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劲爆的音乐震耳,绚烂的灯光闪烁,舞池里无数男女纵情声色,肢体交缠,暧昧吐息之间都做好了一夜欢愉的准备。

  十里洋场从百年前就酒醉金迷。

  一群Alpha哄着开玩笑,价值昂贵的酒水开满了整张桌子,也不在乎能不能喝完。

  郁安志已经喝高了,用手一指面前站着排队的十几个衣着暴露的Omega,迷迷瞪瞪地说:“裴少爷,就没一个看上的?”

  这些Omega的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男女都有,但是已经有怎么掩盖都掩盖不掉的风尘气了……特别是他们还穿着不知从哪里批发来的JK裙子,更显得不伦不类。

  听到郁安志的话,领班的Beta连忙陪笑,连话都不敢接。

  裴景山是人群中少数清醒的几个,眼睛一扫,那些小孩儿各式各样的反应。

  有的低头不敢看他;有的怯生生地用眼尾来瞧;有的抿嘴欲拒还迎地眨眨眼。

  忽有一股甜腻腻的花香扑鼻而来。

  这里本来就是靡靡的场景,信息素的味道淡淡地充斥得哪哪都是,但是大家也只是轻微地调情,把空气熏甜腻了,暧昧的气氛也就上来了,再做什么也就顺理成章。

  但是这么浓郁的……

  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裴大少,发情了,这是你害的啊,不给帮帮忙?”

  裴景山懒洋洋开口:“没看上。”

  那皮肤白嫩的小男孩儿立刻红了眼眶,紧咬着下唇,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立刻,他就被郝飞尘给拽走了。

  郁安志乜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裴景山边上,挤眉弄眼地说:“裴少今天兴致不高啊,是不是家里藏了人了?养着金丝雀,看不上这些小斑鸠啊!”

  裴景山哼笑:“消息挺灵通。”

  “圈子里早都传遍了!你裴少一向喜欢包干净的,很少出来玩,但是你这身份摆在这里,又长了这么一张祸害的脸,怕是数不清的Omega想爬你的床吧?”郁安志向他挤眼睛,“听说这个有小半年了?藏得够好啊!都是兄弟,给个照片看看呗,我相信咱裴少的眼光,到时候你不包了,我就搞来玩玩。”

  “什么照片?”旁边的郝飞尘听到,一边摸着那Omega的纤细腰肢,一边好事地问。

  郁安志说:“裴少新宠!怎么样,想不想看看长啥样?”

  周围一伙人全都好奇了,纷纷凑过来起哄。

  裴景山笑着骂了一声“麻烦”,却还是打开手机相册,找出张照片。

  七八个脑袋围过来看。

  那是张证件照,估计还是高中时代的,上面的人皮肤白皙,眼角微垂,眼尾一颗红色的小痣顾盼生辉,平静而温和地看着镜头。

  是个非常安静柔顺的美人。

  “……”但几个人都不说话。

  唯有郁安志缓缓抬头看向裴景山。

  在接触到裴景山的眼神之后,郁安志故意“唉”了一声,把手机递回去,说:“可惜了可惜了,漂亮是够漂亮了,但哥们儿都不喜欢这一款。”

  裴景山满意地接过手机,刚碰到,就感觉到震动,屏幕上亮起来,进来一个电话。

  ——言和光。

  “哟,这谁啊?查岗的?”郁安志随口一问。

  “金丝雀。”裴景山说。

  这个回答,若是平时,早都来劲闹起来了。

  但刚刚看过那张脸的,所有人都自顾去找了话题。

  啧,这也太像裴景山那出国的前任Omega了。

  他们还在纸醉金迷、贪图色|欲时,裴景山却已经玩上白月光、替身梗,走在霸总的时尚前端了。

  比不过,比不过啊。

  电话接通,裴景山懒洋洋地道:“喂?”

  虽说不凑热闹,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众人默契地小声了,竖着耳朵听。

  “景山……我……”

  那边的声音很难耐似的,说两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一喘,隔着电话线都能让人脸红心跳。

  裴景山翘着嘴角,慢条斯理地替他说出那几个令人羞于启齿的字:“发情了?”

  “……”那边不说话了。

  但是裴景山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样子——必然羞于启齿,脸颊绯红,强撑着,更显脆弱。

  这个判断让他有种胜券在握的兴奋,只有Alpha能体验到的兴奋——他在等他,等他回去用舌尖数着他汩汩跳动的脉搏,等他用牙齿轻轻磨他的皮肤,等他咬破他的腺体,打上污色的烙印。

  他甚至需要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去寻找一点点的信息素残留,动情声色。

  裴景山心情好,慢条斯理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发情了?”

  那边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嗯。”

  “‘嗯’是什么意思?”

