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 沧海桑田。
三十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楚凝的陪伴下,叶知夏在海边迎来这个世界的永眠。
回到快穿局之后, 叶知夏动手整理好手下部门近期的文件,并偷偷用沧海镜看着楚凝走完一生。
楚凝不仅让楚氏集团成为龙头民族企业, 还建立了助学基金会,让许多贫穷的孩子得到了上学的机会, 并从里面成功选中了能力出众的继承人小凌花。
就在楚凝的心电监护变成直线的那一瞬间,叶知夏的桌面上出现一颗形状怪异的白色石头。
石头表面光滑,外层模糊透亮,仿佛白玉一般晶莹润泽,但有两个方向朝内凹陷, 似乎有残缺。
叶知夏将它当作楚凝的化身,用金属做了线框戴在脖子上。
叶知夏挥手,招来小咪。
“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柔声询问。
小咪此时已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形象了, 她站直敬礼:“报告部长!一切准备就绪!”
叶知夏点点头,起身带着小咪进入穿越仓。
*
剧烈的疼痛侵袭着叶知夏的四肢百骸, 令她不得不迅速睁眼。
化作飞天隐身猫的小咪,不等叶知夏下令, 就赶紧掏出各种丹药喂进叶知夏嘴里。
叶知夏身上的疼痛得到缓解, 伤势也迅速恢复。
这次叶知夏寄宿的身体, 是一位南晟朝战死沙场的将军。
将军在西南边境带兵与南蛮诸部联合军对战,而南晟君主却连下数道圣旨要求将军领兵回城。
但边关大将怎能弃百姓于不顾?
将军违抗圣旨,领着麾下精兵坚守了半月之久。
可惜在后方粮草断绝, 朝廷撤掉援军的情况下, 整个队伍最终难逃尽数战死的命运。
好在所有百姓赶在城破之前撤离,让将士们没有白白牺牲。
叶知夏的灵魂与这具已经出现尸斑的身体完全融合后, 才看清现在的她正在尸山之中。
负责清理战场的士兵见尸山有动静,走过来一看,发现叶知夏居然活着,赶紧召集了其他士兵,将叶知夏押送到了关押“敌人”的帐篷。
叶知夏一边跟着士兵走,一边咔嚓咔嚓扭动脖子,熟悉这具身体。
南蛮的士兵并不知道叶知夏是将军,只是在观察一番后,拉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丢进人群,随后不屑道:“好好待着!”
叶知夏被扔进了男人扎堆的区域,几个人腾了些地方出来。
她还是选择起身,顺带拍拍身上的泥土,但泥土早已凝结在衣服上,根本拍不下来。
她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女眷堆里坐下。
挨着她的是原主将军的多年好友,南晟朝兵部侍郎的女儿齐馨。
齐馨无神的瞳仁里显现出一丝微光:“叶姐姐你没死?”
随后眼中的光亮又熄灭:“可惜我们没死……”
叶知夏没说话,只是用手轻拍齐馨的肩膀。
南蛮不仅在军事上进攻南晟,私底下还贿赂南晟众多高官,在朝中扰乱局势,劝说南晟皇帝割地求和。
不仅如此,这些奸臣大肆迫害忠良,在议和过程中将主战派的官员如数诛杀,又提议南晟皇帝用忠臣的家眷讨好南蛮,将他们送到南蛮做奴隶。
如今这前线的帐篷里,就是南晟送来的忠臣家眷。
叶知夏没有打晕敌人逃走,她必须跟着奴隶们前往南蛮联盟中最大的黎国,因为这次需要拯救的反派就在其中。
这个人,便是黎国的九公主凝华。
凝华公主是妄图与自己的皇兄,也就是未来的天下共主段润争权夺势的炮灰反派。
原剧情里,凝华公主有自己的兵马,却不愿交给父皇和时任太子段润。
段润略施小计,便轻易除去了这个不识好歹的皇妹,将她的兵马收入囊中。
有了上个世界的经验,叶知夏仔细查询了资料,摸清了真实的情况。
凝华公主,黎国皇帝的小女儿,母亲是西戎前来和亲的公主,在凝华公主七岁那年病逝。
黎国皇帝按照爱妃的要求,将她送到西域进行天葬。
黎国皇帝五子四女,凝华公主作为一个母妃早亡的幼年公主,本该如履薄冰地活着。
但西戎公主当初嫁来黎国时,带来了几千护卫,之后又跟着黎国皇帝四处征战,收编了不少南蛮兵士。
这些军队一直归西戎公主管理,在西戎公主去世后,他们就成了凝华公主的后盾。
凝华公主从小善骑射,懂剑术,精湛的九节鞭技艺更是一绝。
