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手机充电器忘在我这了。”陈思站在酒店房间门口问,“我可以进去吗?”

  裴景山坐在沙发上,“嗯”了一声。

  陈思推门进去,都不需要用眼睛看,身上的汗毛都能替他感受到——那边低压,不要靠近。

  这是易县里最高级的酒店,但是也才三星。

  而且这个所谓的总统套房,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住过了,临时收拾出来,有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霉旧的味道——而且还用了香薰。

  全部味道混合在一起,裴景山差点被熏到当场去世,现在都面无表情。

  陈思把充电器放下,正打算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忽然就被裴景山叫住了:“等等。”

  陈思立刻停住,转身,露出微笑:“老板,有什么事?”

  裴景山琢磨了一下,问:“你觉得,我是喜欢白柯,还是喜欢言和光?”

  今天白天蒋弈说的话太炸裂了,陈思都不敢多想,生怕引火烧身。

  但是没想到回来还有加时赛啊!

  而且陈思现在恨不得冲上去爆了他的狗头:妈的,我要是有这么多家产,肯定一天净花钱去了,谁他妈还要在乎自己究竟喜欢谁啊?

  但是陈思斟酌着说:“要不……我帮您分析一下?说不定旁观者清呢。”

  裴景山大概此时也是无人能问,虽然觉得陈思是个不中用的,但还是勉强用一用。

  他一扬下巴,陈思坐到了他对面的小沙发上。

  陈思深谙打工人的套路,揣摩老板的内心,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能一开始就下定论。

  得假装揣摩、假装沉思、假装纠结,然后编出最能说服人的理由,最后注意——千万不要替老板决断。

  不然一次马屁拍错,前程也就拍没了。

  “这个呢……一般来说,如果您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那么您应该比较喜欢第二个。”

  “但是吧……言先生和白先生长得又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哈。”

  裴景山冷笑一声。

  “这个……”沉思换了一个角度,“老板,你今天很生气吗?就是看见郝少爷也出现在那里的时候。”

  裴景山当时都快气死了,现在还恨不得把郝飞尘按在马桶里面淹死。

  妈的,平时乱搞也就算了,这次居然还敢搞到他的人身上!

  裴景山稍微抬了一抬下巴。

  陈思立刻顺着老板的思路走:“那么,我觉得,您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程度,更喜欢这个言和光一点。”

  裴景山不屑地笑了。

  他喜欢的是白柯,圈子里面人尽皆知。

  言和光?不过只是一个五官长得好,恰巧又优势留在他身边的人罢了。

  就算不是言和光,换一个人拥有这张脸,他也不会拒绝的。

  陈思观察着老板的表情,立刻改口:“不过话又说回来,您对他的喜欢,呃,好感,全都是因为白先生,那么,您应该更喜欢白先生。毕竟,都那么多年了。”

  这话顺着老板的意思说下去,陈思觉得自己简直太牛逼了,滴水不漏,将来肯定能提前退休。

  谁料裴景山听完这句话,表情也没有好看多少,还是一副脸很臭的样子。

  陈思当机立断,赶紧躲了。

  裴景山就感觉有一把邪火在他心里面烧,整个人烦躁得很,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他凌晨五点就叫醒了陈思:“回S市。”

  陈思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态度很好地说:“好的。我现在就订票。”

  ·

  第二天一大早,言和光醒了。

  他感觉有人抱着他,稍稍惊了一下,才想起来蒋弈昨天是跟他睡的。

  言和光已经精神不济好几年了,晚上睡不着,睡着了还容易惊醒,睡醒了之后还需要花费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来反应自己究竟在哪里。

  他忽然感觉有些想吐,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像个玩具熊似的挂在他身上的蒋弈,下楼去。

