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阿九来禀报,说是外头有异动,白衣教的人和府衙的人都在外头开始盯着了。我们要不要回去?”林叔说着, 有些担心, 他们这些有武技的倒是不怕, 就怕无法护得主子周全,虽然阿九带来的唐门锦衣堂都是好手。

  金竹摇头,“不用, 我来钓鱼的。林叔,你放心,没事。”,他今天故意出场, 就是来钓鱼的, 要是这么大的动静,鱼儿都不动, 那可就太失败了”

  佑安那边在整理归整安州的罪证, 上至府衙州令下至县府,安州上下的官员都被细细查了一遍, 而在这十年来,金陵那边赵家借着白衣教和白苗族如何勾结,截取安州银矿的事,也都是一一记录在案的,但是牵扯太大了。

  只怕真的要清算的话, 金陵赵家就要全军覆没了,而眼下, 佑安还没有那种将金陵大氏族完全掀翻,然后不会动荡国本的能力, 天一阁还在建造,备选阁员通过考核的不多,而边疆不稳,诸多种种考虑,佑安得把握一个度,在还安州一个晴天的同时,还要稳住这个大楚天下。

  想到这里,佑安叹气,抓过天一阁的阁员,包括备选阁员定期汇报的册子,刚好手头的就是苏煜的,嗯?不错哦,韦州大雨已经停歇,但是河堤的问题出来了,此番问题牵扯到工部了,而工部,是宋家的,哟。有意思,苏煜和花若相处得挺好的,不但反复赞美他家聪明冷静的若若,还拐弯抹角的反复刺探询问花若的身份?

  ——想干啥?挖墙角吗?若若可是他自在局的!

  不过是协助赈灾一事罢了。这苏煜就别妄想啦!

  韦州的三日客栈和医馆都已经建立了,嗯……韦州那边倒是要平静些。没有安州这种表面荒凉平静,内在却是波涛汹涌,血腥的气息到处蔓延。

  ******

  安州主城外的大山深处。

  这是幽深无人会探寻的山谷之中,也叫蛇谷,因着毒蛇极多,此处几乎没有人的踪迹。但此时,这个蛇谷之中,却有三千军士正在操练。

  “主子!”阿七匆匆赶来,跪地拱手做礼,低声说道,“赵景渝今天去了三日客栈大闹了一场,被少主派人扔了出去,现在已经准备动了东阳公主留在安州的护卫军,打算今晚血洗三日客栈!”

  站在大岩石上正在盯着下头操练的唐远之猛地转身,漆黑如墨的眼眸瞬间凌厉森寒,一身气息暴戾阴冷,本因为空旷的地方而通透的空气瞬间凝滞了起来。

  单膝跪地的阿七不得不双膝跪地,伏首做礼,被跟前的主子的威压压迫得气血翻腾的甚至嘴里都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少主为什么会在三日客栈!”唐远之一句一句缓缓的说着,“我说过,少主的踪迹是谁都能探寻的吗?少主是谁都能打扰的吗?!”

  阿七哑声开口,“小的们该死!请主子责罚!”

  唐远之微微垂下眼,语气平静的开口,“待事后,你和阿九等人自去赏罚宗领罚!”

  “是!小的拜谢主子恩典!”阿七哑声恭敬做礼。

  ——只要主子能责罚,就表明主子还是要用他的。

  最可怕的不是赏罚宗领罚,而是主子不用你了,主子彻底将你弃用了!

  “主子,这是少主子给您的信。”阿七恭敬的双手呈递。

  唐远之接过,摊开一看:一个小人在池边钓鱼,旁边一行字“愿者上钩”

  钓鱼?唐远之皱起眉头,灿灿是想用金家和他自己,引出安州潜伏在地下的那些势力?而眼下灿灿明显是成功了,赵景渝都要动用东阳公主潜伏在安州的护卫军了!还有白衣教……

  “传令崔明荣,入夜后,即可带兵追缉白衣教的教徒和白苗族的奸细,若是有负隅顽抗的,就地诛杀!一个不剩!”唐远之声音冷静的下着命令。

  “是!”

  “传令江田,执天一阁令,即可带人抓捕安州所有涉白衣教的官员,不论官职多大,证据确凿,即可抓捕下狱!”

