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齐海从医院打针出来,直接去了机场接人。
医生本来是要让他输液的,齐海说死不从,没办法只好打了屁针应急。
晕晕乎乎间,车门开了,一阵熟悉的气息随之卷入车内。
李维宁动作很轻,他示意司机直接回家。
温热的掌心覆上齐海的额头,滚烫,李维宁不禁皱眉。
这人总是知道如何刺痛他的心。
齐海迷糊着睁眼,虚焦的人影和温热的气息,让他立马激灵了。
“你回来了。”齐海嗓子哑的厉害,虚弱中夹杂着小心翼翼的兴奋。
“睡会儿吧。”李维宁略带疲态平静道。
“我不,”齐海一把抓住李维宁的手,“我怕自己是在做梦。”
李维宁暗暗抽回了手,看了眼司机,司机识趣的升起了隔板。
后座陡然陷入无声。
齐海再次覆上李维宁的手,“让他看,我不在乎了。”
李维宁心中怦然,他没想到齐海会这么说。
他们在外人面前向来收敛,哪怕对方是家里的司机。
“宁宁。”齐海轻唤了一声。
李维宁气息微动,任由齐海握着手,“先眯会儿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齐海心口闷痛,没力气再较劲,他靠着李维宁的肩膀,沉沉的闭上了眼。
到家之后,老马上前帮忙扶人,齐海却说不用。
他虽然脚底打晃,但依旧握着李维宁的手不撒开,坚持自己走上了楼。
之后李维宁沉默着给他擦脸、擦身,俗称物理降温。
齐海乖的不行,像个听话木偶,任由李维宁摆弄。
李维宁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就要走,齐海伸手将人扯住,带着恳求之意说:
“不许走,你陪我睡。”
李维宁叹气,还是狠不下心,于是妥协道:“我去洗漱。”
在齐海的注视下,李维宁进了主卧卫生间,并没出去,齐海这才放心收回视线。
没多久,齐海感觉被子被掀开了一个口,李维宁躺在了他的身侧,齐海就翻身把他搂住了。
“老婆,我想死你了。”
“别闹,睡觉。”
“你回来就不走了,是不是?”齐海执拗的问,似乎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誓不罢休。
“再说吧。”
李维宁还是不死不活的样,齐海一下就急了。
他胸口剧烈翻腾着,一口咬上李维宁的唇,试图将灼热的气息,灌入了李维宁的口中。
连日来的憋屈、委屈,还有蚀骨的思念,统统揉进了这一吻。
“张嘴。”齐海生挤出俩字。
李维宁不想跟病号较劲,他松开牙关后由着齐海的舌头耀武扬威,不过他没有回应,只是被动的承受。
他是故意冷着齐海。
齐海嘴上逞凶,四片唇纠缠不清,潮湿口腔里氧气越发稀少。
齐海快把自己搞窒息了,可李维宁依旧不为所动,齐海气的直接将手探进了李维宁的睡裤。
“你不想我?”齐海强势的问:“李维宁,说你想我。”
想,可想又能怎样?
李维宁按住齐海作怪的手,“不想。”
“撒谎!”齐海气不过,大手覆住了暗处的禁地,“你硬了。”
身体与本能不会撒谎,李维宁身下早就起了反应。
“齐海,别闹,”李维宁沉沉的警告,“也别骚。”
“骚?”齐海哼了一声,“老子本来就发烧了,越烧越爽,你就不想试试?”
齐海惨白的脸上写着势在必得,实则心里虚的要死。
昏暗的卧房,两股气息混浊相交,李维宁的理智和耐心,正一点一点被消磨。
李维宁这辈子,唯一想要独占的,只有齐海。
齐海于他,有绝对的性吸引力。
李维宁竭力克制,齐海却变本加厉。
人几乎是腿脚并用,流氓做派,在李维宁的要害处撩蹭着,感受着那里赫然的变化。
“做不做,嗯?”
齐海就像一团火,包围着李维宁。
“你在生病!”
齐海不听劝,一口咬住李维宁的唇,沙哑低语,“病了才能让你随便搞。”
“你他妈…”李维宁的意志力快撑不住了。
“装什么贴心大哥哥,”齐海抵着李维宁硬如烙铁的地方,“你在床上干的坏事还少了?”
“……”这他妈是在内涵他?李维宁哭笑两难。
眼看着齐海拖着病躯,不知死活的勾引,献祭一样的抛下姿态,讨好他。
这极大程度的刺激了李维宁,他突然发狠翻身将齐海控制在了身下。
“别逼我,”他捏着齐海的下巴狠道,“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呵,你最好让我下不去床才好!”
“齐海!”李维宁克制着即将冲破牢笼的兽欲,厉声说:
“我们之间的问题,单靠这个,解决不了,你听清楚了吗?”
空气陡然凝固。
解决不了?怎么就解决不了?夫妻之间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吗?
