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独自忙活到深夜,一沾枕头就沉沉睡着了。

  待他再次睁开眼,霞辉照进了轩窗,洒下一地浅淡的昏黄。

  萧灼华睡眼惺忪地看一会儿窗外,望见树上枝桠站着的几只麻雀受惊飞走。他本想继续不管不顾地睡下去,又怕饿着肚子里那个爱折腾的,只能不大情愿地离开被窝,给自己下一碗清汤面,坐在院里的小石桌前慢吞吞地吃。

  他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栽,发丝险些掉进碗里。

  没吃两口,呕意便涌上来,他难受得一头冷汗,捂住嘴,放下筷子,生怕刚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暖光停留在石桌上的一角,他怔怔地看着,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顾煜坐在他对面,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他做的饭,一边天花乱坠地夸华哥哥手艺好,搞得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当年满眼都是他的那个小孩,如今去哪了呢。

  边疆困苦艰难,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身后传来异样的响动。

  过往的经验告诉萧灼华,院子里有其他人。

  萧灼华没有回头,不动声色地俯下身子,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石桌下放着的箱子,翻出那个绣着桃花的布袋,从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反手猛然朝着身后“咻”一声扔去。

  “有人翻墙进了家门一时半会儿都察觉不到,这么迟钝都不像你了。”来人从回廊黑暗的阴影里走出来,指尖夹住匕首镶了亮银桃花纹的柄,话语里满是嘲讽,“几年不见,身手也不行了啊。如今连我都能轻而易举接住你的招了,莫非当年叱咤江湖的上京第一刺客,真如传闻一样,已经被蛊毒反噬成了废人?”

  庭院里站着的天乾相貌凶狠,目露奸诈,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蔓延到凹陷的左眼,显得阴森可怖。

  “萧鹤唳……你竟然还活着……”萧灼华扶着桌子力不从心地站起来,身形随着紊乱紧张的呼吸颤抖,僵硬地转身,看到那只令他熟悉又憎恶的独眼。

  萧鹤唳发出阴沉的笑声,一步步朝着萧灼华逼近。

  萧灼华用厌恶的目光盯着他,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后抵住冰冷的墙面,教他再无退路可走。

  “何必惊讶呢,好弟弟,你同为萧家的人,不也攀附在顾煜身下承欢着苟活嘛。三哥只是找了个替死鬼,有幸偷生而已。”萧鹤唳轻蔑一笑,目光转移到萧灼华的肚腹,释放带着杀意的信香,神态玩味地抬起他的下巴,“听人说你怀孕了,想必**都被顾煜*烂了吧,如今失宠了又被顾煜赶出门,我只是稍微散布些消息,你的身份便暴露了,被天衣署四处通缉,着实够可怜的。”

  “与你何干。”萧灼华被信香压迫得一阵眩晕,皱着眉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身形,打掉他摸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目光如剑,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萧鹤唳盯出一个血窟窿来。

  “哎呀,多年不见,华儿为何如此绝情,真是伤了三哥的心。三哥此番到来,是有一事相求。”萧鹤唳不怀好意地凑到萧灼华面前,对着他谄媚地笑,“三哥在千阳山做了头目,如今的势力如日中天,反正你如今孤立无援,无路可走,不知昔日的银面桃花刀可否重出江湖,助三哥谋反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