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在煲汤，香气蔓延到客厅。
姜小鱼揉了揉肚子，小声抱怨：“什么时候开饭啊？”
“那真是我的不对了，竟来晚了，让你饿着了。”
进来一个人，一身复古民国特色的长衫，微卷的发在身后扎成小球，两颊各有散发落下来，像门帘，露出中间一张古典美丽的脸。唇下一颗小黑痣。
他眼里含笑，先看一眼姜小鱼，然后目光转了一圈，跟孟家的当家主人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
林书影喊他孟叔。
这两家是世交，不过仅限他们父辈相熟。像林书影和孟芳平，虽然同辈，但相差十岁，没什么交汇，以前只互相听过对方的名字。
孟先生摆摆手，让他坐，像长辈一样问：“那么多年不见，总算舍得回国。交女朋友没？”
林书影无奈，“没有女朋友。”
孟先生将烟掐灭，“不急，慢慢来，三十岁还年轻着。”
随后，结束了这个年轻人都不喜欢的话题。
孟先生对姜小鱼说：“饿啦？等你拜过师，就可以吃饭了。”
姜小鱼看向林书影。不管谁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他表情呆呆的，噗嗤，不知谁笑出了声。姜小鱼立马瞪向孟栖，感觉就是他笑的！
孟栖露出十分无辜的神情。
他摊开手，“看我干嘛？你师父坐在你对面。”
姜小鱼又呆呆看向林书影。
林书影轻笑，“什么年代了，还拜师？叫师父？称呼老师就好了。”
大家听明白了，林书影只愿意教导姜小鱼一段时间，不愿意有太紧密的师徒关系。用钱买课，这是交易。
没有失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姜小鱼又没有展露特别震撼的绘画天赋，这不是小说，是现实。现实就是绘画已经成为绝大多数人考上大学的跳板。以后就业方向是不是绘画相关还不一定呢。
姜女士开口：“小鱼，这就是你的美术老师了。只教你一年，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她特意说得明白，希望姜小鱼能机灵一点。抓住机会，或者让林书影改变教学时间的意向。
但姜小鱼只是朝林书影喊一声老师，就没了下文。
这让她有些失落。
孟先生拍了怕她的手背，她转过脸，也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姜小鱼关注了姜女士的表情转变，掐着自己手上的肉肉，思考良久，挤出一个微笑，朝林书影道：“老师，贝雷自己在家里吗？它会不会害怕啊？”
孟芳平微微蹙眉。
孟栖也不太高兴地瞥着他。
姜女士闻言认真端详姜小鱼的脸，她抚摸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应该高兴姜小鱼成长了，但又看不惯姜小鱼努力挤笑找话题讨好的模样。
孟先生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橘子，剥开，撕开橘肉上面的脉络，分出一半递给她。她接过，有些笑不出来。
他便轻轻叹了口气。
林书影不着痕迹观察在场人，心里发笑，多好的创作材料。同时有些纳闷，自己是来当老师的，怎么感觉成了欺负小孩的人？
不过看着姜小鱼努力讨好的样子，也没啥脾气。
他干脆笑道：“贝雷容易掉毛，我怕牵到这里，你们可能会在碗里发现一根白色的狗毛。”
姜小鱼“啊”了一声。
挤出来的假笑总算不见了，各人心里也舒服多了。
他马上忧心忡忡，看向送狗狗当礼物的孟芳平，“毛球也会掉毛吗？”
孟芳平不确定：“好像不掉吧。”
孟栖没好气道：“你都把狗抱到床上睡了，它掉不掉毛，你不知道？”
姜小鱼嘀咕：“又不是抱到你床上，凶什么凶？”
“你说错了，我哪里敢凶你。”孟栖一条腿吊在扶手上，朝茶几上面的果盘里一抓，根本没看抓住什么水果，就往张嘴一咬，接着呸呸呸吐出橘子皮来。
孟先生对他没辙，“你眼睛现在不用，准备老了看不清楚了再用吗？”
姜小鱼非常小声地说：“可能已经捐了吧。”
他说得含含糊糊，只有身旁的孟芳平听清了。不由得伸出手指，在他头顶上轻轻敲了敲。
姜小鱼捂住脑袋，控诉瞪着他。
孟芳平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把书包往上提了提，以示威胁。
姜小鱼看见自己的“把柄”被人抱着，只好勉为其难原谅他。
孟芳平勾了勾手指。
姜小鱼贴过去，被宽大温暖的手按摩着头皮。
这技巧实在太过高超，姜小鱼眯着眼睛，快要舒服得睡过去了。
他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芳哥，你好厉害呀~”
孟栖说凉话：“是呀！真厉害！毛球就是这样被他哄睡的。”
