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相处习惯了，于显文会忽略很多事。直到陈宪住进宿舍，他才猛然记起，这人还是个大少爷。
李师傅和祝阿姨做事跟任龙张得之那边不是一个风格。于显文晚上扶人回到宿舍，差点没揉眼睛。
淡肉色的方瓷砖地上现在已经被柔软的地毯覆盖，垃圾桶换成自动开关的，进门的墙上钉了个小木台，放着熏香。
窗台上多了个水晶花瓶，里面插了束主色调为淡蓝色、搭配十分漂亮、平时几乎没见过的鲜花。
两张床边的墙上各钉一盏金属色的月亮型夜灯，另附一张挂墙伸缩小桌板。
于显文怀疑两张凳子没被换的理由恐怕是地方太小。
卫生间连马桶盖都被换了。
一中宿舍虽比不上星级酒店，但功能性已经非常完善。陈宪这弄得快把他奶奶那边的卧室搬过来了。
他视若无睹理所应当地走进去，“谁先洗澡？我无所谓，什么时候洗都可以。”
“你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很耽误时间。”这是于显文的第一反应。他为了保持整洁干净，维护个人形象，每天洗澡洗衣服就觉得挺费时间的。
“学校批了，张得之周三周六过来收拾，不用你管。”
于显文叹了口气，失笑道：“行吧……十一点热水会停，我一般十点洗。你自己洗不了吧？我帮你。”
陈宪还想说什么，最后只“哦”了一声表示答应。“那我今天睡你的床。才换地方，我怕睡不着。”
“好。”
因为怕两个人都淋湿了，于显文进浴室帮他脱衣服后，自己也把衣服脱了，想着干脆一起洗。谁料他刚脱完，陈宪就吞了口口水。
于显文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敏感期做敏感的事也衣冠楚楚。这虽然是第一次一丝不挂坦诚相见，但他动作从容自然。
陈宪眼睛发烫，想看一看又怕看，暗骂自己别扭。余光扫到下面，整个人都火热起来。
比自己大……好明显。
于显文身材修长挺拔，却一直低头扶着他，氤氲水汽中让他很不好意思，一直不停找话掩饰尴尬。
他先是东张西望半天，忽然大声道：“靠！忘了带沐浴露，哪个是你的？我用你的。”
于显文多少有点无奈：“幸好我姐姐的事没提前跟你商量。陈宪，我感觉你的表演有点浮夸。”
“是吗？”
“你用我的没事。不过我沐浴露味道有点重，香味也便宜，使用体验可能没你平时用的好。你不介意就好。”
“洗个澡有什么好介意的。”
“你拿错了，这个是李敏忘拿走的。但是我跟他用的应该差不多，我待会儿跟他说一下——”
“不要！就用你这个，我冲掉了，我要用你的。什么表情，我付你一半钱行不行？”
“不是，我是想说，这味道和我信息素味道不一样。我用它也是为了掩盖信息素的味道。我怕你不喜欢。”
“你想多了，跟信息素没关系。别老是信息素信息素的。”陈宪还是小孩心理，想用喜欢的人的东西而已。
于显文也发现他多少有点没话找话，就耐心陪着他一直说。
为防石膏沾水，他取下莲蓬头，让陈宪把腿搭在小凳子，先替他冲洗背后，到前面陈宪可以自己来，他就在旁看着，帮忙递沐浴露沐浴球毛巾等。
卫生间很小，两个大男生确实有点挤，难免磕磕碰碰。洗了不一会陈宪就埋头面壁，从后面能明显看到他耳朵红了。
艹，他简直要疯了。除了发情期，他就没在别人面前无端勃起过。而即使是发情期，那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会要求对方按自己的喜好解决它。而此刻但面对于显文，只觉得羞耻无比。他不想让他看见。
“这种情况……你和其他人，我是指你的朋友，一般怎么处理的？需要我帮忙吗？你上生物课不太认真，老师之前聊到过，我们这个年龄，随随便便就会这样，很正常的。”
妈的，还是被看到了。
好在于显文语气平静，让他的尴尬也跟着缓解不少。
“我怎么知道？”他刻意放大的声音透露着心虚。跟几个发小去泡澡不可能出现过这情况。
“诶，你小心一点。”于显文拉着他胳膊，把莲蓬头移开，“这样，我快速洗完，帮你擦干净了出去，你弄完再叫我，我帮你穿衣服。”
“嗯，说不定它一会就下去了。”
但等于显文洗完给他擦干，他也没软。怕他过于尴尬，于显文都是从身后擦，身前他自己解决。
待人走了，陈宪反倒有点失落。
-
后面洗澡，陈宪再不让于显文进来了。他让张得之送了轮椅来，平时折叠放门后面，就洗澡的时候用。