  “传令矿监令,派人今日起看守银矿,将十年来的银矿被盗取的记录册整理,包括拖欠矿工的银两造册上报!”

  “现在阿七你随我前往三日客栈!”

  “是!”

  *****

  三日客栈里,金竹翻着册子,看向下头站着的宋玉书,笑道,“不错,做得很好。”

  宋玉书恭敬拱手,“不敢。”

  “你做得很好,哪有什么不敢。”金竹说着,笑了一下,“等年后,你要好好的准备一下未来两年的经营安排。”

  宋玉书恭敬应下,“是!”

  “好了,下去吧。”

  宋玉书恭敬应着,但是又迟疑的开口,“主子……”

  “说。”金竹继续翻着册子,头也不抬的说着。

  “容容,咳,我是说花容……我可以教花容武技吗?”宋玉书低声问着。

  金竹抬眼,好奇,“哦,你懂武技?”

  “从小就学的,容容,咳,我是说花容他体质有些虚弱,主子,我想教他一点武技,好让他强身健体。”宋玉书低声说着。

  金竹玩味一笑,若真是想教花容武技,也没有必要来问他意见吧,这是……被容容给拒绝了,所以来找他,打算用他的意见来让容容跟他学武?

  “容容他不愿意?”金竹看着宋玉书,挑眉问道。

  宋玉书讪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容容从上午的事情过后就对他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虽然还是跟平时差不多,但是他总觉得容容离他甚远……

  “容容是我要培养的管事,与你不同,他既然不愿意,那我便不会强迫于他。”金竹说着,又低下头翻着手里的册子,“好了,你退下吧。”

  宋玉书只好拱手退下。

  *****

  而此时已经黄昏了。

  金竹翻了翻桌上的折子和册子,都改好了,很好,晚上可以看一场好戏了。

  金竹伸了伸懒腰,林叔上前收拾着凌乱的桌案,一边无奈的说着,“主子,您今天的药茶还没有喝呢。”

  “哦……我知道了。林叔,药茶我待会就喝。”金竹懒懒的开口说着,“对了,无眠呢?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他正在给主子拿晚膳。”林叔说着,笑了笑,“主子,我看无眠应该没事了。”

  说话间,无眠端着晚膳进来了。

  金竹立即眼睛亮亮的看向花无眠,花无眠的脸色微红,眉眼却是开朗多了,还有一点点的羞涩。

  金竹双手托腮,看着花无眠,笑眯眯的不说话。

  花无眠轻咳一声,有些局促和尴尬的开口,“主子……我……”

  “你和李洵和好啦?”金竹笑眯眯的双手托腮问着。

  花无眠有些扭捏的开口,“就是,这是个误会……咳,我上次太着急了。”

  “阿九说,他要跟你说调查李洵的情况,但是你不想听,你说,事情已经结束了。”金竹笑眯眯的继续说着。

  花无眠点头,还是很是尴尬和局促,“我,我是想着,我应该用我自己的眼睛和心来看李洵。上次有点匆忙,我也没有看仔细。所以,这次,我想自己再好好看看。”

  这两个人的事情,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

  如果真的不喜欢了,那么身为灵君,他是比任何人都能够敏锐的察觉。

  上次,看见那个女人紧紧的靠着李洵的手臂,他一时间愤怒了,也没有去看李洵,转身就走!

  是他怒极了,其实,那个女人,他知道的,李洵都有跟他说过,但是他也跟李洵说过,他不太喜欢李洵去见那个女人,李洵也答应了,可是,为什么会看见那个女人出现在李洵的身边,还靠着李洵?

  那时候他真的是气急了,也是因为不安,心底深深的不安。

  而这次,和李洵见面好,李洵直接告诉他,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一直以来他李洵身边就是花无眠一个人!

  李洵是非常认真的,郑重的说这番话的。

  李洵还说,当初在桃花岛看见他花无眠的时候,他就想着要和他花无眠在一起,即便那时候知道他花无眠是带着目的来和他结亲的,他也愿意。

  他听着,看着李洵,即便心底还是不安的,但人却是开朗了,也通透了很多。

  “那么,你看清楚了?”金竹看着花无眠脸上的微红,笑容很是灿烂,心头很是高兴欣慰。

  “嗯,看清楚了。”花无眠轻声说着,随后又似乎坚定了什么一样,抬眼看向金竹,“主子,我和李洵已经说了,我要追随主子,只怕要辜负他的盟约了。”

  金竹一愣,啊?这……

  花无眠又笑了一下,笑容很是腼腆害羞的样子,“不过,李洵说了,我在哪他就在哪。”

  金竹高高挑眉,哦,那可真是有意思啦。

  金竹笑眯眯的点头,“嗯,我知道啦,无眠你先下去好好休息。”

  待花无眠离开,林叔立即上前,低声说着,“主子……这个李洵如果跟着的话,是不是?”

