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蓝的意图很简单。
现在方淮已经逐渐适应了新腺体，她希望路易斯能够为方淮做记忆抽取手术。
她不希望方淮对这件事情还有任何印象。
“他太痛苦了，我不希望以后的他还被这段痛苦的记忆束缚着。”
这是廖蓝的原话。
虚伪，做作。
跟她本人如出一辙。
若真的怕他痛苦，当初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么残忍的手术呢？
路易斯当时并不信，毕竟没有哪个母亲能够把自己濒临死亡了好几次的儿子独自留在医院长达半年之久。
但是放在桌子上的钱，实在太多了。
她给的真的，太多了。
路易斯没办法说不。
但是方淮身体一直很差，差到无法再承受任何一台手术。
廖蓝时不时就到医院来催。
后来把路易斯催烦了，“现在做手术也行，只不过你花的这么多钱应该都要打水漂了。因为我敢肯定，他没办法成功走出手术室。”
此话一出，再着急廖蓝都耐心等着。
方淮在医院里又住了近两年，身体反反复复地出问题。
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廖蓝下达最后通牒。
他们必须要回国了。
就算死在手术台上，这个手术也要开始做准备了。
所以在方淮回国的前一周，路易斯亲自为他做了记忆抽取手术。
一旦手术成功，方淮将不再记得手术前的任何一件事。
他在X国近三年的时光，都将如云烟一般，消散无影。
他像是一个全新的人，拥有全新的记忆，全新的世界。
但是实际上，他的肉体和精神早就饱受摧残。
麻药打进身体之前，路易斯盯着方淮的眼睛，向他露出最后一个微笑，“我叫路易斯，别忘记我的名字，乖孩子。”
一切关于方淮手术的档案，在他启程回国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除了为他做手术的医生，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
包括他自己。
——————
方淮在祝聿白办公室，断断续续地说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记录员觉得自己的敲键盘的手指，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
在这期间，方淮还时不时能听见楼下传来的哭喊和谩骂声。
等人走了后，办公室又只剩下方淮一人。
他就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窗外，思绪乱的像一团解也解不开的麻绳。
凌乱且无序。
又过了两个小时，祝聿白推门进来的时候，方淮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窗外的天空早已泛起了天光，月亮和太阳处在交替上班的节奏上，步履不停。
祝聿白又拿了件外套披在方淮身上，把他的双腿轻轻抬起来，放在沙发上。
又起身去把窗帘拉起来。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刘涛露了个脑袋，悄声说，“头儿，监控查到了。”
祝聿白点头表示知道了，把盖在方淮身上的衣服又往上拉了一点儿，然后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好好睡。”
一出办公室，刘涛就把监控视频递给祝聿白。
录像里确实显示有个男人一直跟在方淮身后，甚至还掏出手机拍了很多方淮的照片。
直到方淮进了地铁站，那个男人才离开。
祝聿白眼里闪过一瞬的杀意，“能查到这个人后来往哪走了吗？”
刘涛点点头，“查到了，他打了辆车，我刚给那辆车的司机打了电话，说他去了晶豪酒店。”
“司机能记得这么清楚？”祝聿白疑惑。
“是啊，头儿，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还问了司机怎么记这么清楚，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那个男人有一只手是机械臂，所以印象很深，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有真人穿戴着机械臂，说他使用起来很灵活，跟自己的手一样，要不是看见上面亮着蓝光，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刘涛顿了顿，感叹道，“机械手臂哎，我也没见过。”
祝聿白陷入一阵沉思。
“机械臂，机械臂，这类产品一般都是有编号的，你去查查咱们国家一共有多少家公司有这类产品，尽可能把这些顾客的名字全都要到手。”
“另外，派几个人去晶豪酒店盯着，有什么情况立马通知我。”
刘涛收到命令，立马去执行。
祝聿白把监控保存在自己手机里，再次回到办公室。
他就静坐在方淮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他睡觉。
他为什么跟踪你？
景轩说你没有了以前的记忆，那个男人是你曾经记忆中的人吗？
你在国外待了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来找你的吗？
你到底有一个怎么样的过去？
太多太多事情，联系到一起就变得非常奇怪。
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同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人一样。
祝聿白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方淮哭的样子，笑的样子，gc的样子在脑海里一幅一幅闪过。
方淮，你最好是真的，是真的突然出现在我生活里。
不是处心积虑，不是另有所图。
——————
刚到八点，方淮就醒了。
他刚从沙发上坐起身，祝聿白就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吗？”方淮起身的动作一顿。
“睡了，走吧，送你回家。”
方淮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要不先睡一觉吧，感觉你脸色很差。”
祝聿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我送你回去，我也要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好的，”方淮把身上的外套还给祝聿白，“那个，梁琳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祝聿白摇摇头，“暂时没有，你别想这件事了，凶手抓到会跟你说的。”
“另外，”祝聿白看着方淮的眼睛，“你最近要是没课，就在家里待着，安全一些。上课的话，让司机送你，然后再接你回家。最好不要单独活动。”
方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乖巧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祝聿白把外套递给方淮，就上楼去冲澡了。
方淮刚把他的衣服挂起来，就听到了手机震动。
他从祝聿白的外套里拿出手机，屏幕亮着。
上面显示着一条来自宋景轩的短信。
“聿白，我想了好几天，我真的百分之一百确定，以前在某个地方，闻到过他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