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很能雕琢人的。
人得一步一步的走,除了天生的神仙, 没有谁可以一步登天的。
比如愚公移山, 比如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在小学课本里记载的都有。
她竟然越过越回去了,竟然妄想着能有什么一步登天的法子了。
现在想想,她真是剑走偏锋的极端了。
不过, 随着年纪越来越长,她也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但让她重来一次,她也不会后悔。
她爸的胃癌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又要请专人来治。
种种所有, 她是拿不出来的。
龙应台曾说,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其实就是你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而他又用坚实的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可是不行, 她做不到。从小到大, 她和她爸的感情最深, 她没办法做到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生命流逝而她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就算他最后还是撑不住走了, 她也不后悔为他做的一切。
她妈说在她小时候过的苦, 但其实真正过的苦的, 只有她和她爸啊。
在她三岁的时候, 她妈就抛下他们父女去了市里工作。
在不管她的那段日子,是她爸把她带在身边,带着她上课, 等下班了就挑着一担自家种的菜到街市里卖。
得了钱再给她买好看的裙子和营养品。她爸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和她妈了。但是她妈不会珍惜,还把他的心踩在脚下。
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他生命的延续,她是不会让他伤心,也不会让他就那样孤寂死去的。
所以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只能把自己当成筹码来和她妈交换。
她妈的野心是很大的,她不仅想要权,她还想要很多的财富。
所以她替她找了省里一个以采矿起家的婆家。不仅仅是让她嫁入豪门,还有一点,是那片矿一直都是违法采的,虽然他们家里有个军功高的老太爷镇着,但是纸包不住火,已经死了很多采矿工。
这件事被检举了很多次,加之上面动作很大,人心惶惶彼此博弈之间,上头的领导很重视这件事,就让她妈着手调查。
顺其自然的,她妈就用了这次的机会,不仅辦倒了一个潜在的政敌,他们家里的财产,她也暗中拿了几分。
作为助纣为虐的人,她也把所有的算计都用到自己身上。
其实那家人并不坏,她嫁的那个人在结婚之前和所有的富二代一样,不学无术,喜欢泡夜店,喜欢和人不清不楚。【▲欢 迎 加 入 勾 勒 爱 情 百 合 资 源 依 群,群 号 码:8 2 4 5 2 0 0 9▼非 作 者 群▲】
但是和她结婚之后,就收敛了性子,乖乖和他父亲学做生意,边学着做菜打理家务。
他眼里的爱是真的,她也看得明白,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还能按住自己的心让她喜欢吗?
她不喜欢他,也不想勉强自己,于是她在结婚的那天晚上,昧着良心把喝得烂醉的人丢到床上,然后替他找了个小姐。
她是个把人心当成灰踩在脚底下的人,她承认。
她妈让她在那个地方呆一年的时间,并要求她必须得有个孩子来延续她们家的香火。
她嘴上答应,暗地里则让人偷偷准备好了优秀的精子,以但国外出差为理由去做了试管婴儿。
然后认认真真地计算好自己的危险期,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她的婆婆和小姑子那几天怀孕几率大。而后故意在那几天以各种理由把她名义上的丈夫灌醉,丢到房里,再故技重施地替他找了同一个跟她身形差不多的小姐。
在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再让人离开。
她把每一步都算计得很到位,没有人怀疑她。可能他们也想不到怀疑她。
她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但在她嫁的那一家人齐齐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名义上的丈夫经过她身边,轻轻地和她说了一句,“我本来以为我再多等等,你的心就能到我身上的。”
她那时候才明白,原来他知道是她拖垮了他们家。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他的家族被她妈拖到了万丈深渊里,他这辈子都没有再看见宽阔天空的机会了。
他人不坏,还很好。在她怀孕的时候,他会亲自到那些贫困的地方扶贫,并且认认真真地一跪三叩首地到寺庙里给她们母女求平安符。