  一直走到卫生间里,言和光才意识到他的想吐并不是幻觉,他不受控制地扶着洗手台,然后开始咳嗽,咳出了一些粘稠的血迹。

  言和光有点呆愣愣地看着那些痕迹。

  他没控制好力气,血液触目惊心地落在洗手池里,还有些溅到了洗手台上。

  看来是活不了多久了。

  言和光有些神经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笑。

  这时,洗手间门外传来蒋弈睡意朦胧的声音,轻轻敲了敲门:“言和光,你醒了吗?”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拖着声音,“我饿了。”

  言和光答了一声:“好,我马上来。”然后用清水仔细洗干净脸,再拿过台上的抹布,把整个洗手台擦了一遍。

  开门出去,蒋弈居然还站在那里等他,而且表情很幽怨:“你醒了为什么不喊我?是因为不想带我上山玩吗?”

  言和光哭笑不得。还真被他给缠上了。

  不过他一看就知道蒋大少爷不是吃苦的命,估计在这里也就呆个几天,图个新鲜而已,玩累了就回家去了。

  “没有。你先洗漱吧,我去做早饭,吃完我带你到处逛逛,行么?”

  “唔……好,我要吃昨天晚上的面。”

  言和光不明白一碗素面有什么好吃的,但蒋大少爷已经点完了餐,洗漱去了,他只好去厨房做饭。

  两人吃完早餐,言和光就带他上山去逛。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现在都快入冬了,要不是南方山间还有常绿不落叶的林子,看起来肯定光秃秃的。

  但是蒋弈的兴致却很高,到处看看,四处摸摸,还试图把东西带走,又偶尔被窜出来的虫子吓得花容失色。

  走了很久,两人都累了,就在一处山坡上坐下休息。

  因为早都因为钻林子弄得浑身是泥了,他们也并不在乎这点细节了。

  蒋弈摸了摸肚子,呆呆地说:“饿了。”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S市里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更像是邻居家的小弟弟。

  言和光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给他。

  蒋弈夸张地“哇”了一声:“和光!你人也太好了吧!”他递回去一块,“咱俩一起吃。”

  言和光摇摇头:“我巧克力过敏。”

  蒋弈愣了一下,问:“那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言和光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合理,点了点头,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小瓶矿泉水递给他。

  蒋弈不知怎么,还真有点愣住了。

  他半天才接过水瓶,喃喃说:“你是哆啦A梦吗?”

  言和光温声说:“除了这个和餐巾纸,变不出别的东西了。”

  蒋弈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说:“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呗,你住在这种地方,肯定很有趣吧?”

  言和光没搞懂他上哪里忽然搞来的这一问。

  蒋弈就说:“你给我说你的,我给你说我的,咱们交换,很公平嘛!”

  言和光没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但是他对蒋弈的印象并不坏,而且都快死的人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言和光挑挑拣拣,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和蒋弈简单说了说。

  他们穿着薄款的棉衣坐在山坡上,风吹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冷,把鼻子吹得有些发红,但是两人都没太在意。

  蒋弈一直听得很认真。

  听完之后,他忽然很肯定地说:“你肯定很喜欢这个叶璟禾!”

  言和光微微一愣,立刻便释然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全都是他发自肺腑的心迹,别人看出来了也不奇怪。

  言和光坦然道:“对,我很喜欢叶璟禾,非常喜欢。”

  蒋弈问:“那你之前跟景山……?”

  原来这小孩儿在这里等着他呢。

  怪不得要住在他家,还要大冬天的来爬山,原来最重要的是要跟他“推心置腹”啊。

  但是言和光一点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他这样还有点可爱。

  不过他跟裴景山之间,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蒋弈说:“我知道,是他强迫你的。”他表情稍稍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对不起啊,我之前还那么说你……”

  言和光早都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了,摇摇头。

  蒋弈却替他愤愤不平起来:“他太过分了!一开始肯定也是骗你你才会答应的,听说前两天白柯回来的时候,他还动手打你了是吗?果然,我就知道,alpha没一个好东西!”

