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玉走后第七日,崔衍再按耐不住,决定收网。
这天军报传来,说镇远将军孔誉,与龙骧将军李骁会师雁门,大军势如破竹,直指洛阳。
裴度以为这两人反得突兀,此事颇为蹊跷,便叫来崔衍,问他从那堆书信中可看出什么征兆异状。
崔衍苦思良久,摇头表示不知。
裴度严肃责道:“这两人中了什么邪?山海、雁门两关是何等紧要,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该擅离职守,将北方门户暴露于……”
崔衍心中闪过一道电光。
孔嘉!
孔誉是孔嘉的长兄,李骁与孔誉又有八拜之交,戴扶摇可轻易摆布孔嘉,从而操弄孔誉为己所用。
想来应是戴扶摇设法让孔嘉涉险,引得孔誉挥师来救。
戴扶摇与司马镜,当是彻底撕破脸了。
崔衍恨恨地想,天下人都道我崔博远奸佞弄权、陷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有谁知戴扶摇才是那只翻云覆雨手。
裴度见他面色有变,问他:“怎么?难不成此事,又与你有关?”
崔衍扶额叹道:“不能说是……毫无关系。”于是又将他与戴扶摇孔子赟两人的混乱情事道出。
裴度听罢面露不悦:“博远可是淫魔色鬼托生?怎的就管不住自己那蠢物?”
崔衍心一横,理直气壮答曰:“是。崔某一日不行那事,便觉空虚难耐,了无生趣。”
裴度瞪眼无语,双手叉腰直摇头。
崔衍邪火中烧,竟一头扎进裴度怀里,双臂环住他腰背:“博远并不介意,代替爹爹与裴将军相伴……”
他听见裴度心口一阵剧烈震动,于是抱得更紧,抬头眼巴巴瞅着裴度。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极其暧昧。
崔衍许久未感受过男子的气息和怀抱,不禁头晕目眩,闭了眼探出下巴……
裴度却猛地推开崔衍,拎着他后心,坐到椅上。
崔衍被打横按倒在裴度膝上,脸朝下趴伏着。
“不孝子!浮浪货!连你爹爹的男人!也敢伸手!”
裴度照着崔衍肉厚的地方狠狠抽巴掌,边抽边骂,恨得咬牙切齿。
崔衍当真不像个人,这情形下他居然升起扭曲的快感,挨了没几巴掌,竟把持不住,在裴度大腿上蹭得失了守。
听见崔衍畅然“嗯”的一声,裴度赫然明白过来,气得起身就要踹他。
此时帐帘“呼”地被掀开,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着西域服饰的男子。
那人大喝一声:“裴狗!”照着裴度面门就是一拳。
裴度捂着鼻子朝后倒退两步。
崔衍盯着那人看了一眼,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爹爹?!”
“衍儿!”崔亮脸上悲喜交加,扶住崔衍双肩,含泪打量着他:“衍儿长大了,衍儿长大了……”
崔衍只觉心头山崩地裂,抱住爹爹放声大哭。
“烛烛……”裴度眼冒金星,捂着鼻子闷声说:“怕是误会了,裴某可没……”
“滚!”崔亮粗吼一声,裴度登时乖乖闭嘴。
“爹爹对不住你,衍儿,这些年……”崔亮搂着崔衍轻轻摇晃,两人哭成一团。
崔衍十岁那年就没了爹,早已记不清他爹的五官相貌,可眼前这人,确是他爹爹无疑。
崔亮生得极漂亮,漂亮到已年近不惑、还梳着满头匈奴式样的滑稽发辫,依然难掩凤表龙姿,神采英拔。
崔亮把崔衍拉起身来,两人促膝对坐,哭一会儿说一会儿,互相倾诉这些年的经历和思念之情。
裴度插不上话,只默默在旁陪坐。
那年崔亮假死,是为躲开朝中眼目,暗中出使西域。
大炎朝历来饱受北方胡人豪强骚扰,边境军民苦不堪言。
几十年来大大小小的征虏战役打了不下百场,从来都占不到便宜,反而赔进去无数金银马匹,国土一寸寸遭到蚕食。
一些有识之士痛定思痛,认为只有从根本上改变胡人爱好武力征伐、强取豪夺的习惯,两方才能真正和平相处。
这些人中就包括尚书左仆射崔亮,和当年的大鸿胪、如今的尚书令王柬。
说到底,胡人最想要的,不过就是粮食布匹、五金器物等中原物产,一味闭关自守,反而令他们求之不得、故而不择手段。
因而他们向先帝建议,逐步开放边境贸易市集,允许胡人进入汉地采买交易,甚至鼓励胡汉杂居,用我汉家文化气韵,教养驯化胡人。
先帝也曾险些被他们说服,可朝中一些古板自负的皇汉分子,却对此深恶痛绝,每每提及此事就跳脚苦谏。
偏偏反对者都是些世家军阀,如西南姬家、东北李家,王柬等人怎么也拗不过这些大腿,苦苦求索多年无果。
后来裴度与崔亮走在一起,惹怒了先帝,他二人为保彼此平安,假意恩断情绝。
既然无法从己方发力,那不妨试试直接去同胡人沟通。
崔亮龙章凤姿,长袖善舞,由他代表汉家名士出使最为合适。
因此崔亮装病辞官,在返乡途中假死,实则在王柬的安排下隐姓埋名,去往西域。
崔亮冒险只身深入匈奴腹地,挨个拜访各部族首领,最终不辱使命。
这十年来,他帮助匈奴大王冒顿于渊建立了一整套汉式官制,设省部、开太学,将原本散乱野蛮的游牧民族政权规整得井井有条,有效遏制住了匈奴杂部各自为政、随意征掠的习俗。
那年崔亮入胡不久就被裴度发现,此后两人虽未在一处长相厮守,但也时常见面。
有时崔亮得空,便来玉门营中小住些时日。
崔衍寻到裴营那日,崔亮才刚启程返匈没几日。
裴度以为怎么也得三五月后才能再见,未曾想崔亮竟这么快又来了。
原来,裴度那晚与崔衍夜饮后便向崔亮传信,将崔衍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崔亮。
崔亮回到冒顿于渊处刚一落脚,便得到消息,说大炎又变天了,新帝司马镜被杀,废帝司马廉重又登上皇位。
“太傅你看,” 冒顿于渊将线报递上:“杀司马镜的,还是你吴郡崔氏哩。”
崔亮惊诧狐疑,衍儿?还是决儿?总不会是深宫中的凝儿吧……
是芜丁。
芜丁?
崔亮从怀中掏出裴度来信,崔衍与芜丁的事写了整整半面。
“哈哈哈哈哈!”崔亮抚掌大笑:“我的好大儿!眼光毒辣,看人之准,不输你爹!”
他迫不及待与儿子相认,连夜打马赶回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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