除了早年他声色犬马了一些,他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了。
但是没办法,他是好人,她坏啊。
她是坏到无以复加的,是在死后要被拖到阿鼻地狱里受酷刑的。
所以她对于温暖,对于像阳光一样的东西才更加渴求,对于那些温柔的,沉善的人,才格外上心。
隔了四五年不见她,她身上沉淀起来的温柔和气质越来越淡,就像踩在山顶的云雾一样,风一吹她就散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很恐慌。
她唯一,唯一,唯一的光啊。如果就这样散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一直一直都知道她也在这座城市,但是她得忍着,她不能急于求成。
等时光冲淡了她心上的疤,她再出现在她眼前,就会容易很多。
所以她苦苦忍着,她等了快有五年。终于鱼快要上钩了。
***
莫小北二十岁往前都不喜欢小孩子,原因无他,小时候被她弟气得够呛,一看见小孩子她就嫌弃他们吵。曾经她都恨不得脱了脚上的鞋揍他们一顿。
但是二十岁往后她就喜欢小孩子了,虽然对熊孩子还是不感冒,但是对于乖巧惹人疼的小姑娘,她是恨不得把她抱到怀里亲得她满脸口水的。
虽然这么说有猥琐老阿姨的成分在,但她是真心喜欢面前这小姑娘的。
看她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溺爱。
她的神色在场的几个人都发觉了,唐文显敏锐地给还乐呵呵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的季零雨递了个眼神儿,就算是很不乐意,季零雨还是无奈地把怀里的小家伙放到地上,而后指着坐在窗边的莫小北,“那位是莫阿姨,季阿姨手酸了,点点过去找她抱抱去。”
“哦……”小家伙可能比较认生,短胖的手指头揪着季零雨不放,又回头征询意见一样看了看苏子卿。
“去啊,莫阿姨人很好,你去,她说不定还会给你糖吃呢。”
看见妈妈眼里也满是鼓励,小家伙这才胆子大了一些。
她慢慢地挪啊挪啊,两只小手背到身后,挪到莫小北跟前,小脑袋晃啊晃的,晃得她两边的牛角辫和快活蹦跳的小鸟儿似的。
她羞答答地小声道,“莫阿姨好。”
“你好啊。”这小娃娃近看了是真的很漂亮,人家四五岁的孩子头发都是黄的,面前这小女娃儿头发乌黑,两只眼睛琉璃一样干净。
让莫小北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走几步蹲下来,摸摸她的小脑袋,笑得眼眸弯起来,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泛着粉色光泽雕琢精致的玉佛,小心挂到她白嫩嫩的小脖子上,怜爱地亲了几下她粉嘟嘟的脸,温柔笑道,“这是我上次去新疆和田旅游的时候自己选籽料请人做的,阿姨没有什么见面礼,就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在她们村里,有个“男戴观音女戴佛”的说法。
不管家里多穷,新出世不久的小孩子,为了求老天保佑,都会去买一块玉给戴上。
她自己也是有一块玉佛的,虽然很廉价,那里却藏了她爸妈期望她平安长大的希望。
“妈妈……”听见这话,小娃娃又扭头去看苏子卿,小肉手捏着胸前的玉,一脸害羞。
可能是她和小姑娘说过,别人送她东西的时候,她不同意,就不能拿。
“阿姨送你的,你就戴着吧。”
将女儿的反应看在眼里,苏子卿微微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
这小家伙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对这些金玉之类的东西感兴趣。有时候带她到商场的首饰柜台前,她常常看着满目琳琅的玉,走都走不动路。
“谢谢阿姨。”小姑娘高兴得脸都红了,手里捏着玉,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不用谢不用谢。”莫小北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索性把她抱在怀里,坐到自己腿上。
就是服务员上菜了她也舍不得把她松开,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夹东西,低头小声询问她,“那个要不要?那个太油了吃着不好,阿姨给你夹另一个好不好?”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点点的生母呢。”季零雨看着此情此景,心里怨着干女儿被人抱走了,有些酸溜溜地小声道,“果然用孩子来收买单身几十年的老女人是最明智的选择。”
“是啊。”唐文显也感慨,不过她显然关注的点更多一些,“不过这还是初次见面,她竟然就能从兜里掏出来一块色泽这么好的玉,这一定不是什么偶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那块玉的挂绳的颜色也有些暗了,不过莫小北是肯定不会坑爹的送旧东西,所以我猜啊,那块玉,应该是她早就准备好,要送给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