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渣攻今天又蛊了谁>第160章 番外一 裴度X崔亮(六)

  王柬这人有个毛病,凡事总亲历亲为,是个操心的命。

  鸿胪寺总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西域某胡部来使吃不惯汉食、来朝见天子的番邦王子在勾栏院丢了印信、粟特族通译官是个滥竽充数的骗子、根本不懂汉话……

  这些破事王柬总不放心让手下那些倨傲文士去办,回回都亲自处理,搞得自己整日疲于奔命。

  昭平公主司马龄为此不知说了他多少遍,他却一直改不了。

  这日又因一件小事夫妇俩红了脸,王柬被赶出堂屋,抱着铺盖在书房下榻。

  裴度误打误撞摸进唯一还点着灯的房间,王柬正对着火光看信。

  “你同崔秉烛是何关系?”裴度手脚利落,王柬还没来得及回头,刀已架到脖子上。

  王柬抖抖索索反问:“敢问阁下是谁?”

  “你管我是谁!说,你与崔秉烛,究竟有何瓜葛?”

  王柬怔了片刻,试探着问:“阁下可是……裴……”

  “少啰嗦!问你什么答什么!”

  王柬心说不是你裴度还会有谁,便稍稍放下点心,客气答道:“那时为参加殿试,我等学子在官驿下榻,王某与崔大人临室而居,时常一起饮酒深谈,是为至交好友。”

  裴度想了想,又凶道:“谁问你如何结识他了?我问的是现在!你们究竟……可曾……你亲他?”

  王柬“啊?”的一声:“裴将军从哪听来这缺德话?王某身为驸马,怎可……荒唐,简直无稽之谈!”

  “你还装!我亲眼所见!今日傍晚,你……”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昭平公主提着柄剑冲了进来:“大胆刁民,竟敢夜闯我公主府!来人!有刺客……”

  王柬赶忙冲司马龄连连摆手:“殿下殿下,一场误会!这是……裴度,裴将军!”

  司马龄一听,眼一瞪:“裴度!诋毁你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郎君全无关系!你放了他,冲我来!”

  裴度顿时糊涂了:“诋毁裴某?为何?”

  “圣上要赐婚你我,我不这么做,怎能逃脱?抱歉了裴将军!”司马龄一拱手,收了剑道:“害你声名受损,说不上亲事……”

  裴度皱眉苦笑:“谁说我要说亲事了?”

  司马龄也纳闷了:“你不是来……找我寻仇的?”

  “找你寻仇?我都不知你诋毁我!”裴度也收了刀,放王柬与司马龄抱在一起。

  “郎君你没事吧?”司马龄摩挲着王柬肩上被刀背压出的红印。

  王柬这才明白过来,忙解释道:“一场误会,误会!裴将军误以为我与秉烛有私,特来询问。”

  司马龄“噗”的笑了:“原来传闻竟是真的!裴将军与崔秉烛……哈哈哈哈……我竟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吗?”

  裴度还揪着“亲嘴”一事不放:“王束之,裴某明明看到你在台阶上……”

  “绝无此事!王某敢对天发誓!台阶上?哦!” 王柬一脸诧异,随即又恍然大悟:“那是……哈哈哈哈……王某告辞前问秉烛‘你冒这风险同裴度相好,究竟图什么呀?’他贴耳回我:‘图他貌美体健,眼中有星辰。’我便笑了他。就是这样,绝无其他动作!天地良心,我二人这些年清清白白,有目共睹……”

  裴度从未听过崔亮当面对他剖白心意,这当头一句,简直令他头晕目眩,立时涨红了脸。

  司马龄 “哎呦”了一声,笑弯了腰。

  “裴将军怎的不去问崔秉烛?”司马龄看起热闹来:“怕他看轻你不成?”

  裴度黯然说了实话:“他不让我再去找他。旁人也不许我……”

  王柬点头:“是了。裴将军可知,已有人将你二人的事上达天听,圣上叫秉烛进宫,当面敲打他。此事可大可小,如今裴将军才受了封,众目睽睽之下,万不可任性妄为,给你二人平添麻烦。”

  裴度还不敢信:“果真是因着大炎有律,他要与我避嫌?”

  “正是。加之是秉烛去涼州带的你,传出来的话,难听的很,对你二人都很不利。”

  “他为何不与我好好说?态度那般冷漠,倒像是……像是利用完我,就迫不及待要甩开我……”裴度心思纯良,不擅伪装,语气委屈起来。

  司马龄插话道:“那铁定是旁边有人!他在何处、如何说了你,讲来听听。”

  裴度便将阜阳门那一面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司马龄听罢叹了口气:“裴将军,不是我说你,即便我未曾害过你,就你这眼力劲儿,也难……崔秉烛何曾说过要甩了你?他说的是要你‘格外小心’!”

  裴度一脸疑惑,司马龄直摇头:“让你别大张旗鼓满世界找他!偷偷找,悄悄见他!”