李维宁一字一句,字字如钉。
一刹间齐海眼眶酸涩,他吃力的挣脱一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同一时间,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来。
“你,不要我了?”齐海双唇不受控制的轻颤,“老子都这样了,李维宁,你、你……”
齐海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姓眼名泪的液体眼看着就往下滑。
老天爷啊!李维宁死守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心中纵有千军万马,也不敌齐海这一滴金疙瘩。
看着吧,今晚一过,齐海肯定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哭过。
但此刻,齐海真是情到深处、情之所至,他也控制不住自己。
心底亦有两个声音交替折磨着他。
一个骂他完蛋玩意儿操蛋货,哭个鸡毛。
一个大笑说干得漂亮,男人有泪不轻弹才是放屁。
向来老子天下第一高高在上的人,这会儿哭的的像个小媳妇。
紧张严肃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具喜感。
李维宁试着拿开齐海的胳膊,看看脸哭花了没?齐海倔着偏不,李维宁像哄孩子一样哄齐海。
“好啦,哭什么哭,我又没操你。”
“有本事你操,”齐海甩开胳膊,撇开脸抽搭着鼻子,“老子没哭。”
李维宁没辙,用唇瓣轻轻擦拭齐海的眼角,舌尖一滑,“咸的。”
齐海心尖颤了颤,气血不足却翻涌不止,他说:“你、再舔舔。”
李维宁已经心软如水,一下两下…唇瓣几乎在齐海的五官上扫了一圈。
“可以了吗?”李维宁宠溺着问。
再这么搞下去,他怕是真的要不干人事了。
“你搂着我睡,咱俩明天再谈。”
“好。”李维宁顺势搂着人躺下了。
卧室回归沉寂,深邃的夜色侵入睡梦前,齐海不死心的又问:
“真不做啊?机会难得。”
两人侧躺胸背相贴,齐海后面被硬物顶着,他想,自己撩起的火,还是得自己灭。
李维宁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头埋进齐海的后颈,牙齿咬着颈肉深吸了一口又沉沉的呼出,没说话。
言外之意,再问就干死你。
齐海总归是没得力气再胡闹了,身体先大脑一步下沉,慢慢失去了意识。
意识在虚实交错间,他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么多年了,李维宁爱他爱得要死,绝不会撇下他不管。
话说李维宁是什么时候,真正意识到自己对齐海的感情呢?
也许,要从第一次在木桌上刻字算起。
那年,两人“同居”也有一段日子了。
一个散漫,一个严整,互补之后,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除了性别单一,俨然一家三口的样子。
没有李维宁之前,衣篓里的脏衣服,堆成山了才会被丢进洗衣机。
爷俩吃饭、睡觉,全看齐海的心情,如今作息也规律了不少。
齐麟不爱吃素菜,李维宁调教了一番,不爱吃也吃了。
总之,so far so good。
说来也逗,三人相处之道,其实并无什么稀奇的。
不是李维宁上赶子帮他爷俩纠错改正,而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李维宁身体力行做了表率,齐海好面子、齐麟懂事有眼力,时间一长也就跟着自律了起来。
一次巧合,李维宁连同齐麟的小内裤一起洗了,齐海没说什么,李维宁全当齐海不介意,于是隔天就把齐海的也洗了。
要说洗内裤,就算是夫妻可能都会嫌弃,这得是多铁的关系才会干的事啊?
还真不是,就是在一起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很难分的清楚。
齐海想,你给我洗,我就给你洗,咱谁也不欠谁。
齐海还发现,他们在各方面都很对盘,李维宁总能给他意外之喜。
不管是齐麟学习的事、学校的事,项目后勤的事,家里后厨的事…
甚至是其他琐事,就没有他李维宁搞不定的。
一次应酬,齐海被对方灌酒,最后走路都费劲了。
齐海给小刘打电话,对方正和女朋友看电影,没看见手机。
最后还是李维宁把他接走的。
随着公司业务的壮大,齐海早就打算招个商务经理,专职维系客户关系。
一来二去,找的人要么太贵,要么放不开,找外围,齐海又瞧不上。
所以经常宿醉,明明是个老板,却总把自己搞得跟个孙子似的。
隔天一早,齐海一觉睡到中午,一出卧室,李维宁正好从外面回来。
“醒了?”李维宁一边换鞋一边说:“去洗洗,我给你煮个面。”
“你这是、特意回来给我做饭?”齐海问。
“忙完没事,就回来看看。”
“哦,”齐海肚子咕噜着说:“冰箱里有火腿,一起下锅吧。”
“好。”说完,李维宁拿过围裙,进了厨房。
工地现场到家里虽然不远,但李维宁没车,坐公交也得半个小时。
一来一回,午休时间就那么多,特意跑回来,就为给他煮面?
“下次不用往回跑了,我大活人,饿不着。”
李维宁没接茬,而是说:“别老让齐麟看见你醉的不省人事,不好。
“哈?”
“以后晚上有应酬,你要是不介意,就带我过去,别的不行,帮你挡点酒还是可以的。”
“怎么着,这是要拓展新业务啊?”齐海乐呵着问。
“那齐老板给这个机会吗?”