不料却在十六岁那年被送去鄢鳞部和亲。
凝华争强好胜,假意答应成亲,带领五百兵马前往领国准备用武力逼迫皇室退婚。
却不料中了皇帝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离开的那三个月,黎国皇帝和皇子屡次命令她手下的军队作为先锋四处出兵。
短短三个月内,捷报频传,但属于凝华的军队也几乎被消耗殆尽。
不仅如此,为了掩盖这个恶毒的计谋,皇帝和段润趁凝华还没离开鄢鳞时派军突袭鄢鳞。
乱军中,冷箭频出,最终凝华公主与她的五百勇士殒命他乡。
叶知夏沉默地梳理着剧情,凝华公主现在十四岁,离她被派去和亲还有两年。
*
夜幕降临,打了胜仗的南蛮士兵们围着篝火喝酒庆祝。
帐篷外的士兵有说有笑,帐篷内的奴隶默不作声。
不多时,几个长相丑陋的士兵摇摇晃晃走进帐篷,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拉近处的女眷。
那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肤白貌美,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大家闺秀。
她浑身战栗,不敢抬头,生怕惹怒来人。
叶知夏上前将士兵的手拍开。
“这位大哥,我们可是南晟送来的奴隶,不是你们的俘虏,恐怕不能随意处置吧?”
她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像这些天只能吃剩菜剩饭的饥饿奴隶。
进来作乱的士兵其实并没醉,只是酒壮贼人胆,几人想借着“酒”的名义胡作非为罢了。
“老子的事轮得着你个败兵管!?”
说着就要拔刀。
叶知夏一记手刀劈向士兵的手腕,士兵的手立刻脱力,根本无法将刀拔出。
士兵一旁的同伙见状,也作拔刀之势;叶知夏毫不含糊,以同样的手法将人制服。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见状,掀开帘子逃走,其余人站在帐篷里与叶知夏对峙。
叶知夏脸上全是黑灰,身着破碎的战甲,狼狈但坚定地挡在南蛮士兵和女眷的中间。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一位肥胖的将领走入帐篷。
贼眉鼠眼的士兵指着叶知夏:“报告校尉大人,就是她!”
“呵,怎么混了一个南晟军队的漏网之鱼进来?”校尉并无疑问之意,他只是在拔刀之余随意嘲讽一下,“保不住城,这奴隶你就能保下了?”
说着就挥刀砍向他身边四五岁的女童。
叶知夏眼睛一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身边士兵的大刀,飞速划过南蛮校尉的脖子。
校尉手中的大刀被踢到了帐篷的角落,脖颈飞溅出的血液染红了一旁的白色篷布。
而那小女童,正被齐馨护在身下。
叶知夏朝齐馨竖起拇指。
周围几个南蛮士兵被这一幕吓得呆愣了几瞬——杀人对于他们来说稀松平常之事,但这里是他们自己的军营,杀的是他们自己的校尉!
几人迅速退出帐篷,跑去搬救兵。
在场的女眷们都对叶知夏充满了感激。
但此时一个灰衣男子突然吼道:“你杀了南蛮的校尉,等会儿他们拿我们泄愤怎么办。”
旁边几个男子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应和,灰衣男子就被一边的中年女子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你没看见那些畜生要杀小芸吗?你没本事救小芸就算了,还责怪出手的人!我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中年女子手劲不小,一巴掌将灰衣男子打得嘴角渗出鲜血。
其余的男人也不知是被女子的武力镇住,还是被她骂得羞愧,纷纷低下头不敢吱声。
叶知夏想了想,对众人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抓起南蛮校尉的衣领,将尸体拖到了帐篷外。
不一会儿,外头就亮起火把,领队的将军看着被叶知夏胡乱丢在一旁的校尉尸体,质问的声音犹如狮子的低吼:“是你干的?”