  王柬“嘶”的吸了口气:“哦,是这样……”

  “要不是我,郎君你恐怕也难娶到妻!”司马龄点了下王柬脑门。

  裴度原本伤心绝望至极,眼下心中又升起无限期盼与爱意,恨不能即刻与崔亮相拥。

  司马龄撺掇道:“郎君,你替裴将军安排则个,让他两人私下见一面吧。也算替我稍作补偿。”

  王柬犹疑了片刻,冲裴度拱手:“裴将军下榻何处?若有了计较,王某便通知你。”

  “多谢王大人!裴某现住五兵曹季充大人府上……”

  “嗯?”司马龄挑眉道:“裴将军可警醒些,季充可不是端正体面之辈,你与崔秉烛的事,少同他说。”

  裴度拱手谢了,先道歉,后告辞。

  回季府路上,他留意到身后果有人跟梢,但他心里幸福满溢,懒得理会,甩开步子一路跑回去,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次日季充见裴度眉目舒展,不像前两日那样心事重重,诧异问道:“裴老弟这就想通了?”

  裴度想起公主的话,便假装云淡风轻说:“是。大不了从头来过,再追求他一回。”

  季充无奈笑笑:“他哪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他还同王柬……”

  “没有。”裴度矢口否认。

  “不是你自己说,他两人当街亲了?”

  “没亲,我看错了。”

  季充彻底糊涂了,只得劝道:“裴老弟,恕我多管闲事,你还是……少招惹那些读书人。他们心眼可多,不是你我能驾驭得了的。”

  裴度像没听见这句,兀自念叨:“你说我送件什么礼物给他?如今我可有钱了!”

  “这我怎知道?我一般都送女人,送金银,你那崔秉烛,肯定不爱好这些……”

  “季兄帮我琢磨琢磨,拜托了!”裴度拍拍他肩,背着手走了。

  三日后,正当裴度开始焦急之时,一个马贩子来到季府求见裴将军,说他要的货到了。

  裴度并未与什么马贩子订货,一下便想到是王柬安排的人来送信。

  他对季充说,他要给崔秉烛买一匹性格温顺、跑起来又快又稳的纯血宝马,随即带了两个亲随,兴高采烈地跟那马贩子走了。

  那人果然是公主府下人。

  他带着裴度在马市兜圈子,瞎晃了快一个时辰,正午时分来到巷底一间马舍,指着里面说:“裴将军要的宝马,就在里边。”

  裴度吩咐手下在巷口埋伏把风,自己推门进去。

  “裴度!”崔亮笑眼弯弯,伸手拍了下他肩。

  平生头一回,并没有人死,裴度却想哭。

  “你若骗我,就骗一辈子吧!”裴度扑上去用力抱住他。

  “诶?”崔亮只愣了一下,便想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崔某对你若有半分虚假,就让我……唔……”

  裴度亲上去堵了他嘴。

  “嘶……你讨债呀!裴狗!”崔亮双手揪紧他背上衣料,身心都被填得满满的,那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抛下一切、与他亡命天涯的念头。

  “叫裴郎!”

  马舍里臭成这样,裴度却情难自已。他忍不住一下下凶猛地进犯,又被烛烛蹙眉呻吟的模样弄得很心疼,在他脸上、胸口不住啄吻。

  “裴郎,裴郎……”崔亮去时迷离着眼抖如筛糠,裴度发疯似的在他胸上咬了一口。

  事毕崔亮被裴度圈在怀里,手也被他攥住,听他叨咕这几日的经历。

  轮到崔亮讲时,他怕惹恼裴度,不敢提司马铮对他揣的心思,只说圣上暗讽他两人过从甚密,面露不悦。

  圣上曾有意发兵讨裴,为杨远讨回公道,朝中不少老臣极力反对,纷纷进言说这样会令其他戍边将领寒心,对不住裴家一门忠烈,圣上这才作罢。

  尚书台能说服圣上把裴度架空、调到京里来当个废物二世祖,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裴度再与文官“勾结”,必会引起圣怒,到时恐怕裴家这颗独苗,就成了圣上注定要拔掉的一颗钉子。

  裴度得知这一切,险些又红了眼。

  原来烛烛是为我考虑、怕我丢了性命,才假意与我疏远。我却怀疑他……

  裴度从怀中摸出一块鸽蛋大小的羊脂白玉,将它放在崔亮掌心。

  玉石上有一阴刻的“裴”字,笔触拙朴,笔画边缘已被磨得很浅,整块玉莹润滑手,是经年累月被主人把玩摩挲的结果。

  裴度将崔亮的手握紧,白玉包裹在纤长的手指中:“那年爹带我去天山拜祭山神,这是山神送我的礼物。”

  “嗯?”崔亮不信鬼神。

  “捡的,山脚下溪水里捡的。”裴度轻吻崔亮手指:“一次我问爹,为何我们要离开娘、离开家,来守着这鸟不拉屎的戈壁大漠?爹说,我们守住阳关与玉门,关内千千万万同你一样的孩童,便可在爹娘身边长大,放牛种田,读书写字,安享太平盛世。可我也想在娘身边呀,爹说你不能,你姓裴。这是爹教我认的第一个字,我把它刻在山神给我的美玉上。”

  ----

  端午加更,昨晚也更了,今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