许是李维宁的态度太过温和、诚恳,大有雪中送炭之意,齐海同意了。
“我给你涨工资。”
“好,你说的算。”
就这样,李维宁偶尔会陪齐海出去应酬,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也就越来越多。
齐海不得不重新审视李维宁这个“奇怪”的人。
酒量是真海量,还有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更是不比专业的差。
李维宁没在酒桌上跟人称兄道弟,也没把姿态放得很低。
不管对方再怎么难缠,齐海稀里糊涂的时候,李维宁笑着就能把事办了。
让人窝在厨房,真是屈才了。
两人的相处,不知在何时,悄然进入了平流层。
无波无澜,舒服、自在。
直到齐麟二年级,齐海带了女朋友回来。
那时李维宁已经是公司总务的责人了,管的事多了,就不在项目上炒菜了,但齐海爷俩的饭,他还是管的。
齐海在心里,也已经把他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李维宁一天没见着齐海,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味。
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家里来人了?”李维宁明知故问。
“啊,关月来过。”齐海手上换着台,心里有些烦。
关月是齐海的女朋友,李维宁也是上个月知道的,此前,齐海从没往家里领过。
如果之前李维宁的感觉是不痛不痒,那么此刻,他就只剩强烈不适感。
“你们…”李维宁欲言又止,改口问:“你、有心事?”
这一问,齐海话匣子就开了。
“你说,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摸不准啊我。”
李维宁来到齐海对面坐下了,“说说吧。”
齐海心里是真憋屈,想着都是男人,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你说她都跟我回家了,按理说那事、应该是水到渠成,结果。”
那事…李维宁眼眸暗淡的一瞬,“她不跟你睡?”
“啊,”齐海脸色微窘,“说太快了,就只让亲了一口,我又不是和尚。”
“是太快了。”李维宁说。
“快?小半年了啊,”齐海嗓门陡然高了些,“她人不错,不然我能把她往家里领?”
小半年,齐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一个女人腻味了半年…
李维宁问:“你爱她?”
“爱啊,”齐海没带犹豫的,但紧接着又说:“漂亮身材好、有学问,这样的谁不爱?”
还真是肤浅…李维宁心里话,齐海自然听不见。
齐海对感情的事,好像天生缺根筋…
“那你想娶她吗?”
这个问题把齐海给难住了,他犹豫着说:“这才哪到哪啊,我、没那个心思。”
呵,爱,但不想娶…
两人喝酒闲聊的时候,齐海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只想把齐麟抚养成才,不想再给儿子找后妈了。
说是,伤不起。看来这话,多少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齐海,有句话我还是要说,”李维宁眸中严肃,“齐麟年纪还小,如果你不确定,还是少往家里领人。”
齐海蹙眉,解释道:“他今天同学过生日,聚餐去了,又没在家。”
“香水味一晚上都散不掉,齐麟鼻敏感,你忘了?”
齐海抽了抽鼻子一闻,“还真是。”
“憋的难受,不一定非得找女人。”李维宁起身,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后进了厨房。
齐海抬屁股就跟了上去,“老子可是正经人。”
李维宁嘴角上扬,“知道你正经,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不找女…”齐海好像反应过来了,“你说右手啊?”
李维宁坦荡无比,“自己的右手不好使,可以换别人的。”
齐海有些蒙,又隐约好奇了起来。
“你没看电视里都说,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很常见的。”
齐海想问哪家电视说的?他怎么没见过。
“这也行?”齐海全当李维宁在开玩笑,“懂不少啊你,怎么,试过?”
李维宁放下手里的活,看向齐海,“我挺想试试的,别告诉我你想不想?大家都是男人,不用装。”
确实,有关下半身的事,男人都一个样,猎奇、尝鲜、肤浅。
齐海心里虽然有淡淡的抵触,可他觉得还挺刺激的,“也不是不行。”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要和我试试吗?”李维宁嘴角扬起,“怎么?不敢?”
“……”齐海愣愣的,“操,你逗我呢?”
李维宁立马换了副面孔,“好啦,你该去接齐麟了。”
齐海出了家门,并没有直接出小区,而是拐到了没人的角落,给自己点了根烟。
因为,他下面涨得难受。
尤其是李维宁说他们试试的时候,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瞬间就涌了上来。
他可真是憋太久了,齐海想。
另一头李维宁在齐海走后,脸色就沉了下去,眉宇间的阴郁再也藏不住了。
他回房间于桌前静坐,试图冷静,可一团比嫉妒更疯狂的火,在不断灼烤着他。
从大脑中枢到灵魂深处,那个模糊念头越发明了。
齐海是他的,谁都不准碰!
李维宁随手抄起桌面上的钢笔,狠狠划了一道。
像是无意识的发泄,又像是在刻意的提醒自己。
总之,这一笔,深深的刻进了桌面。
也刻在了李维宁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