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开始爬上夜幕的时候, 唐远之出去办事了。

  金竹一个人用着晚膳,一碟炸果子,吃的不亦乐乎, 花无眠一旁看着, 心头纠结, 吃饭也不能只吃炸果子啊,那罗汉素粥也很好吃的啊。

  “主子……您用点粥啊。”花无眠纠结的开口。

  金竹砸吧了一下嘴,敷衍的点头, “嗯,我待会就吃。”

  一旁的林叔叹气,六郎君一不在,主子就自顾自的吃着自己喜欢的, 不喜欢的, 连碰都不碰的,唉。

  金竹吃了半碟炸果子, 心满意足了, 才拿起罗汉粥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问着花无眠, “今天三日客栈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李洵呢?还在找你?”

  花无眠恭敬应着,“宋管事和花容都有送每日记录过来,账册登记也很清楚,主子,小的已经整理好了。”

  金竹点头, 喝了一口粥后,抬眼看向花无眠, 花无眠眉眼间明显有着压抑的烦躁,便开口认真问着, “李洵还在找你?”

  花无眠默默点头,低声开口,“主子,小的会好好待在这里,不会出去的。”

  “嗯,但是,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无眠,先让阿九好好探探李洵在安州的作为,然后再看看该怎么让他不再追着你。”金竹说完,放下喝完粥的碗。

  “无眠,让阿九来见我。”

  “是。”

  ******

  而此时入夜后的三日客栈。

  宋玉书双手环胸,看着沉默站着的高大男子,瞄了眼花容刚刚登记的名字,嗯?李洵?好像今天他那新主子金家三郎有派人特别交代过,说如果有个李洵的来,不要暴露了花无眠的事?

  然而,这个客人,一进客栈,放下一叠银票,说是给客栈的,同时要求在客栈入住三天。

  他们客栈的确是可以免费入住三天,那是针对恰好有难处的,像眼前这位,二话不说就放下万两银票的,哪需要到他们家客栈?

  这人,摆明是来找人的。

  找的还是他那新主子金家三郎的贴身侍从!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您不符合本店的入住条件。”宋玉书说着,身侧的花容一边将李洵放下的万两银票拿起,递给宋玉书。

  “这些银票还请拿回去,本店不接受捐赠。”宋玉书说着,将银票双手递给李洵。

  李洵没有接回,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那劳烦转告贵主人,李洵只想见故人一面,只想问一句话,可否代为转达?”

  宋玉书看向花容,花容神色很冷,开口说道,“客人想问什么?”

  “当年盟约生生世世,如今这辈子都未走完,就弃夫而去,是何道理?”

  花容挑高眉,怒意膨胀,说什么盟约生生世世!这人都娶了别的女人了,还有了孩子了!花容连连冷笑,“客人这话也说得出口!”

  李洵朝花容拱手,沉声开口,“盟约只有故人一人,李洵从未背弃过!”

  花容更怒了,这人做了居然还不敢认!花容差点就一拳走过去,宋玉书眼明手快的赶紧按住,对李洵假笑一声,“客人的话我们会转告。请吧。”

  李洵默默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李洵一走,花容转身怒瞪宋玉书,“你拦我做什么!”

  宋玉书无奈的看着花容,“你要是真的动手打了他,反而要给主子招惹麻烦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背后有没有其他人,这些你都不知道,就不能和他起冲突,眼下外头可是乱得很!”

  花容一时语塞,气急了,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过,容容啊,这个叫李洵的,说什么盟约?几个意思啊!花无眠是有个妹妹被他娶了?”宋玉书疑惑的看着花容问着。

  花容冷哼一声,“不许叫我容容!”说完,转身朝里头的小厢房大步走去。

  灵君的事,可不能说与非宋玉书知道!这宋玉书还在考核期呢!即便通过了考核,若不是已经开始谈生生世世的盟约了,也不能道出!——这是灵君手册上的第一条规矩!

  宋玉书啧了一声,看着这大步离去的花容,这容容看似冷淡,但脾气可是暴躁,不过,暴躁归暴躁,处理事情却是极为干练,嗯……偶尔发发脾气,也是挺可爱的~

  ——就是,感觉,似乎有意的保持和他的距离。

  宋玉书叹了口气,不过也是,他初来乍到,想要融入金家的管事中也没有那么容易。不管是容容,还是原安州的金家管事,都对他似乎很有保留的样子。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既然签了契约了,那这金家的管事,这安州的三日客栈和医馆,他就会管下去!

  ******

  夜深时分,安州位于西门的一座小神庙的后院里。

  唐远之坐在后院主堂里,翻着手边的册子,看了一会儿,慢慢的掩上,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人,语气和缓的开口,“这么说来,安州的州令,把安州的银矿卖给了白苗族?”

  “是!虽然没有具体的章程,但现在安州银矿挖出来的银矿都没有送完并州,都是送到了越州,通过商行,送到了白苗族。”下头跪着的中年儒生低声拱手禀报着,声音里隐隐的有着愤懑!