  言和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那天裴景山动手了吗?言和光完全不记得了。

  对于那一天的印象,其实很浅淡,言和光当时只觉得飘忽,还在不在人间都难说,更不记得挨了打。

  好像挨了吧?因为白柯?还是因为他说话得罪了裴景山?他都不记得了。

  但是没关系,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言和光淡淡地说:“可能吧。不过我现在不想那么多了。”

  蒋弈就用一种言和光很不能理解的表情看着他,分不清楚是不是怜悯。

  言和光温声道:“如果你喜欢裴景山的话,不用顾虑我的。”

  虽然人家之前就没有顾虑过他。

  而且言和光至今想不明白,就裴景山那种人,居然还有人会真心诚意地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叶璟禾相似,言和光觉得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都会是一种煎熬。

  怎么说呢……太傲慢了。

  就好像是全天下所有人必须顺着他的意思,一旦稍有忤逆,他就会不惜任何手段令人妥协。

  言和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道:“你不是要和我分享你的童年吗?”

  蒋弈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跟你的过去比起来,我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那样吧,家族里面,乱七八糟的。”

  言和光温声道:“我有兴趣。”

  于是蒋弈才开始说。

  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裴景山的时候的情景。

  家里聚会吧,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大人在会馆里面吃饭聊天,小孩儿在外面玩。

  蒋弈那个时候才六岁,上一年级的时候,裴景山已经初三了,看谁都是傻|逼的年龄。

  据说,蒋弈那时候猫嫌狗不待见,又是几个大世家里唯一的Omega,那些alpha还没情窦初开,谁都不愿意跟他玩。

  说到这里,言和光还有点意外。

  毕竟裴景山那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天使性格,不应该会主动去给什么人送温暖。

  蒋弈接着说:“包括裴景山。”

  言和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果然,裴景山那种人,怎么可能?

  蒋弈幽幽地说:“他是带头欺负我的那个。”

  言和光:“……”你口味还真别致。

  言和光回想起自己初中时候的事情,那些校园暴力他的人,他不恨就算了,更别说喜欢他。

  蒋弈说:“当时裴景山啊……长得特别好看,而且为人很高冷,平时基本不讲话,都用鼻孔看人的。但是特别优秀!他成绩超级好,而且做什么都行,所以你看现在,我们圈里就他一个人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言和光:“……”

  这实在不像是受害者说出来的话。

  不过介于蒋弈很可能没跟他说实话,又或者有隐情不想让他知道,所以言和光也没太当真。

  言和光说:“你昨天怎么跟他们说的?”

  话题转得太快,蒋弈开始支支吾吾。

  言和光用一种很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并不会让蒋弈觉得有压力,但又表示出了自己的坚定。

  蒋弈就说:“我还能怎么说?我就骂他呗,我就说白柯都回来了,你还上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事实上话比这个难听一百倍。

  蒋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对裴景山这么言辞激烈,就好像突然鬼上身一样。

  不过他看着现在坐在他身边温和的言和光,也觉得不算太亏。

  喜欢一个人而已,他蒋少爷相当open,能嫁最好,不能嫁就试试一|夜|情,再不行,那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言和光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言和光也有几分好奇。毕竟他一直扮演的都是白柯的替身,现在白柯回来了,裴景山应该没空搭理他了才是。

  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他没和白柯在一起?

  有可能。

  听说他们当初就没有好好在一起过,现在也不见得能有突破性进展。说不定是他那边受挫,所以回来找他当临时的慰藉。

  蒋弈就说:“哎呀,我觉得你现在的生活也不错,别再回到裴景山身边去了。你要是缺钱,你就直接跟我说,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言和光又露出了一点哭笑不得的神色。

  这些富二代都是一样的,好像除了钱,他们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手了。

  而且蒋弈一个Omega,说这话怎么跟郝飞尘一样一样的,养成这个习惯可不好。

  言和光说:“我不缺钱。”

  反正也没几个月好活了,他的钱够用了。

  蒋弈就很郁闷,恨不开心,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言和光:“你从哪里得知,是朋友就得给对方打钱的?”