  “发、发情了……”

  “怎么这么会挑日子呢?”裴景山沉沉笑了一声,说,“人家郁大少爷好不容易请回客。”

  郁安志被黑了一把,在旁边乜他,都被裴景山忽略了。

  电话那边有几个单字被碾碎在舌尖,轻轻几声响,隔着听筒如雾里看花、水中瞧月,心尖儿痒痒的,好像被猫挠了一下。

  郁安志快速掩下自己眼中的情绪,朝着大腿狠掐一把,再抬头,迎着裴景山的目光开玩笑道:“裴少,小美人儿都这样了,您这还不打算回去?”

  言和光也听到了这一句,满心期待。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裴景山含笑的声音穿过听筒:“你郁少爷好不容易请回客,我怎么能扫兴呢?”

  他连电话都没挂断:“来来来,继续,满上。”

  言和光霎时如坠冰窟。

  他们都清楚发情期是什么东西,拿不到抑制剂或者被标记,严重时是会死人的。

  但他在乎吗?他不在乎!

  Omega的发情期来势汹汹,言和光躺在床上,汗水涔涔,控制不住,想要去裴景山的房间,但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别墅里的抑制剂早都被裴景山清空了。

  大概就是想看他这副样子。

  言和光强撑着爬起来,双腿发软,慢慢扶着墙走到裴景山的房间门口,终于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Alpha的信息素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他。

  这是种神庙里才有的香味,温和隽永。

  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常年受到烟火朝拜,垂眸,不笑不怒,却又能直击人的灵魂。

  “……”他找了一件衣服,把自己埋进去,口中无声缓缓念出他的名字,就在迷蒙之中失去了意识。

  ·

  裴景山一直陪到了最后一刻。

  众人简直肃然起敬——

  要不说裴少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有出息的呢,家里有Omega在发情,他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在这喝酒!

  出门之后,郁安志还强硬地把他送上车,跟司机说:“送你们裴少回去嗷,开快点!”

  裴景山酒量好,倒是郁安志脚步虚浮,他懒得跟醉鬼较劲。

  车内的香薰是淡淡的冷竹味。

  清神冷骨。

  ……

  头晕目眩,言和光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站着还是躺着了。

  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生是死。

  他迷迷糊糊之际,终于闻到了那股强烈的檀香信息素味道。

  控制不住,竭力往那边靠过去。

  裴景山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青年。

  雾蓝色的毛衣,软趴趴的头发,肤色白皙得非常容易留下印子,低眉垂眼间尽是柔顺可欺。

  还有那双略微失焦的眼睛,眼尾点缀一颗红痣,秀色可餐。

  他自下而上抱住了他的腰,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被遗弃后终于重新找到了主人的猫。

  干净又脆弱。

  属于Omega的梅子味信息素已经充盈了半个屋子,裴景山轻轻蹙了蹙眉——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信息素不像。

  裴景山捏着他的下巴,言和光失焦的眼睛这才逐渐有了焦点,柔和地看着他。

  像,这张脸很像。

  而且听话。很听话。

  裴景山满意地把人抱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

  顿时四面八方都是alpha的檀香味道,充满了压迫感和占有欲,让他清醒着沉沦。

  脖颈后脆弱的腺体被咬破,临时标记后欲望得到了释放。

  言和光向后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好像随时都可以被轻松折断。

  他却无声落下两滴眼泪来。

  裴景山只当他饕足了,伸手温柔地拂去他的眼泪,轻声说:“别哭,别哭……他就从来不哭的。”

  话音落下,室内的喘息声静了两秒。

  言和光出了几分难言的暴戾情绪,在胸腔翻江倒海。

  每次都是这样。

  原本他不提,他就可以装不在乎的。

  但是他偏要说,平时要说,情到浓时更要说。

  缠绵悱恻之际把他剖开,血淋淋地晾在那里——残次品、替代品、冒牌货。

  言和光闭上眼睛,只闻得到那浓郁的檀香味。

  他小声喃喃。

  “可是我爱哭……我从小就爱哭。”

  裴景山的手一顿,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无视了怀中人的难耐,看着他相似的侧脸,声音倒是不冷不热,甚至有种很微妙的温和:“……我平时太给你脸了么?”

  言和光躺在床上。

  Omega的发情期来势汹汹,停下来的标记,更是一次酷刑。

  他像垂死挣扎的鱼搁浅在岸上。

  裴景山掰着他的下巴,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印子。

  “看着我啊。”

  力道更加重一些。

  “睁眼。”

  言和光缓缓呼了口气。

  四周就是那熟悉的檀香味包裹着他,冲刷着他的神经,绵延到四肢百骸。

  如梦似幻的光影中,又看到那个人。

  裴景山看着他对自己充满眷恋的目光,非常享受。

  但是家里养的小宠物,再怎么喜欢,也不会任由他太过放肆的。

  “看来你是忘记我曾经说的话了。”裴景山一边用指关节缓缓抚摸着他的脸,好像是在摸精雕玉琢的瓷器,一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来,“作为惩罚,接下来的几天,你自己在家呆着,好么?”

  言和光瞬间清醒了。

  临时标记还没有完全,发情期持续时间内,他如果得不到标记。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但是裴景山铁石心肠,他说完之后,进了浴室。

  再出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