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焦急的声音,方淮知道应该是出了大事。

  他快步走到浴室门口,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祝聿白?是宁医生的电话,他说腺体出了问题。”

  里面的水声顿时停止了,祝聿白从里面拉开门。

  脸上的水痕还没有擦干,祝聿白半闭着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方淮又重复了一遍,“宁医生打电话来,说腺体出了问题。”

  话音刚落,方淮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把握住,“跟我去医院。”

  方淮毫无防备,被拉得一踉跄,“我…不是,我去医院干什么?”

  “你的腺体,去看看。”祝聿白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给方淮套上,又准备给方淮穿裤子的时候,方淮已经缓过神,匆忙按住要脱他裤子的手,“我自己穿。”

  祝聿白把裤子递给他,自己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先下楼了。

  蓉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我们得先出去一趟,蓉姨你帮我们准备两份早餐带走吧。”

  祝聿白说着,还把祝淮澈凌乱的衣领整理好。

  “啊,一大早就要出去啊,我还说好久不见方先生,做了他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呢,”蓉姨一边装着早餐,一边嘀咕。

  “以后还有机会的,蓉姨。”祝聿白把早餐拿在手里,在楼下等方淮下来。

  祝淮澈嘴里塞了小笼包,脸颊鼓鼓囊囊的,在一旁一边嚼嚼嚼,还一边问问,“父亲,你们要去干什么啊?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我想跟爸爸在一起。”

  祝聿白拿了张纸巾把他嘴角的食物残屑擦掉,“我们要去一趟医院,很快就回来,你先在家里自己玩,可以吗?”

  祝淮澈撇了撇嘴,“那好吧,那父亲你别忘了要把爸爸带回家,我会很想他的。”

  “知道了,快吃饭吧。”

  祝聿白看见方淮打开卧室门,顺着楼梯往下走,便迎了上去。

  “收拾好了?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方淮点点头,又走到祝淮澈面前跟他道别。

  “不好意思又要食言了,本来今天要陪你玩的,对不起啊,”方淮半蹲在祝淮澈面前,和他平视。

  祝淮澈倒是没有一丁点儿责备的意味。

  他用胳膊搂住方淮的脖子,“不要道歉爸爸,我会在家乖乖等你回来哦,爱你爱你。”

  方淮揉了揉他的头发,侧脸在发顶印下一吻,“好,那我们晚一点见哦。”

  “嗯嗯,晚点见!”祝淮澈放开胳膊,坐回到餐桌前。

  祝聿白一手拿着早餐,一手拎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一路上又接到了宁景的电话,催促他们速度快一些。

  司机油门踩到底,安全将人送到医院门口。

  宁景看见两人,迅速走上前将情况简要说明。

  “我长话短说,腺体由于在人工培养皿里 待的时间太久,现在活性出现了减弱的现象,目前来看,最好的方法是立刻给方淮植入腺体,不然这颗腺体就要废了,救不回来的,花的那些钱也就付之流水,毫无作用了。”

  祝聿白听见那么多钱即将打水漂,没有露出丝毫的心疼神色。

  他转向方淮,“你的腺体,你做主。你想要它,现在就立刻安排植入手术,你要是不想要它,也没关系的。”

  没等方淮开口,宁景一把拉过方淮。

  “方淮,你是omega,一个 没有腺体的omega你知道未来会面临着什么吗?你的身体无法通过腺体代谢,没办法和伴侣更深层次的交流,更重要的是,衰老的速度会成倍加快,你难道不想看见祝淮澈健康长大吗?他的大学毕业典礼,你想参加吗?他的订婚仪式,结婚仪式,你难道还要缺席吗?过去五年,你已经在他生命中缺席很久了,不要再给自己的生活留下遗憾。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还有很多个五年等着你,别做出让未来的你悔恨的决定,好吗?”

  宁景疯狂输出一大堆,他不知道方淮有没有认真听进去,他就是不想让方淮未来有遗憾。

  他是信息素科室的医生,他还是个omega,他太清楚,太明白,腺体和信息素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过去五年没有腺体的方淮是怎么度过的,宁景无法想象,但他知道那不会太舒坦。

  他不想往后几十年里这种痛苦依旧伴随在方淮周围。

  祝聿白表面上把决定权交给方淮,其实内心呐喊了千万遍,希望方淮能够同意腺体植入手术。

  一方面是真的为方淮的身体考虑,另一方面也包含着他见不得人的死心。

  他想闻一闻方淮的信息素味道。

  方淮其实认真听完了宁景的话。

  他说的不全无道理。

  失去腺体确实让他很难受。

  fq期虽然没有了,但是每个月还是会有几天,方淮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团气怎么也发泄不出去,萦绕在他的四肢百骸,啃噬着他的每一缕灵魂,每一寸血肉。

  那几天里,方淮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一分一秒地去感受那痛苦。

  真的很痛。

  他不想未来几十年里,都在痛苦的折磨下过活。

  方淮看着宁景因为焦急而变得通红的脸,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宁医生了。”

  本以为要被拒绝的宁景在听见方淮的话后,眼睛都亮了。

  “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

  方淮再次点点头,“真的。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不用,交给我,我来准备。”宁景说着就要去安排手术,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要往外走。

  好像忽然又记起来什么,宁景转过身,“早上吃饭了吗?”

  方淮摇摇头。

  刚才在来的路上,因为有点儿晕,所以方淮什么都没有吃。

  “没吃就好,坐一会儿啊,我马上回来。”

  门一关,把他的声音也一并关在了门外。

  办公室里只剩下祝聿白和方淮两人。

  祝聿白其实很高兴方淮能够答应做手术。

  他补偿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现在眼前最重要的是物归原主。

  方淮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祝聿白,“谢谢你,帮我保存腺体这么多年,花的钱我会……”

  “方淮,”祝聿白开口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我只是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仅此而已。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等你出来。”

  一定要安全健康完整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方淮站起身,走到祝聿白面前,伸手虚虚地抱了下他。

  “等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