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我找你半天了,你不在柴房歇着,来这里干什么?”

  萧灼华回头,看到苏云澈提着药箱和一个小纸包慌慌张张向他奔来。

  苏云澈以前是跟着顾煜平叛的军医,当朝皇帝即位后拒绝了加官晋爵,娶了那个在家乡等他多年的小情郎,在城南开了家医馆,医术精湛高超,世人皆称苏回春,颇负盛名,一号难求,红门钟鼎之家,甚至皇宫上下都要敬他三分。

  苏云澈比顾煜大两岁,如同清塘一般的眼里闪烁着慈悲之气与若有若无的忧郁,鼻型挺翘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平添几分英气,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却又疏离。他常年穿一袭朴素的斜襟大袖白底镶绿袍,腰系夫人给他绣的各色荷包,一年四季不曾重样,夏有荷香暗浮,冬有梅馨荡漾,飘飘然有谪仙之气。

  “苏大夫。”萧灼华苍白地笑笑,指甲却因为心悸死死扣着门槛。

  面前柔弱的地坤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蜷缩成一团,不禁让苏云澈想起自己怀孕的夫人,有些心疼。

  “又难受了?还能自己起来吗?”苏云澈把东西放下准备扶他。

  “不用扶我,我可以走的。”萧灼华撑住门框,依然温柔地笑着。

  明明上一秒还虚弱得动不了,萧灼华却捂着肚子自己慢慢站了起来,腿跪得不听使唤,步履艰难地向柴房走去。

  苏云澈知道萧灼华的性子,每次麻烦了别人都会自责很久,就不和他犟,只是跟在他后面默默护着他,怕他站不稳。

  到了柴房,萧灼华看到很久不用的红泥小炉难得升起了一团火,药罐子升腾起苦涩的白汽。

  苏云澈给他倒一杯温热的开水,递到他手里。

  “谢谢大夫。”萧灼华的冰凉的手碰到温热的杯,感觉没那么冷了。

  “之前你险些流产,我尽力保住了孩子,本来打算守到你醒来,但宫里有急诏叫我去看病,只能先走了。给你留了药方,让顾煜给你抓来,可是我今天一来,药怎么一幅都没用?”苏云澈把着萧灼华的脉,皱起眉头,“不喝药可不行啊,孩子会吃不消的。”

  “最近总是下雨,我用来烧炉子的枯枝受了潮,不能用了……”萧灼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

  “那你最近喝冷水啊,外面井水那么凉。”苏云澈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

  萧灼华点点头,单纯而又茫然地看着苏云澈。

  “侯府的柴大多数不都是你打的吗,你用几根又怎么了?”苏云澈看着堆了半屋子的干柴,有些疑惑。

  “我……咳……不能用的……”萧灼华咳嗽起来,身上在发抖,“上次用了,被其他下人发现了,我就挨打了,他们说……柴是给人用的,不是给我用的……”

  苏云澈看着萧灼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云澈行军的时候,常听顾煜谈起萧灼华,顾煜说那是他的仇人,说起他的时候眼里满是愤怒。

  可是后来苏云澈真正见到萧灼华的时候,他实在没办法把面前温柔胆小的男人和十恶不赦联系在一起,他知道萧灼华做的事情令人不齿,可是萧灼华疼得意识模糊还要对他说“劳烦大夫了”,会温温婉婉和他打招呼,他实在是硬不下心来和别人一样对待他。

  “那我以后经常给你送些小柴禾和炭火好不好?你要答应我按时喝药。”苏云澈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萧灼华。

  萧灼华乖巧地点点头。

  “城南新开了家铺子卖小圆烧饼,很甜,也很软,我夫人吐得厉害的时候都能吃下去,还给你带了酸梅和杏干,还有老陈记的桂花糖,你晕的时候可以吃。”苏云澈打开自己的纸包,笑眯眯地说。

  萧灼华的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接过一个小圆烧饼,咬一口。

  “谢谢你啊,苏大夫,娘活着的时候常给我做烧饼吃,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