  “没事,晚上,你留意一下李洵。”金竹开始吃着晚膳,豆子饭和清炒青菜,还有炖汤,是光头厨师做的,专门送来这里给他吃。他都说了随便吃点,白粥加点咸菜就行了。可林叔和花无眠一听,都马上跪下请罪了。

  唉。

  都是佑安的错……

  吃完晚膳,金竹开始泡茶,药茶已经喝了,苦死了,他现在准备自己捣鼓点清甜的茶来喝。

  但还没有怎么喝,就见林叔和花无眠走了进来,银子和李洵守在门口,见到他,对着他恭敬的躬身拱手,随后就站在房门口。

  花无眠低声说着,“我要随侍在主子的身侧,李洵说,那他就来保护主子。”

  金竹慢慢的倒茶,瞥了眼房门口的李洵,身上的蓝色气息很是浓厚,气味倒是和花无眠一样,不过,花无眠的气息里有绽放的花,这李洵的气息却是有着冷冽的雪花。

  ——嗯,有意思。

  “阿九呢?”金竹低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阿九正带着黑衣堂的人在客栈外清扫。”林叔恭敬应着。

  金竹点点头,看着有些紧张和不安的花无眠,笑着安抚道,“没事,我没有生气,李洵守在房门外,我没有意见,这样也好。”

  花无眠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银子和阿九肯让李洵这个时候守在他房门口,肯定是提前得到授意的。

  至于谁授意的?

  呵呵呵……

  ******

  客栈外,阿九手持大刀,将扑来的黑衣人一刀砍杀,瞬间转身,将企图转身进入客栈的猛然砍下!鲜血喷洒一地,一地残肢断臂,满地血污,可却是无声无息的,不管是来攻击的,还是防卫的,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进行的激烈却是沉默无声!

  直至瞥了眼还站着的黑衣人所剩不多时,阿九低声开口,“去,打扫四周的,不管是谁,来窥伺的一律清除!”

  手臂上绑着红色纹绣的黑衣劲装蒙面人恭敬拱手应下,转身便四散而去。

  阿九和留下的五个护卫沉默的站在客栈前。

  而在悦色馆里。

  赵景渝看着坐在里头堂屋的左拥右抱,一脸得意色眯眯的李璟轩,眼底闪过一抹轻视和不屑,舅舅也不过如此,哼,年龄和自家父亲一样大,却还是皇子一个!

  然后,母亲在安州的护卫队呢?那些护卫队虽然只有一百人,但是个个都是好手!说是护卫队,但却是母亲一直暗地里培植的力量!他知道的,母亲跟他说过,那是要留给他们的!

  那一百人是有意培养成死士的!

  所以,就算那三日客栈里有高手,但那又怎么样?他不信,母亲精心培养的这一百死士打不过那区区商户!

  但是……

  怎么还没有回来?

  忽然见外头有侍从朝他恭敬躬身拱手,赵景渝眼睛一亮,忙快步走出。

  赵景渝走到外头,那侍从就低声说着,“郎君,他们回来了。”

  赵景渝得意的一笑,笑容极为阴森森,看!敢跟他作对!对了,他可以把那什么金家三郎寄去金陵唐家,哈哈哈……那唐远之看了,一定会开、心、死!

  赵景渝迫不及待的朝侍从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他却没有发现那侍从微微抬眼看他的一脸平静和漠然。

  赵景渝匆匆的兴奋的跑了过去,那是悦色馆里的一座偏僻的小园子。

  等一脚踏入小园子,赵景渝脸色一变,不对劲!

  那背负双手站在园子里的那一身白色袍服的束着竹冠的,和自家父亲一样俊美得让人天妒人怨的,让他恨极了的,不就是那唐远之吗?!

  ——不是说他已经在金陵了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