叶知夏的身体精壮高挑,平视着对面的将军:“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干的。”
“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将军拔刀。
叶知夏和小咪都做好了大战的准备,不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马蹄声吸引,持刀的将军也不例外。
唯独叶知夏却看向了胸前的吊坠——那颗石头竟发出幽幽光亮,不过很快又熄灭了。
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子驾马而来,她身披金属铠甲,头上戴着霸王盔,整个人英姿飒爽。
“吁-!”来人将马儿横立在众人面前。
所有将士都朝女子跪下参拜:“拜见凝华公主。”
凝华公主面若冰霜,冷冷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又仔细看了看目光中带着疑惑的叶知夏。
“众位聚在此处是有何事?”她声音清脆。
将军立刻禀报:“这人杀了阮校尉,臣正欲将其正法。”
“哦?”凝华公主秀眉蹙起,扬起下巴,眼神变得凌厉,她拿剑柄指了指叶知夏,“你胆敢在我八国联盟的军营里杀害我军将士!”
叶知夏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却像是被卡住了喉咙。
她似乎能感觉到,凝华公主身上有那么一些气息,像极了楚凝。
“快说!”凝华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烦。
被这一声吼惊醒的叶知夏,赶忙朝凝华公主拱手:“启禀公主,您的将士们饮酒庆祝,与小的发生了点小摩擦。之后这位阮校尉前来,又想杀害幼儿泄恨,小的只能与阮校尉搏斗……”
凝华公主怎会不知道她口中的“小摩擦”是什么?
南晟送来的奴隶手无寸铁,如何敢与兵营众人发生口角?
她翻身下马,握紧手中宝剑,大步流星走进帐篷。
跪在地上的将军赶紧起身跟上。
凝华公主从叶知夏的身前走过,她胸前的白色石头竟隐隐有些发烫。
叶知夏感到十分奇怪,但害怕他们对帐中妇孺不利,赶紧也跟着凝华公主进入帐篷。
帐篷上的血迹已经氧化变成红褐色,坐在地上的南晟人抬头看向来进帐的三人。
凝华公主看着面前坐在地上的一百多号人,心中了然。
这一百多号人里,八成都是女眷,离血迹最近的地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怯生生不敢抬头,仿佛之前受到了惊吓。
叶知夏口中的“想杀害幼儿泄愤”,恐怕不是假的。
凝华公主看着叶知夏,目光柔和了些,叶知夏也看着凝华公主的眼睛。
白石比之前更加灼热,叶知夏更觉蹊跷。
少顷,凝华公主才将视线移开,又一次看向面前的南晟人。
“许将军!”她高声喊着。
“臣在!”许将军拱手上前。
凝华公主转身,冷冽的声音中又添了几分警告的色彩:“南晟的奴隶是送给我黎国皇家的,你们想以什么身份处置?”
许将军闻言大惊,凝华公主这是暗指他们有不臣之心。
他知晓今日恐怕无法再动叶知夏和这些奴隶,只能恭顺回应:“臣…不敢。”
“如我不能在黎国看到这一百四十八个南晟奴隶,还有这个南晟士兵”凝华公主语调有些阴冷,“那我也只能如实跟父皇禀报此事了。”
叶知夏眉头一紧,这公主一眼什么时候数的人数?
“是,公主!”许将军朝凝华公主拱手,然后转身离开帐篷,在外头大声训斥部下:“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为难南晟来人,否则就按阮校尉这般处置!”
账外的兵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忤逆将军的命令,只能用最大的声音回应:“是!”
*
叶知夏跟着大部队来到黎国的都城。
依靠着凝华公主当初对许将军的那番警告,南晟的奴隶们也安全到达。
甚至为了保证他们活着,后续的吃食都比之前好了些。
叶知夏虽为女子,但因为身强体健,被分到了马厩做工。
皇家的马厩,每一匹都是良驹。
“啊!”一个喂马的小工飞出马厩隔间。
给她们讲解工作的内官也吓了一跳,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哎哟我的老祖宗诶……”内官不敢往那边走,只是捏着嗓子抱怨,“又是凝华公主那匹野马。”
叶知夏听到凝华公主,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内官指着面前一个矮小的姑娘:“你!去喂那匹马,你目标小,它踹不到你。”
叶知夏闪身上前:“大人!就让我去喂这匹马吧,我原先在南晟就是喂马的!”