但洗澡并不能规避所有生理反应。就如同于显文所说，十六七岁，勃起是很容易的事。而他对于显文确有其他想法，加上又是AO共处，这种事就更加频繁。但问题是，一般人勃起，自己找机会撸两下就行了。但作为Omega，信息素不仅腺体会分泌，生殖器官也会，在宿舍打飞机实在过于明显。而由于发情期稳定后，间隔开始拉长，他更没办法用发情期当借口。那之后两个月，他竟然一次都没有过。
*
期中考后，正善中学高中部教室里空了一大半。考试完刚好赶上马岛国际中学生数学竞赛，大部分同学都去了。
下午升学课下了，荣晨晨抱着一大摞书来找秦昭，正好看见秦昭在拍前面同学的脑袋。教室里共就七八个学生，没人往那看，反倒是见他来了，还跟他打招呼。
“臭吊，滚远点，信不信我把你眼睛叉来搞烧烤？”被拍的同学歪着脑袋，眼睛老老实实地长在地上。
荣晨晨也没回应跟他招手的同学，丢了书就冲上去。“你谁啊，给劳资站过去，立正！”
秦昭顿时笑了。
被骂那男生说不上多好看，但皮肤白，头发烫了小卷子，油头粉面的怂的一比。照秦昭的说法，就是扭头时睄她胸了。
“行行行，喂，你干嘛呢，书怎么丢地上？”
荣晨晨这才想起书还躺地上，忙又去捡。
秦昭也跟着帮忙。
“那人谁啊，怎么没见过？”
“刚转来的，哪个大明星的崽吧。”
“哦。”荣晨晨忽然想起什么，“诶，小秦姐，老大有一阵没跟咱出来喝酒了，什么时候约一台啊。”
“他现在又不失眠又不焦虑的，哪儿想得起这茬。”
“老大病好了？”
“不知道……”
正说着，两人兜里的手机同时震了下。
实名上网：晚上出来喝。有事。
荣晨晨笑道：“嘿嘿，说不得。”
-
陈宪下午才拆了石膏，晚上就忙不迭地约了一台。
他住校之前绝对没想到会有这方面困扰。对于显文他羞于齿口，只得找上这群丑事彼此尽知的发小。
他去完医院就到商圈找地方坐着等人，想起昨天让于显文今天帮他买蒸虾球，赶忙又给庞玉诗发去一条消息：帮我跟于显文说一下，晚上别管我。
发完又立刻补上一条：语气不要这么生硬。
庞玉诗秒回：我直接给他看了，他问你在哪，说要来找你。
陈宪一惊，自己就是找人商量对策的，当事人可不能来。立马回道：不用他来，让他别来。
庞玉诗这次过了一会才回：我看到他皱眉了，你好自为之吧。
啊？陈宪不理解。这短短几句话，没什么问题啊。他又发了一条给庞玉诗：你是不是添油加醋了？
庞玉诗甚至没理他。陈宪深吸了口气，有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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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几人准时出现在老地方包间，看陈宪已经黑着脸坐沙发角了。
“老大，怎么啦？又睡不着啦？”荣晨晨跑过去揽他肩膀，陈宪把人推开。
梁小光笑道：“这才七点半，猪都没睡。”
“猪怎么就没睡了，猪除了吃和睡还能干啥？”
“你见过猪吗说得跟你好兄弟似的？”
“我好兄弟谁啊？”
“我问你们一个事。”陈宪懒得理他们插科打诨，倒了杯酒，直入正题。
“哇，我们智商担当也有解不开的谜啦！”
“我现在有个喜欢的人。”他扫了众人一眼，所有人都很平静，甚至连荣晨晨都没震惊意外，“你们什么表情？”
秦昭道：“于显文，我们知道啊。怎么了？”
“你们怎么知道？”
梁小光把手机翻给陈宪看：“宪哥，你看。”那是一个视频，陈宪喝得烂醉，就在同一个包间的同一个位置，不停地打电话发信息，嘴里念叨着：“找、找于显文……于显文……我要找他……”看起来应该是第一次去于显文宿舍住那晚上的事。
“艹，给我删了！”陈宪羞红了脸，立马就要去抢手机。
“宪哥，我们都拍了，多角度多机位，这都是以后留着向你要钱的。”
几人微笑着看向陈宪，陈宪让这群损友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宪哥，你继续说。”岳刚道。
陈宪喝口酒掩饰尴尬。“我现在跟他住一间，所以，很明显。你们不懂吗？”
“懂什么？”
“你说清楚啊，遮遮掩掩干嘛。”
“不懂。”
“就是。秦昭，”他转向秦昭。秦昭是这里唯一和他同性别取向的。“他身材很好，人也长得挺好，对不对？”
“所以呢？”
“妈的，所以我经常鸡儿梆硬！”他以为这几个会笑，结果所有人仍然是一脸疑惑。傻逼。他暗自吐槽。这话要递到于显文嘴边，必定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我们两个共处一室，我没法自己解决！他他妈也奇怪，跟个和尚似的，完全不会自己撸。”
秦昭打断他：“等等啊陈宪，首先，我不是很理解，你们男生打飞机不是被子一蒙就完事了吗？怎么还会被人发现？”
