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负隅顽抗>第5章 他怎么能先来一步?5

  陈宪睡眠一直不好,常年失眠,发情期强用抑制剂、无法自然满足,睡眠问题更甚。

  但很奇怪,开学第二天,趴在这张硬邦邦、只有半米宽的桌子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好像在迷迷糊糊间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种饱含情欲的花木香,像傍晚的梅花、乌木或者本身就夹带性暗示成分的麝香,但因为过于淡,反而令人安心舒适。这种味道让他慢慢陷入沉眠,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越飘越远。

  手表没有任何振动的迹象,让这股味道仿佛梦中的错觉。

  然后……

  他脸被人揪起来。他醒了。

  “你是不是有病!”

  陈宪从臂弯中弹起来,一把拍开于显文的手。这人竟然又捏他脸。

  “对、对不起啊……我试着轻点了。很疼吗?那你捏回来?”前排的于显文侧着脸凑过来。

  “捏你大爷!”陈宪揉着脸,确实不痛,这力道可比上次轻了。但这什么毛病啊!“你捏我干嘛啊!我睡得好好的!”

  于显文真诚而无辜地看着他,微笑道:“下周开体能课,王老师让我统计一下大家想选什么。我推了你几下你没醒,所以就捏了一下。你不喜欢吗?那下次我换别的方法?”说着再次递出那个班级用平板电脑。

  陈宪气鼓鼓地拽过电脑,随便勾了个击剑,把平板电脑甩回去。

  于显文仔细看了下,满脸落寞道:“击剑啊……器材太贵了,我本来打算就选跑步的,跑鞋比较便宜……哦对了,好像击剑课的李老师来找过我,好像说是能给补贴,我再去问问看能不能行。”

  “不是,你想干嘛啊?我选什么你就选什么?”

  “啊,是啊。”

  “你——”

  “击剑课要一对一组队,你选这个可能没人愿意跟你一队。大家对你有误会。而且就算和你组队,我怕别人有不好的意图,唉……毕竟都在你桌上写这些东西了。到时候再出事就不好了。我跟你一队的话——”

  “行了行了,随便你!”

  陈宪说不过他,再多说感觉他能扯到天边去,愤懑地掏出手机,在发小群里打了几个字:遇到神经病了。

  发小群的人24小时待机似的,瞬间就回过来了。

  温柔一刀:?

  温柔一刀:要出来喝酒吗?

  秦:发情期不能喝酒,大哥。

  荣荣:那就跳舞,不如跳舞,耶耶耶!

  小光头:宪哥开学不顺啊?出来跟大伙发泄发泄?

  实名上网:出,不喝。艹他大爷,神经病。

  实名上网:找到对象了。

  小光头:???喔喔喔!

  荣荣:快,带出来!

  秦:对象是神经病?

  实名上网:除非我也有病。

  正吐槽,陈宪忽然感到一阵燥意,下面又痒又潮,随之而来的是心理上的躁动感。窗外夹带花香的风拂过发梢,那股燥意便迎风疯长。

  艹。他暗骂了一声,低头再看了一下手表,关于Alpha的监测数值毫无波动,Omega那栏正以一个非常可观的速度向上跳。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的字也有些扭曲。他的注意力开始涣散了。

  “对象”两个字映入眼帘,他想起了那娇小的男生。

  -

  陈宪有两天没联系过程爽了。

  而程爽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主动找他。他很想和学生恋爱一样,早上给陈宪送去爱心早餐,课间给他买饮料。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虚荣心令他想要讨好陈宪,而是他确实挺喜欢陈宪的。

  但他也确实害怕让人知道自己和他谈恋爱。会被人说闲话吧。

  他将自己的烦恼发到小群里:【姐妹们,我谈恋爱了。对方又帅又有钱。我想给他买吃的,但怕被人发现,怎么办?还有其他培养感情的方法吗?】

  这个小群是和他一样从淮海中学升上来的gay蜜群,一共就三个人。他们仨打算把年级上的同性向同学全都加进来。估计至少能到十来个。

  谁知高金银头一句话就是:【他大吗?】

  程爽想也没想就回:【大。你想舔吗?】

  【你组局我就敢。】

  程爽无语了。不喝两杯小酒,这群真的绝对没法说心里话。上翻三十页都是一片澄黄。但他敢打包票,那些骚货都仅止于意淫,只有他有过实战经验。

  很痛。没有丝毫爽感。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正打哆嗦,陈宪发来消息:【来小礼堂。】

