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上开始，这整层露台就完全安静下来。陈宪早上睁开眼，一丁点怪味都没闻见。
他洗漱完，于显文已经买了早饭回来。他把人拉到床边坐下，道：“衣服脱了，我要看。”
于显文慌忙捂住胸口。
“别他妈装了，让我看看。”
于显文笑了，老老实实脱掉上衣。还好房间有暖气。
这是陈宪第二次仔细看于显文的身体。他肌肉薄，但很有力，皮肤太白了，一团团的青紫显得尤其狰狞。左臂上似乎有条很长的伤口，包着纱布看不见。他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于显文腰际。
“这是什么时候的？”他上次就很想问了。这条伤疤太显眼了。
“初中留的。我不能跟同学打架，怕被发现，没办法。好在那次比较严重，他们自己也吓到了，之后就没找过我麻烦。”
陈宪咬起牙。“你总靠这种伤口解决问题吗？”
“也不是，还有其他很多办法啊。不过这对特定的人比较管用。唉，怪我问题太多了。”
陈宪瞄到他胸前粉红的两点，抓起他衣服就往他脸上糊。“挺有自知之明的，你就是很讨打。”
看着于显文穿衣服，陈宪又问：“昨天那电话谁的？”
“随便借外面人的。你不要存，也别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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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稳稳在这家叫“丽景宾馆”的地方住了两天，可能因为人口密集容易误伤，那精神病也没再找来，加上于显文就在旁边，外面那些人没再闹了，陈宪这两天过得很安心。他发现自己只要呆于显文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想。他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生活，大部分事脚指头都不会动一下，没这个意识，即便如此，于显文也能把他照顾得很好。无论生活还是心理上、生理上，他都可以完全依赖完全信任对方。
唯一让陈宪讨厌的，就是于显文白天要去图书馆，他喜欢看些奇奇怪怪的书，还喜欢读现代诗。陈宪的意见是，你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压着我补上学期落下的文科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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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块的“丽景大酒店”不用身份证，但免费的市图书馆要用学生卡。到第三天上午，市A管委根据学生卡刷卡信息找到图书馆，要于显文回去取证。A管委比警察局强势得多，未成年需不需要合适的成年人陪同就他们一句话。陈宪要跟去也被一句话回绝。
“你就在这等我吧，别回去了。”作天大的证也待不过8小时，于显文很快就能回来。
陈宪知道他担心自己跟这里某些Alpha呆一起，但陈宪更恶心背书。而且他很好奇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显文走后，他起身就往岗西路去了。那恶臭白天非常明显，楼道里都能闻见。好在陈宪上次被于显文临时标记后，这一长段时间里，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都不很敏感，只单纯觉得不舒服。更何况，Alpha的信息素能臭成这样，真有Omega会被吸引吗？陈宪对人的动物本能深表怀疑。
上了露台，便见这地方吵成一片。有几个人在打台球，一杆一百块钱，还有些人在搓麻将。大部分人都抽烟，乌烟瘴气的。
有个戴毛线帽子的光头把帽子取下来，从帽兜掏出一张纸条，拍在某个正打台球的黄脸中年人脸上，要他还昨天欠的球帐。黄脸的勾着背求宽限几天，光头不答应，带着两号人把他拖到一边拳打脚踢地揍。
角落里有个胖子抱着个穿红色羽绒服戴红丝巾的中年阿姨，手伸进起球的黑色裤袜里，正上上下下地摸。摸了一会儿，阿姨就把人推开，摊手找他要钱。胖子给了五十块，两人又商量起价格，推来阻去半天，比了个七，握手成交，两人一起到板房后面的狭窄巷子去。
这些破事其他人都司空见惯，眉毛都不动一下。
昨晚上那个小梦手里一副油腻腻的扑克，刚打完一轮，察觉到陈宪来了，也只是瞄了一眼，视若未见。其他人更不会拿眼看他。一切都很平静。