姜小鱼立马醒了，他的关注点没有往孟栖期待的方向跑去，“怪不得它没有出来迎接我，原来已经睡觉了。”
饭菜终于上来了，姜小鱼先跑到楼上，将书包藏好。下来看到孟栖的目光投了过来，他靠过去，再三交代：“一定不能乱翻我的书包！”
孟栖心里发痒，但严肃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饭后，孟栖趁姜小鱼去洗澡，狗狗祟祟摸到他的房间。
书包藏在哪里？
找到了！竟然藏在柜子里，跟他送的宝石黄金箱子一个待遇？岂有此理！
他拎出那个已经不太顺眼的书包，拉开那神秘的拉链……
过了一会儿，他一脸疑惑，纠结挠了挠后脑勺，将书包放回原位。无事发生地悄悄离开了。
姜小鱼洗完澡，回到房间锁紧门，目光四处看了看，接着扑到床头前，抽出了枕头底下那粉红色的信封和信纸，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
他才没有那样笨，看不出孟栖打什么主意呢！
他哼着走调的歌，将信纸平铺到桌上，在黑笔和红笔之间犹豫了三秒，最终拿起黑色签字笔。
刚在纸中央写下“情书”二字，就放下了笔。
姜小鱼有些苦恼地撑着脸颊。开头要怎么写呢？
他在网上搜索，参考了其中一篇。
继续写：“林美琴……”
看着这个陌生名字，姜小鱼傻眼了，怎么照抄了参考情书的名字？
他咬了咬笔杆，将“林美琴”划掉，发现只划三行，还是能看得很清楚。他笔尖发力，继续涂，涂成了三个乌漆墨黑的墨团。
这样就变得不美观了！
姜小鱼泄气地扑倒上去，用额头砸了砸桌子。
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
是宋小小发的：“情书写得怎么样？”
他拍了照片发出去，后面跟着一个哭泣的黄色表情包。
她安慰：“万事开头难。”
又问：“你的情书是当面交，还是让人转交？”
情书还没影呢。
姜小鱼想了想，明天他还要跟裴愈解释，自己不是变态，没有很好色地看他腹肌，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姜小鱼：“等我写好，看他那天心情好不好再说。”
宋小小：“那好吧。加油哦！我去打游戏了，拜拜！”
姜小鱼放下手机，决定明天多买一些信纸，这一张就当作草稿纸吧。他不再对着参考情书写，有些随意地发挥，不知不觉写下好多彩虹屁。
完事后，他举起信纸，看着满满当当的字迹，内心非常自豪。
不由感情充沛地念了出来：
“我很喜欢我们班的班长，他姓裴，叫裴愈。我的前任同桌曾经夸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小说里面的男主。他是我们班的骄傲，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他的分数是我的好几倍，我每次看排名表，都很想把他的分数挪到我的名字旁边……”
“他的腿很长，骑自行车特别快，我也好想骑自行车上学哦，可是我不敢……”
“他的字很好看，有一次，我忘记写作业，课代表把一本作业本扔给我抄写，那些字漂亮又整齐，课代表说是班长的……”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我见到他喂学校门口的流浪猫，那天放学，下着好大的雨，那只猫脏兮兮的，他撑着一把好大的黑伞，蹲在那里，给猫吃火腿肠，猫咪吃完蹭了蹭他的手，把他的手蹭脏了，他却笑了。”
“虽然他总是冷冰冰的，但是有人问他问题，他从来不会拒绝。其实，他人很好的。我想跟他交男朋友！”
姜小鱼念了一遍，很满意。但他记得老师的交代，考完试要记得检查，他便仔细回忆，有没有漏掉裴愈的任何一个优点。
想了想，他再加了一句：
“他说他喜欢钱，好巧啊，我妈妈也很喜欢钱。她总是说没有钱的人生是灰扑扑的。他跟妈妈一定有话题聊！”
姜小鱼写完了情书，整个人好兴奋。胸膛里涌着一腔热意，是豪气冲天，仿佛前面就是战场，超想提着刀剑骑着马冲出去，打得畅快淋漓！
他点开宋小小的聊天界面，看到她去打游戏了，便没有去打扰。
可是怎么办？
好兴奋。
他觉得自己太厉害了，居然今天就把情书写好了！
姜小鱼拿着情书，在房间里绕圈圈，脸上红扑扑的，最后，他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趴在栏杆上呜哇呜哇叫个不停。
隔壁阳台的玻璃门也打开了，孟栖拉着孟芳平出来，“看吧，我就知道他有秘密，兴奋得像只偷到奶酪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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