  蒋弈道:“很正常啊!”虽然以他的交际能力来说,可能这辈子都还没混上过一个朋友。

  言和光平静地看着他。

  如果是宁星阑,其实他没什么好拒绝的,因为他们之间太熟悉了,就好像是一家人。

  但是其他人,还是算了吧。不属于自己的钱,用起来是会烧身的。言和光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

  “太阳快下山了,晚上的山路会很不好走。”言和光站起来,“我们回去吧。”

  “噢。”蒋弈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下山之后,蒋弈还试图吃那清汤挂面,言和光拦住了他,带他去街上吃。

  蒋弈忽然问:“我能在你这儿呆多久?”

  言和光有点意外。

  蒋弈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不能一直住在你这里,对吧?”

  言和光其实并不讨厌他,反而觉得这小孩儿挺可爱的,但是他的日子不多了,他还想多陪一陪叶璟禾呢。

  于是他的沉默在蒋弈眼中就变成了为难。

  “没关系。反正我也有事。”蒋弈咬着嘴里的勺子,“我三天之后就走。”

  言和光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回到家之后,言和光帮蒋弈把床铺了,一扭头,就看见蒋弈一脸哀怨的表情站在门口。

  “怎么了?”言和光问,“不喜欢这个床单吗?”

  蒋弈说:“我喜欢你那个。”

  言和光说:“那要不……你去睡我房间?我睡这里也行。”

  蒋弈撇撇嘴:“算了,我还是睡这里吧。”

  言和光交代完灯在哪里,就去自己房间了。

  他想了想,还是给裴景山打了个电话。

  虽然他已经觉得结束了,但是宁星阑公司的事情让他惴惴不安。

  宁星阑是个王八性格,难啃的骨头都比他软一点,他铁了心不说的事情,言和光再怎么问,他肯定也不会说的。

  公司、生意上的事情他又一点不懂,还不如直接问裴景山来得痛快。

  无论裴景山想怎么样,他都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他不能早早害死一个恋人,又在临走前,拖垮一个朋友。

  但是电话的彩铃想了半天,都没人接。

  自动挂断了,言和光又打,还是没人接。

  他稍稍思考了一下,选择打电话给陈思。

  这边倒是几秒钟后就接了。

  言和光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裴先生聊一聊。”

  陈思说:“好的,但是现在裴总有事,等他有空了,我请他给您回电话好吗?”

  言和光说:“麻烦了。”然后挂断电话。

  言和光倒是没想太多。

  虽然这个时间点了,但是裴景山经常很忙,而且一忙起来通宵都有可能,说不定在开会。

  但是电话另一头的陈思则严肃地放下了手机。

  裴景山其实没事,他根本不在开会。

  陈思只是单纯不敢上楼敲门罢了。

  他们下飞机之后,陈思把裴景山送回家,照顾完老板的饮食,自己也不敢走远,瞪着一双麻木而疲惫的打工人的眼睛,在车里蜷缩着睡个囫囵觉,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到现在,那傻|逼外卖员的都还没找到他的位置呢!

  就因为蠢货老板的24小时待命要求。

  他已经往楼上送了两次酒了,如果要是再让他去买,他很可能因为疲劳驾驶就此殒命。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郁安志姗姗来迟。

  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里,然后看见隔壁车位驾驶座上的陈思,吓了一跳:“卧槽!你这大白天出来cosplay孤魂野鬼啊?换个胆子小的,就被你吓抽过去了!”