倒是有今天刚过来的人问：“那谁啊？穿得人模狗样的，以为自己什么东西？”
小梦道：“是那个人的同学。”
“那毛都没长齐的？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就一神经病，有什么好怕的？”
那边台球桌一个腿有点瘸的老头把烟摁灭，转过来，“你要惹他自己滚远点惹。”
“那个人”显然指于显文。听人主动讨论他，陈宪实在忍不住，上前问：“他干嘛了？”
几人倒不怎么怕陈宪，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朝地上吐了口痰，道：“他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跟我们打了一架，一个小鸡崽子，往手上拉了这么长条口子，完了还他妈威胁我们要报警。老子最看不惯拿警察威胁人的了。”
“对，要不是看他年纪小，肯定往死里揍。”有人附和道。
陈宪挑了挑眉。男人说打了一架，那八成是被打了。打成平手，那估计得说成把对方揍得稀巴烂。想来这几个人没在于显文那里讨到好。
但陈宪有一事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两个星期了，这谁记得住？喂，你们什么时候走？他一来就要我们给老范灌那劳什子抑制剂，好好的晚上，这不让干那不让，都他妈烦死了。”
陈宪顿觉豁然开朗。虽然没见过樊光耀，但作为于显文姐夫，不可能对他完全不了解，一个赌徒，更没那时间天天跟他打架。
于显文身上的伤有部分是在这里故意找茬惹来的。这地方很多人怕见警察，尤其这还有一两个Alpha在。他们不清楚于显文底细，只知道他是好学校的学生，认为这种人报案警察就不会像平时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当然这些人说的也不会全是实话。
他想了想，突然问：“你们这平时有Omega来吗？”信息素不刻意释放，没贴身的情况下，平时是闻不到的。昨晚上那个小梦凑上来的行为很怪。
“我们哪有这闲钱？大少爷，你赞助吗？”
那就对了，有钱的Omega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而这个人显然以为自己在问Omega卖身的情形。于显文昨晚上撒谎单纯是照顾自己感受。
“那你们怎么知道？”陈宪指了指自己。
那人一脸懵逼，小梦走过来，道：“你不是戴着他围巾么？我见过他闻那围巾的样子，跟易感期似的。”他没说太清楚，但陈宪意会了。也就是说，这里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是Omega，而这个小梦确实很细心，却也只是揣测。
“你放心，他们不知道。”小梦又补了一句。
陈宪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干脆把想知道的都问了。“有个问题，要是觉得敏感，可以不回答。你们这儿有Alpha吧，你是不是？我很好奇，Alpha易感期到底什么感觉？”
在场有几个人挑了挑眉毛。
小梦没回他话，指了指一个房间，那房间从外面栓了铁链。“自己去看。”
陈宪透过窗口看进去，见里面有个人被五花大绑，嘴巴也封起来了，留一条小口子。床头有个自动饮水器，舔一下才会出水那种。这人在铺上发抖，时不时撞下墙，眼睛和皮肤都通红。床上有水渍，说不清是排泄物还是精液。
由于场面过于震撼。陈宪假装感叹：“这要是有发情期的Omega，他还能忍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说的是人话吗？”
陈宪也觉得不能，“我见过能忍的。”
小梦问：“你同学？”
陈宪冷笑着回答：“你猜。”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悚地看着他，但似乎又没人不信。陈宪这一瞬间甚至感到有些骄傲？
小梦舔舔嘴唇，“我早说他不是一般人了。”他掏出手机，翻了张照片给陈宪看。照片背景不在这，房间很暗，是之前于显文说的那种大通铺，并排七八个双层床，床架上地上什么东西都有，前面打牌喝酒招妓的乱作一团，而就在唯一能沾到一点阳光的窗边，于显文端一根凳子坐那，穿一件紫白相间的短袖校服，摊开一本书专注地读。
照片上的于显文看上去比现在脸嫩，应该不是今年。
陈宪“嚯”了一声，对小梦道：“你那个梦，不会是梦男的梦吧。”五大三粗的疑似Alpha，还搞追星。
小梦啧了一声。“你要不要吧，这照片。看你跟他关系好，一百块钱，发你一张。”
陈宪冷着脸去掏手机，手伸进兜里，晃了一圈，差点没笑出声来。手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