  程爽抬头看讲台上唾沫横飞的经济学老师,又看看旁边的钟,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程爽回他:【下课就来。】

  消息迅速传回:【现在。】

  【速度。】

  手机连响了几次,程爽紧张起来,觉得自己像被警车追赶,不得已向衣冠楚楚戴金边眼镜抹油头的经济学老师举手,说自己想去上厕所。

  小礼堂是学校文物,镶花玻璃,拱顶画满主题宏大缥缈的油画,中间有十字架。现在国家是不让在学校里修教堂的,这个礼堂早几年就说要以拆解的方式搬离这个地方,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动工。现在礼堂里里外外都布满灰尘和蛛网。

  程爽推门进去时,正见陈宪站在管风琴旁,一下下地敲击琴键。琴键里面断裂了,只能发出轻微的、闷闷的木质音。他那种无聊且不耐烦的样子,看上去却优雅迷人。

  察觉到人进来,陈宪回头道:“你裤子脱了,趴在这里。”

  程爽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陈宪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并没有在发泄中得到纾解。那种燥热感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径自消失罢了。

  管风琴胡乱响着,伴随着他的撞击声。此时早就下课了。好在一般不会有人往这边来。

  他将人推在椅子上,穿好衣服。白色的衬衫擦得到处都是灰。

  他发现程爽眼睛红了,仿佛要哭了似的。

  “你怎么了?不爽吗?”他记得第一次找那个小男生,对方挺高兴的啊。这个程爽两次都一脸痛苦是要干嘛。

  程爽被他艹得心态崩溃,也没什么顾忌了,质问道:“我记得我们是恋爱关系?”

  陈宪歪头看着他,不是很理解他想说什么。

  “可我觉得你像在找炮友,甚至炮友都不如!”

  “你要这么说话吗?”陈宪指指他的裤子,“不擦一下什么的?”陈宪自己这次记得戴套和润滑剂了。但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带纸巾。

  程爽极为羞耻地把裤子拉上。他那一瞬间真的很想给陈宪一巴掌,但手抬起来还是没敢打下去。

  “所以恋爱关系是什么样的?”陈宪又问。他一来确实不知道,二来也并不觉得对方和付费服务有什么区别。但他有常识,至少一般人观点上,那是有区别的。

  陈宪懵懂的表情让程爽愣了。他发现对方是真的不理解,理直气壮的说话里带着一股天真。“你……算了你不懂。”他心软了。同时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陈宪什么都不懂,所以应该由自己来教他。他会对自己产生依赖。自己得到的,将比付出的多得多得多。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之后来到陈宪面前,伸手想去理顺他的头发,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开。

  “你干什么。”

  程爽叹了口气,“这就是情侣间的亲密行为。”

  “我不喜欢,你离我远点。出气喷到我脸上了。”陈宪向后缩着脖子。

  “你他妈都跟我负距离了现在叫我离你远点?!恋爱就是这样啊。”

  陈宪推开两人距离。“那我不喜欢你说的那种恋爱。如果你觉得那才是情侣关系,我做不到。”

  一般人话说到这就会提分手了,但陈宪也没提。他想都没想那茬。

  程爽还想发脾气,又劝自己道,算了,慢慢适应教他吧。

  “那你要什么补偿吗?还是说觉得那像我在找男妓。”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啊。”不能再跟他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了。程爽转而道:“刚才你手表一直在响,是没电了吗?”那手表他没见过,感觉很特别,不像大牌,倒像是定制的科技产品。他对手表很感兴趣。

  陈宪眉头一皱。“你别管。你先回去上课。”

  程爽叹了口气,决定从晚上跟他发短信开始,拉近两人的距离。

  -

  陈宪等到数值恢复正常之后才出去,这会儿操场上全是人,好像是五班的户外团体课。户外团体课一般会安排一些诸如足球、排球、篮球之类的团队活动,用以培养学生的合作精神和班级感情。