  陈思回以他职业微笑,结果更人鬼不分了。

  郁安志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裴景山那臭德行,一点都不体谅下属:“得,我上去陪他,你下班吧。”

  陈思又露出一个堪比厉鬼的微笑,很快啊,pia地一下,靠在方向盘上就睡着了。

  郁安志叹息一口,上楼去也。

  他敲了半天门,裴景山都不给他开,最后没办法了,他捏着鼻子说:“我是白柯~给我开门呀~”

  结果里面还是没动静。

  郁少爷从来没脸没皮,一天到晚净喜欢整这死出,继续捏着嗓子:“说错啦,人家是言和光嘛,景山哥哥,给人家开个门嘛~”

  还好这里的住宅都是一梯一户的,要是有邻居的话,肯定早都被围观了。

  郁安志打了个哈切,有点想放弃。

  虽然裴景山是他兄弟,但是大半夜被吵醒,来安慰人就算了,连门都进不去可真没必要。

  他又不是那群追裴景山的无脑Omega。

  谁料,这时门突然开了。

  裴景山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内。

  但是他这个样子,骗得了别人,但肯定骗不了跟他从小长大的郁安志。

  郁安志进门,顺手把门带上,扯着他坐到沙发里,就说:“喝醉了?”

  裴景山直勾勾地看着他。

  其实在郁安志的记忆里,裴景山真正喝醉的时候没有几次,大多还集中在青年时代,而成年之后,则是一次都没见过了。

  他酒品可以,醉的时候不爱发酒疯,就是会变成偏执的神经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的那种。

  郁安志做了一个防备的动作:“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先说好啊,老子可不跟你搞AA恋,要发情我给你叫个人来。”

  裴景山稍稍清醒了一点,不屑地哼了一下。

  郁安志眯着眼睛:“什么意思?看不上老子我?就小爷这张脸,拉出去放娱乐圈里比都能占个前十,你……”

  他废话半天,然后看见裴景山抽了一下,立刻“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更防备了。

  下一秒,裴景山吐了。

  郁安志心中骇然:尼玛,这到底是喝了多少?我真的是来做保姆的吗?

  虽然郁安志人品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他这次能发半夜觉睡一半爬起来,还得是因为郝飞尘的事情。

  整个圈子就这么大一点,把人品实在差的踢出去、把搞非法爱好的踢出去、把看不顺眼的踢出去……然后,就没剩多少人了。

  他们几个做兄弟那么多年,最铁的,郁安志是真不想为了一个Omega,他们兄弟没得做。

  郝飞尘和裴景山有矛盾,可不就得是他来做中间人调停吗?

  郁安志认命,把裴景山捞起来推进卫生间,让他抱着马桶吐了个干干净净。

  郁安志本想叫陈思买份醒酒药回来,一想起他那鬼一样的面色,还是叫了个外卖。

  平时裴景山都很克制自己,不会喝醉,他又比较爱干净,从来不在这栋房子里喝酒。

  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个叫言和光的?

  外卖来了,郁安志把药给裴景山喂了,又给裴景山灌了几大杯水,两人一起瘫在沙发上。

  郁安志问:“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

  裴景山“嗯”了一声。但好像也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早知道照顾人这种事,还是让陈思来了。

  郁安志就说:“怎么忽然喝这么多酒?”

  裴景山不讲话。

  郁安志等着等着,就差点睡着了。

  结果裴景山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你觉得我喜欢白柯还是言和光?”

  郁安志:“……啊?”

  他还以为是国际风云、家族巨变、最不济也要是公司破产,裴景山才能郁闷成这样。

  结果才几天不见,他那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好兄弟,在这里为情所困,甚至都到了买醉的地步!

  郁安志瞪着他:“我知道你很离谱,但你先别这么离谱!”

  裴景山仿若听不见,又问了一遍。

  郁安志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的,于是说:“白柯吧。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

  裴景山闻言,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最终点点头。

  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郁安志拉了他一下:“你要去哪儿?”

  裴景山坚定地说:“找白柯。”

  郁安志听着就觉得听让人头疼的。当初这王八蛋干的就不是人事。

  白柯本来也是这个圈子里,虽然势力、财权什么的都小了一点,但是以前积攒的人脉都在,结果就因为不愿意跟裴景山,现在……

  他要是白柯,他指定得刀了裴景山。

  而现在裴景山醉成这个样子出门了……郁安志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白柯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