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在抑制剂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已经睡着了。
他哭累了。
高烧加上fq期得不到安抚,方淮几度濒临崩溃。
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精疲力竭累晕过去。
但即便是这样,方淮睡得也很不安稳。
他缩在地毯上,呼吸时快时慢,还伴随着几声呜咽。
因为抑制剂的原因,他出了很多汗。
额前的碎发被汗湿,一缕一缕的黏在额头上。
祝聿白把人揽在怀里的时候,深深皱起眉头。
不该出去的,不该留他一个人。
祝聿白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臂弯里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仿佛一捏就碎。
床上的omega看着相当孱弱,皮肤因为发烧和fq而泛着不正常的红。
下嘴唇可能是被自己咬破了,血珠凝结,变成一块痂。
祝聿白弯腰捡起地上的抑制剂,眼神晦涩不明。
他拉开方淮的袖子检查针眼。
果然,打完抑制剂都没有按压,针眼被渗出来的血覆盖着,红红的一大片。
祝聿白的动作算不上轻柔,方淮本就睡不踏实,这会儿睫毛颤了颤,缓缓从睡梦中半睁开眼。
身上哪里都痛。
身体深处依旧叫嚣着需要伴侣的安抚。
方淮感觉忽冷忽热,好像醒过来了,又好像还在睡梦中。
梦里的祝聿白和别的omega纠缠在一起。
omega用甜美的声音问他找聿白哥哥什么事。
方淮挣扎着睁开眼睛,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醒来之后仍然惊魂未定。
看见坐在床边的人影,方淮本能地躲了一下。
“我回来了,”祝聿白说。
闻言,方淮从床上坐起身,失神地看着祝聿白,本就红肿的眼睛里忽然滚落一大颗泪水,“祝聿白.….”
委屈,难受,眩晕,空虚,痛苦,在一瞬间,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席卷进方淮的身体。
他在痛苦的边缘摇摇欲坠,相信自己可以在没有伴侣的安抚下在独自度过fq期。
但这一切都在看到祝聿白后终于溃不成军。
“祝聿白……祝聿白…”
方淮喊着他的名字,哭得悲恸欲绝。
祝聿白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别哭了,乖乖,我回来了。”
然而就在祝聿白靠近的第一秒,方淮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的气味。
不属于自己。
不属于祝聿白。
是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那味道萦绕在祝聿白周身。
是晚上接电话的那个女孩子吗?
方淮忍着胳膊上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祝聿白。
他后退着挪到床的另一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刺猬竖起满身的防备。
“怎么了?”祝聿白不明白,和声细语地向他伸出手,“你是还在发烧难受吗?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方淮仍是摇头,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一边哭一边发抖。
祝聿白以为他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起身想要去抱他,刚一靠近,方淮就拼命往后躲:“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祝聿白脸色一沉,“方淮,你不说你怎么了,我猜不出来的。”
然而方淮只是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我不要你,你身上有难闻的味道,我不要你抱。”
祝聿白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
是刚才抽烟的味道吗?
但是在风里吹了那么久,烟味应该都散没了。
“你是觉得烟味不好闻是吗?”他不确定地问。
方淮流着泪摇头。
自从上次被标记后,方淮就极度依赖祝聿白的信息素。
导致他对信息素很敏感。
尤其是在fq期。
一旦在伴侣身上闻到陌生的信息素,就会感到恶心难受,出现抵抗心理。
“你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我不要你抱……你走……”方淮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祝聿白突然意识到,可能是晚上汪云初拉了下他的胳膊,自己身上沾了点她的信息素。
该死的。
“我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就不可以抱你了么?”祝聿白问。
方淮闭口不答,但姿态显然是抗拒。
他缩在床沿上,眼瞅着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过来。”祝聿白沉声说。
方淮抵触地摇头,死死咬住自己早就流血的下唇。
祝聿白没说话,盯着床角的omega,忽然像捕猎的野兽一样飞扑过去,一把抓住方淮拽进自己怀里。
方淮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祝聿白怀里扑腾着又踢又打。
祝聿白晚上本就心情不好,回来安慰人还被踢了几脚。
祝聿白按住他的腿禁锢在身下,疾言厉色道,“还敢踢我?”
方淮不敢动了,怔怔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祝聿白。
眼皮红通通的,睫毛沾了泪水,湿漉漉的黑眼仁怯生生的。
对视半晌,方淮慢慢安静下来。
他仍窝在祝聿白怀里发抖,却不敢哭出太大的声音,只敢轻轻地抽噎,“我不喜欢闻到别人的信息素,你身上有,臭,我不要你抱。”
说得十分坚决。
但其实是虚张声势。
祝聿白眯了眯眼,反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方淮不知道如何回答。
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
学校里的人,家里的人,连祝聿白也要。
过了很久,方淮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往下落,他小声说,“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祝聿白等了很久,一下子没听清,或者听清了,又故意低下头问,“刚说什么?”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方淮红着眼睛跟他对视,“也不要给你抱了。”
虽然我依赖你,喜欢你,暂时没有办法离开你。
但是如果你选择和别人有亲密的关系和接触,那我也可以自己悄悄离开。
方淮没有其他可以和祝聿白对抗的东西。
以前还能靠着高信息素匹配赖着他,现在他病好了,不需要自己的信息素了。
反倒是自己不知不觉上了瘾。
方淮心里清楚,像“不会喜欢你了”这样不轻不重的威胁,其实在祝聿白眼里,简直幼稚可笑。
可他就想是赌一赌,这样幼稚可笑的威胁,到底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