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紫交错的混乱灯光下，空气中都弥漫着醉人的酒气，炸耳的音乐调动舞池里众人的积极性，所有人都交颈狂欢，燃烧生命般得向着致死的娱乐献祭自己的灵魂。
酒吧大厅被群魔乱舞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盛诚皱着眉，屏息扒拉开挡路的一众人，进入电梯。
封闭的电梯向上移动，隔绝掉楼下震耳欲聋的狂欢声，盛诚靠着墙壁，嫌恶地用手掌拍拍耳朵，根据手机上的号码进入一间包厢。
包厢内倒是很安静，只是除了桌子上的一盏粉红色的氛围灯，其他什么都没开，气氛昏昏沉沉的又透露出些暧昧。
怪恶心的。
刚进来的盛诚还以为走错了包厢，无语地啧了一声，拍开最大的大白灯，把自己甩到侧边的沙发上。
一瞬间包厢里灯光大亮，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一览无余，包括一直喝酒买醉的沈折清和满桌的酒瓶。
看桌子上的空瓶，看来在他来之前，这人已经喝了有一瓶了，现在手里还拿着一瓶继续往嘴里灌，面上也不复平日里虚伪的笑意，冷着脸像是有什么苦大仇深。
盛诚一乐呵，也不埋怨这人把他叫来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不客气地打开酒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一口，调笑着猜测：“搞什么苦大仇深的？人生第一次见到沈大少爷这么失意，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沈折清看了他一眼傻狗样，怀疑自己叫他来的正确性，不回话，闭着眼继续喝酒。
越得不到回答盛诚越好奇，嘬一口酒，幸灾乐祸观摩沈折清颓废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不劝酒，他和沈折清的关系又不是什么好哥们，能在对方喝到胃穿孔的时候打个120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了。
良心？善心？爱心？不好意思，对于威胁他禾橙唯一哥哥位置的人，这些品质他都没有。
盛诚一直看了十分钟，沈折清没喝腻他都看腻了，无聊地嘬着清酒，四处地观察。
桌子上一本厚厚的书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本子普普通通的黄褐色封皮，胜在很厚，足足有他一个拳头那么厚，盛诚先是看了眼沈折清，见他还在沉迷于喝醉自己，压根没注意到这边，大胆地上手拿过本子，翻开。
第一页是一张合照，两个小孩的合照。看照片的边缘，有一部分被裁剪掉了，隐约能猜出旁边还一个小孩。
两个小孩他都能认出来。
矮一点的小孩豁了颗门牙，张嘴大笑看起来白白软软的，鼓起的脸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窝，像是糖心的雪媚娘，黑色的发梢汗湿黏在额角上，明媚的眼睛比现在圆一点，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这小孩是禾橙。
旁边高一点的小孩也在笑，跟现在的沈折清简直一模一样的死德行。
盛诚自觉忽略旁边比较高的小孩，往后翻，只看禾橙的照片。
从第一张开始，每一年都有很多照片记录，翻看到中间时，照片里的禾橙已经穿上了四中初中的校服，瘦瘦小小一个，乖乖地站直让人拍，脸上扬着为了拍照僵硬的微笑。
盛诚脸上也不自觉地扬起笑，刚准备往下翻，手中的相册突然被夺走。
是喝了很多，但是仍清醒的沈折清，“谁准你翻我的相册？”
盛诚啧一声，表达不满，“看一眼而已，再说了，我看的又不是你，我看小橙，你急什么？”
听到禾橙的名字，沈折清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呢喃般地开口询问：“小橙如果和我牵手你什么感觉？你会想揍我吗？想把他抢过来？”
“？”盛诚的脸扭曲了一瞬，猜想沈折清这样问是为了挑衅他，抱着臂往身后倒在沙发靠背上，冷声呛回去：“什么感觉？想杀了你的感觉，我不仅要揍你，我还要揍死你，然后再当着你的面把小橙牵走。”
这次轮到沈折清满脸疑惑了，他看到陆玉琢和禾橙牵手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
可是两个大男人牵个手怎么了？而且陆玉琢和禾橙那么亲密的关系，牵手也不能说明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
沈折清脑子里不仅这样想，还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想揍我？”
我又为什么想把禾橙抢过来？
盛诚嘴角抽抽，迟疑地举起手在沈折清面前挥挥，检查这人是不是喝大了，他好打120。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沈折清并没有喝死自己，还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知道这人不是傻了，盛诚诡异地遗憾，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喜欢啊，我喜欢小橙，你也喜欢小橙。”
我想当他唯一的哥哥，你也想。
这不就是，“利益冲突！”盛诚抬眉，挑衅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沈折清，啪地放下酒杯，给自己的话增添气势。
喜欢？利益冲突？
沈折清若有所思好好收起手中的相册，突然像是想通什么，感激地看向盛诚，迫不及待往包厢外跑出去。
少了一个人，包厢里也空荡荡的，盛诚觉得没意思，也跟着出去，被酒店的老板拦住。
“请问3301需要买单吗？”
“……”盛诚大步往外走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沈大少爷居然坑他一瓶酒钱？！
……
冬天的夜晚还是挺冷的，冰刀一样的冷风往人脸上割，沈折清一口气跑到陆家附近，酒气堆积起来的勇敢被冷风吹散了不少。
他拢了拢身上的毛衣，低头哈出一口热气缓慢地往陆家的后门走。
不见面，他看两眼就走。
心里想着不见面，可是在接近后门突然听到一声狗叫声时，他暂时平静下来的心脏还是重新注入滚烫的鲜血开始砰砰跳动。
禾橙注意到一直乖巧的大狗开始作妖，重重地拍了下狗头，“不许叫！小心旁边的叔叔阿姨来投诉你！”
止住大狗的叫声，他才抬起头看向狗叫的方向。
沈折清站在路灯下，温柔地看着他。柔软的毛衣下的躯体展露出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间的朝气，发现禾橙注意到他，才缓口气，向着这边走过来。
“小橙在做什么？”
禾橙扬扬手心里握着的狗绳，解释：“小叔叔最近老是不老实，带他出来遛遛，释放释放精力。”
腿边的小狗也像在配合禾橙说的话，莽撞地顶他的腿，又挨了一巴掌。
沈折清看着眼前忙着跟狗生气的禾橙，心里的紧张和长久的疑惑消散开，胸腔变得一片清明，剩余一片沉甸甸的酸涩感，敦促着他开口：“小橙，我喜……”
“你们在做什么？”
门内，沉着脸的陆玉琢像无声的恶鬼，隐匿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只有手上白色的围巾是唯一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