陈宪白了她一眼：“我是Omega，有味道！”
“所以呢？你有味道我们也闻不见啊——哦哦哦，不好意思，他真是Omega啊？”
陈宪顿时闭嘴了。他想了想，也好，让他们这样误会能规避很多问题，也能圆过很多谎，防止以后说漏嘴。他又喝了口酒，以示默认。
剩下几个人顿时大笑起来，齐齐向秦昭摆摆手机。
“你们干什么？”
梁小光回答：“小秦姐之前跟我们打赌，她赌于显文不是Omega，输了给我们每人五千。”
秦昭一面转账，一面气急败坏道：“收完账就闭嘴吧，让陈宪接着说。”
陈宪看着秦昭，觉得有点愧疚。这一万五真是冤枉钱。
“我是说，我喜欢他，现在成天没事就勃起，又不好自己解决……”
岳刚冷不丁道：“年纪轻轻，欲求不满。”
其他三人想笑又不敢。
陈宪无心在意。“问题就在这，他是直男。我就是……有时候……唉，就是……我的意思是，万一我哪天忍不住干出什么事，完了，朋友都没得做。”他是行动派，模糊的夜里凝视对方侧脸时，他常常想靠近亲吻他，不过这阵子腿脚不方便罢了。
一直没开口的荣晨晨终于锁着眉头道：“老大，我看你们都抱抱了，以为你们已经谈上了啊。”他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很是迷糊。
“那是因为我跟他关系好，他比较特别，不懂和人的距离感。”
梁小光不信：“真的假的？他知道你是gay啊，都抱过了，装的吧。”
“这有点儿复杂，但他肯定没骗人。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陈宪摆摆手，“我妈都信任他。”
梁小光“啧”了一声：“我去，哪儿来的神人，连张阿姨都相信他。”
“张阿姨认识他？”秦昭抿了口酒，忽然道，“荷塘村……姓于，喂！陈宪，我有点印象，真有印象……唉，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回去把我爸的备份档案翻你看。”
“你爸哪儿来的备份？我妈那的都让档案局收走了。”
秦昭愣了下，顿时失语。她喝了酒嘴瓢了。
梁小光见状赶紧打断：“唉唉唉，说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帮宪哥解决问题呢。”
几人也会意岔开话题，就当什么没听过。
“那老大到底是想解决生理问题，还是想跟直男谈恋爱啊？”
陈宪看着问话的荣晨晨，“你说呢？”
岳刚突然道：“Omega，有发情期。”
梁小光一拍手，道：“对啊宪哥，你不是说发情期劲儿上来是人是鬼都行吗？利用这个不就行成了？听宪哥这样说，他不还是纯情少男，走肾走心一口气到位！”
“傻吊，不行。”于显文说过，易感期的Alpha一旦开始和人性交，会丧失理智，不到结束不会停，谁阻止就攻击谁。而他的易感期差不多能有一个多星期，要趁那会儿搞事情，那就真完了。
其实陈宪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因为第一次临时标记才对于显文另眼相看。但后来回想，就算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响，单方面的感情升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于显文有那种会吸引他靠近的特质。
秦昭笑道：“陈宪搞纯爱呢，你们体谅一下。
“我倒是有个办法。你把他约出来，灌醉了再表白，看他怎么说。要是接受了那肯定皆大欢喜，不接受就推说喝醉了瞎闹认错人呗。”
陈宪有点迟疑，脑子里过了一遍那画面。“不行……他很聪明，我再怎么推说喝醉了，是真是假他肯定能看出来。”
“那就更好了啊。他既然聪明，你又说你们关系好，他就不会揭穿你对不对。因为这点事绝交肯定不至于吧。你俩还住一间宿舍，他反而还会更在意你。”
荣晨晨道：“老大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很有魅力的。你要是一门心思追我，我肯定也答应。”
陈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没那么不挑。”
岳刚道：“我暑假不是走了吗，估计下个月会弄个聚会。宪哥，要不你到时候让他一起来？”
陈宪深吸了口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