  “赵家在这里头,就是做了一个中间人,赚取差价?”唐远之微微勾起了唇,目光幽深阴冷,“赵霖还挺会做这种事。”

  “那商行的确是赵家人,白衣教的圣女,五年前已经将商行的人都收买了,且和东阳公主派来的人也有联系。”另一人身着黑色衣,手臂绑着暗红纹标识,低声拱手禀报着。

  “赵景渝这几日在做什么。”唐远之微微眯眼问道。

  “禀主子,赵景渝这几日行踪有诡异之处,虽然日日都在悦色馆中,但跟随赵景渝而来的贴身护卫,却是日日外出,目前在三日客栈,州府,安州银矿所在的大屿山都有出现踪迹,另,悦色馆是白衣教的驻地,里头监视和巡视极为森严!”暗红纹标识的黑衣人低声继续回禀着。

  “阿四。”唐远之看向跪在地上沉默安静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赵景渝你亲自盯着,赵家和东阳公主在安州的埋伏的棋子,线头,全部要给我翻出来!特别是东阳公主与白衣教,白苗族的这条线,务必要清理清楚!”

  “是!”

  “唐门在安州的锦衣堂,全力清查安州府衙 ,民间,白衣教和白苗族在安州的据点,驻地,具体人数及所占据的地方,搜刮的钱财,田地,一一要给我理清楚,交具体的册子给我。”唐远之声音清冷平静的说道。

  “是!”黑衣人恭敬应下。

  唐远之微微点头,看向中年儒生,轻淡平静的开口下着命令,“安州银矿这几年送出了多少银矿,务必要给我一个准确的账目。不要只是给个数字,我要确切的账目。”

  “是!”中年儒生有些激动的拱手应下。

  说到此处,唐远之抬眼看了下外头,夜色依然是暗沉的,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安州所有府衙官员一百六十人,不论官衔多大,全部清查,将没有受白衣教污染的官员单独列出!”

  “是!”

  说到此处,唐远之站起身,开口说道,“除了江田,宋玉书,以及宋青珂,分别记录他们在安州的所行所为,记录完毕后,送金陵宁王处。”

  “是!”

  唐远之说罢,便抬脚一迈,瞬间消失在这小院落里。

  ******

  此时的望海馆。

  金竹将手里翻看了一遍的册子,放回到桌上,抬眼对林叔和花无眠笑道,“不错,花容和宋玉书都做得很好,三日客栈已经进入正常经营了,这几日来客栈入住的人也挺多的,医馆那边,木心做得也不错,就是人手不足,无眠,你晚上有空,整理一下我们往常招聘的那些章程,给宋玉书和花容。”

  花无眠恭敬应下。

  “好了,你先下去做事吧,阿九和银子来了吗?”金竹侧头问林叔。

  “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林叔将手里端着的药膳放下,一边笑道,“主子,您先喝了药膳吧。”

  金竹微微点头,皱眉看了眼药膳,还是端起,忍着难闻的味道,几大口就干了!

  林叔忙将手里备着的蜜果子呈递过去,金竹拈起一颗慢慢吃着,一边抬手示意林叔去叫阿九和银子进来。

  等阿九和银子进来,两人拱手做礼后,金竹直接问道,“李洵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繁花楼在安州也有分舵,主要是买卖脂粉和珍花异草的生意。从金陵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李洵来安州是早就安排好的路程,李洵是一早就确定要来安州查看生意的。”阿九恭敬禀报道。

  金竹若有所思,“哦,那他遇上我们也是偶然?”

  “是。但是,主子,从花无眠与李洵解除婚约后,李洵就一直在找花无眠,明州那边的桃花岛上的花族,李洵已经返回询问多次了,现在花族那边已经知道花无眠离开李洵,行踪不明了。”银子恭敬拱手说着。

  金竹皱眉,“阿九,唐门那边查李洵的妻子,查得如何?”

  “主子,李洵并未娶妻。”阿九低声禀报。

  金竹惊奇的看向阿九,“啊?没有娶妻?等会!他没有和女人有纠葛?也没有孩子?”

  “目前唯一和李洵有点关系的,是叫吴柳儿的女子,但这女子,是李洵的结拜兄弟伍德的遗孀,那孩子也是伍德的孩子,李洵将他们安置在了苏州,每年让人给他们送银两,也安排了人去照顾他们。李洵只和他们见了两次,第一次是将他们安置了苏州,第二次,就是上次,吴柳儿带着孩子去找李洵,刚好就被无眠看见了。”阿九低声禀报着。

  金竹了然点头,“嗯,也就是可能是误会一场对吧。”

  阿九想了想,有些纠结的看向金竹,“主子,这个,小的不懂。”他查出来是这样,但这里头到底是不是误会一场,这个……他也不敢确定。

  金竹一笑,摆手说道,“没事,你把你查出来的事情,跟无眠说说,无眠要怎么做,是无眠自己的决定。我们呀,支持他就好了。”

  阿九恭敬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