  这会儿男女分成两组正在打篮球。

  陈宪穿过树林朝操场走去,却见于显文笑眯眯地走过来。不知为啥,他看见班长就觉得脑仁疼。

  走近的于显文却没有多说什么,竖起食指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抱着他肩膀将人拉到靠江岸那边的榕树下。那块儿至少方圆五十米没人走动。

  他本来想甩手走人,却没想到对方力气出奇的大,反应极快地把他按住,同时在他耳边吐了一个单词:Omega。

  两人来到掉满小果子的榕树下,于显文靠着树干温和地问道:“你是Omega吧?啊,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刚才你不在,外面出了点事。”

  “你想说什么?”陈宪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第二性别,但他不怕。只是他真的有点怵眼前这个人,烦得要死。

  “是这样的。这次课间不是有二十分钟嘛——”

  “你能不能说重点。”

  “唉,就是一班有个Omega在柳树林那边发情,被送去医务室了。一般Omega都会提前做准备啊,很少忽然发情的,我当时就猜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带她去医务室的时候看到三班有个同学衣衫不整地从小礼堂出来。我想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就把大家引开了。然后过了一会儿,你就从里面出来了。”

  “所以呢?”他也不打算争辩。于显文这种人一看就非常聪明,争辩的意义实在不大。但他也不会因为他随手帮忙将人引开就感谢他,这人真的很烦人。

  “那个先从礼堂出来的同学不是Omega。”于显文叹了口气,解释道,“陈宪,我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你小心一些,学校里有Alpha的啊,要是碰上了可就真的麻烦了。”

  “不用你管。”

  陈宪转身就要走,于显文立马将他拉住,按坐在树根上。

  “我不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味道,要不坐在这儿吹吹风散一会儿吧。”

  陈宪虽然讨厌这个人,但他确实说得没错。

  自己本来就在发情期,虽然吃了药,但刚才一通发泄,信息素外溢必定很严重,手表都拉警报了。

  靠在树干上,他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下来。也许是因为江风舒畅,烦躁的感觉也渐渐褪去了。

  “你手怎么了?”他发现于显文右手手腕上有几条很道很深的印子,像是被人捏出来的,已经发紫了。于显文皮肤白,那几道印子显得尤为狰狞、极其碍眼。

  “啊,可能是让那个Omega同学抓的,特殊时期不好受啊。”

  “Omega能有这么大力气?”

  于显文笑道:“你也不小啊。开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误会,看来我没想错。”

  “你对我这么好干嘛。”

  于显文歪着头向他道:“对同学好不是应该的吗?咱们还是前后排呢。”

  陈宪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非常灿烂,像冬天开的梅花,天气再冷雪再大,也让人感到春天的阳光气息。

  “你也很难受吧?其实可以请一星期假的,让家里人陪陪你。我就跟人说你刚从树上摔下来伤到尾椎、有点骨裂,医生让你卧床一星期。”

  “诶不是,你怎么张嘴就来啊。”陈宪对这个人的胡扯能力深表佩服。“我考虑一下。”这次极有可能是药有问题,他真的得去医院看看。但是要请假一星期,张义亭知道了会对他失望的。

  他看向班长真挚的眼神,又迅速地把目光拧向江面缓慢航行的货轮。这条运河直通东海,货运很是繁忙。

  心跳漏了一拍。

  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跟他说过发情期难受不难受的问题。张义亭对他是有要求的,不是那种期望式的要求,而是觉得理所应当。张义亭当然是对的,Omega最重要的就是不可屈服于本能。他完全认可,但正如于显文所说,他只是想要家人陪陪而已。

  而他的发小又都是Beta,非常正常的普通人,没人知道Omega到底会经历什么,心都很大。

  但这个班长却能非常细腻地点出这些。

  “你家里人忙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个人去医院、吃药的时候可凄凉了,尤其身体还不舒服的时候。哎,我知道我们还不熟,你想要陪你的也不是我,但就是很可怜啊——”

  陈宪一把捂住他嘴。“闭嘴吧。”

  于显文没再说,反而朝着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