说完,还偷偷塞了几角碎银到内官手上。
内官拿上银子,又扣手向下,心想这人真是个傻子,为了喂这脾气火爆的野马还贿赂自己。
叶知夏如愿得到了喂养马匹的工作,同时也全权负责凝华这匹狸影的起居。
交接工作时,带着一身伤的前任喂马工告诉叶知夏,狸影是凝华公主从野外牵回来的马,似乎从小并未被人驯养,极为暴戾且不通人性。
叶知夏在马厩里耐心等待凝华公主的到来。
期间她再次梳理剧情,这个凝华公主,似乎跟原剧情里的不一样。
原剧情对凝华公主着墨不多,但总体看来,像是一个较为冲动,直来直去不会耍心眼的公主。
但那日在军营里,凝华公主对许将军旁敲侧击的警告,还有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都让叶知夏觉得她应该是个冷静且心思缜密的人。
半个月后,凝华公主空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前往马厩,与自己的狸影培养感情。
凝华公主是自己来到皇家马场的,她不是需要人伺候的娇娇小姐,向来习惯独来独往。
当她面对着空空如也的马厩格子,怒从心头起,眸中带着火焰看向旁边的内官:“我的狸影呢!”
内官平日里嫌马厩臭,少有进来查看,当然不知道狸影去了哪里。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一旁清扫马厩的南晟女子声音细微,生怕激怒这位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公主:“叶知夏平时负责照顾狸影,每天都会带狸影出去跑几圈,现在应该还在马场外头。”
凝华公主闻言,脚步匆匆赶去马场。
叶知夏此时坐在木椅上打盹儿,凝华公主见状,三两步上前,挡住了叶知夏身前的光亮。
叶知夏微微睁眼,瞧见眼前是凝华公主,再次闭上了眼,嘴里还嘟囔:“怎么今天梦见的不是凝凝?重睡!”
“我的狸影呢?”凝华公主厉声道。
受到惊吓的叶知夏这才一个腹肌紧缩坐起身:“是真人啊!”
她站起来,内官努力使眼色让她跪拜。
凝华公主现在急着询问狸影的下落,并没有在意这些虚礼。
她语气中带了点焦急:“你把我的狸影带去哪里了?它是野马,很容易走丢!”
叶知夏使劲闭了两下眼睛,催自己清醒,然后伸出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捏成环状往嘴里放。
她猛地一吹,口哨声随即飘扬在空旷的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响起达达的马蹄。
纯黑的身影越过高高的栅栏,朝凝华公主和叶知夏的方向奔来。
狸影一身油亮的黑色毛发,没有一丝杂色,从头顶到脖子的黑色鬃毛顺滑飘逸,整个身体健壮魁梧,比马厩中的其他马匹大上一整圈。
狸影最终停在了叶知夏跟前,但是忽然间,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往凝华公主面前挪了两步。
凝华欣慰地抚摸着狸影的脊背:“它好像比之前壮实了很多。”
叶知夏邀功道:“那当然,你们之前忌惮它的野性,不敢将它放出来,久而久之,它就更加烦闷躁动,最后对粮草都没了兴趣,我接手的时候,这小可怜饿得都皮包骨了。”
“现在每天玩得好、吃得好、睡得好,自然就强壮了。”
说完,叶知夏抓住狸影身上的缰绳,踏着马镫坐上马鞍。
“什么?”凝华公主目露惊诧与不满道,“我都没骑上过狸影!”
叶知夏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俯下身朝凝华公主伸出手。
凝华公主毫不犹豫将手搭到叶知夏的手掌上,纵身一跃坐到了叶知夏前方。
叶知夏双手拉着缰绳,将凝华公主圈在两臂之间,又小心地跟她保持一些距离。
然而熟悉又陌生的气味钻进叶知夏的鼻子,头盔的金属气息,发带上的香膏气味,和发丝之间若有若无的百合清香。
虽然凝华公主和楚凝的外貌没有一丝相像,但她身上的气息和发烫的白石似乎在暗中传达些什么给叶知夏似的。
叶知夏一时也走了神,想起那个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凝凝,鼻子不免有些发酸。
狸影绕着马场慢悠悠转了两圈后,叶知夏才调整好情绪。
她凑近凝华公主耳边,低声说:“此乃天生地养百年难得一遇的汗血宝马,公主定能与它一同驰骋战场,夺取天下,成为百姓共主!”
凝华公主之前还是满脸笑容,沉浸在第一次骑上狸影的喜悦中,但听到叶知夏这番话之后,顿时敛去笑容,陷入沉思。
叶知夏从侧后方看见凝华公主面颊的肌肉线条下垂了几分,知是笑容消失,于是将缰绳一甩:“驾!”
狸影听懂叶知夏的指令,开始疾速奔跑。
绕场几圈后,叶知夏拽紧缰绳,狸影朝围栏猛冲,飞身越起,落在场外。
随后带着叶知夏和凝华公主,朝远处奔去。
内官眼看着狸影载着二人离开,一时不知所措。
“公…公主您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