娘子倒是可以跟三郎说,让那混小子来老夫跟前跪着!哈哈哈……”

  唐琛云也忍不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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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步离去的金竹气呼呼的直接进了花无眠和李洵休息的房间,因为心里生气,猛地推开房门,看也不看的就开口气呼呼的说着,“无眠,你跟我说说——”

  话语戛然而止。

  那那那……交叠在一起的两人做啥啊啊啊啊!

  金竹急急转身,脸瞬间爆红,而身后的两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花无眠慌乱跪下,脸色微红的做礼,“主子安好!”

  李洵也踉跄跪下,“主子安好!”

  紧随金竹身后来的林叔和银子两人都打趣的戏谑的看向李洵和花无眠,其实……就是两人抱在一起啃了几口,也没啥,他们的主子看似大大咧咧的,其实……在这方面真的是干净单纯。

  金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才故作镇定的转身,背负双手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花无眠和李洵起来,轻咳了一声,“无眠,你跟我说,你是我的侍从,还是他唐远之的侍从?”

  花无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当然是您的侍从啊。”

  “你是我的侍从,那你干嘛听佑安的!他让你去做诱饵,还假装被抓,你就真的去做了!?”金竹皱眉,肃然说着,“而且,这件事,你还瞒着我!”

  花无眠忙跪下,急急开口,“主子恕罪!这件事,宗主那边交代了,不能让您知道,说您一定会反对。”

  “你知道我反对,那你还做?”金竹瞪眼,生气。

  李洵一旁跪下,也低声开口,“主子,此事虽然危险,但是,能够找到藏匿于苏州的那些贼人,特别是,那些贼人里有人是对主子不利……无眠和我都认为,值得的。”

  一旁的花无眠低声开口,“主子,无眠知道主子心疼无眠和李洵,不愿我们冒险,可是,正是因为知道主子待我们好,把我们当成朋友,所以,所以,即便是再危险,无眠也要去做。”

  金竹沉默的看着花无眠和李洵好一会儿,才站起身,一边开口说着,“我知道了。李洵你好好养伤,无眠你照顾他,等他伤好了,你再回来。林叔,我们回去。”

  花无眠和李洵恭敬伏首应下。

  金竹大步走出船舱,就见外头站着的唐远之。

  金竹微微顿了一下脚步,随后朝唐远之大步走去,开口说着,“你跟我来。”

  唐远之心头松了口气,慢步走在金竹身后,金竹脚步走得气势汹汹,唐远之慢步跟随,落在金竹身后一步。

  待进了厢房,金竹让林叔和银子暂且退下,唐远之却是对林叔开口,“药膳和素面送过来。”

  金竹哼了一声,指着一旁凳子,“坐下!”

  唐远之默默坐下。

  “我知道你让花无眠和李洵做事的用意,他们也是自愿的!但是,这种事情,你应该,必须,和我讲清楚!他们是我的朋友!”金竹背负双手站在唐远之跟前,一脸肃然,“你是为我好!可是,花无眠和李洵,在我心里,我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做侍从,他们是我的朋友!就跟林叔和银子是一样的!而就算不是朋友,我也不愿他们这么做!”

  唐远之静静的看着金竹,默默的听着。

  “佑安,我不想有人为我死了。你懂吗?那种感觉,好像你亲手背负命案一样。非常难受的,特别是无眠,无眠是我的朋友,他和李洵又那么恩爱,好不容易解除误会了。如果无眠死了,那我怎么面对李洵?”金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

  唐远之垂下眼,伸手轻轻的将站在他跟前的金竹拉过来,双手拢着金竹的腰,低声开口,“我知道。”

  金竹低头,看着垂着眼的唐远之,闷闷的开口,“你即便什么都知道,你也懂我的心情,但你还是要这么做……”

  唐远之沉默,只是拢着金竹的手更紧了一些。

  金竹推开唐远之,后退几步,愤然开口,“你这个熊孩子,这么些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去,门口给我站着去,没写好十篇反思,你不准来见我!”

  唐远之默然,心底轻叹,灿灿以前就是这样罚他,门口站着,站完写反思,以前是五篇,这次要十篇……

  金竹双手环胸,看着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到门口的唐远之,心头哼了哼,这混蛋!

  林叔送药膳来的时候,看着门口靠着墙站着的唐远之,身侧阿六阿七匆匆来回,大概是在禀报什么事情。

  林叔眼底闪过笑意,好似看到以前在潍城的时候,在青书苑,被主子罚站的六郎君站在厢房跟前,一句一句的大声念着反思……

  “六郎君,主子这次罚你几篇?”林叔站在唐远之跟前,低声笑问着。

  唐远之无奈轻叹一声,“十篇……”

  林叔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笑容更深了,“六郎君博学多才,文思如海,想来这次定然也是能够在一天之内写出来的。”

  唐远之心底叹气,灿灿摆明了就是要刁难他的,若是他这次在一天之内写出来,灿灿肯定是还要生气的。

  “林叔,你送进去吧。让灿灿早点睡。明日不要打扰他。让他多睡一点。”唐远之低声说着。

  林叔恭敬躬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