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十几公里外的‘蛋壳’, 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不断进出,从街道上就能听到音响的轰鸣, 仿佛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
下来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年轻女孩,她穿着条纹长衫,黑色短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相当时髦的装扮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一根金筷子别在长发中,使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与着装不符的成熟。
“Mia...Mia,”年轻女孩嘴里念叨着, 细小雀斑装点下显得亲切温和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酒吧内,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因此不少青枭成员在二楼值岗, 樊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如何管理》
若不是盛灼几天前就下了死命令,看不完就把她送成人学校, 她也不至于在这大好时光看这劳什子书。
还如何管理,是如何忽悠吧?
她目光扫过楼下正嗨皮的人群, 发出一声长叹:“祭灵殿是祭灵殿,青枭是青枭。我为什么还得在这值岗?”
这灯光下看书,真是要瞎了。
一旁眯着眼品酒的肥D咂巴咂巴嘴, 悠悠地说:“因为祭灵殿的老大是青枭成员呗。”
樊越一看他那故作风雅的样子就来气, “你可闭嘴吧, 《茶道人生》看完了?”
肥D喜滋滋的表情一瞬间裂开。
樊越再叹一口气,苦大仇深地低头,只觉得这厚厚的一本书,每一页都压着座大山, 令她无法翻篇。
“哎?楼下是有闹事的?”
肥D从玻璃围栏上探出脑袋。
樊越大致扫了一眼, 看到拥挤人群中的阿枭,便又收回了目光, “你们枭总在呢,放宽心。”
楼下,镭射灯疯狂闪烁中,阿枭终于扒拉开围起来的人群,见到了闹事的正主。
是个年轻的妹子。
正用她纤细的手钳制住一个男人。那男人不高,锅盖头,是附近有名的扒手,‘蛋壳’已经注意到他很久,每次都让他给逃了,像条鲶鱼似的滑手。
“哎哎哎哎!断了断了,姑奶奶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锅盖头身体随着他手掌的方向扭着,痛得直打颤。
阿枭接收到青枭成员的眼神询问,便皱起眉头。中央扫黑办的事情后,社团内部就改变了之前的酷烈风格,三思而后行方能长久。
是以眼下他不能放任这个锅盖头在自己店里出事,便走上前去,温和地说:“这位小姐,把他交给我们,免费赠您一杯酒水可以么?”
谁知那年轻女人竟斜乜着眼睛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大叔你离远点就行了。”
大叔·阿枭保持微笑,“如果您继续在店里胡闹,我们就得请你们一块出去了。”
“叫Mia来见我。”
年轻女人边说着,又加重了手下的力度。锅盖头登时发出杀猪般的惨烈叫声。
“我们这里没有叫Mia的。”
阿枭告诫自己三思而后行。
“不可能,这是Mia给我的地址。”
她仍然坚持。
阿枭深吸一口气,眼看着周围的客人都停下动作向这边张望,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围了上来。
准备直接将这个疯女人架出去。
“别碰我!”
那女人单手解下金簪,满脸戒备地盯着他们,在灯光下,金簪顶端伸出的尖锐锋芒,冰冷又危险。
此时门口又进来一大帮客人,刚踏进来便呼唤着要开酒,十几个人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阿枭只能笑着对那女子说,“Mia在楼上,你跟我来。”
“你当我三岁小孩?”
年轻女子嗤笑一声。
“真的,Mia在楼上睡觉呢。”
阿枭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靠拢想凑热闹,强撑着笑脸说。
年轻女子迟疑了几秒,还是拽着那锅盖头跟在阿枭身后,上了楼梯。
阿枭走在前头,锅盖头其次,年轻女子走在最后面,镜片后的眼睛不住地来回观察。
眼看着马上就走上二楼了,她也自然看到坐了一片黑压压的壮汉。
扭头就要跑。
谁知从楼梯下一下子涌上来七八个人,将她裹挟着上了二楼,直接推进了楼梯口旁的房间内。
闻声看去的樊越只来得及看清个条纹衣角,当即放下书就要去凑凑这热闹,刚一起身就被肥D叫住:
“老大可是说过要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三思而后行啊越姐。”
樊越像只泄了气的气球,颓然坐下,哀嚎一声:“救命啊。”
房间内,四个人才将那女子按在椅子上。
阿枭扯了扯领口,“你听着,没想把你这怎么样,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惹事。”
年轻女子的金簪还捏在手里,上头挂着几滴血,是刚刚挣扎时的战果。此时她长发披散下来,看着柔和很多,不过面色很难看就是了。
“大叔你这是绑架。”
“我这是先礼后兵。”
阿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断挣扎,像头凶狠的奶狼崽。
说完他转身往沙发上一坐,眼神飘向了角落里努力隐形的锅盖头。
一个青枭成员毫不客气地上前踹了一脚,“这什么地界儿?手不想要了?”
锅盖头拿双手护住脑袋,哭喊着说:“青枭社,我知道,青枭社,大哥你别打了,我再不敢了......”
“知道你还来太岁头上动土?”
黑衣男子哪还能惯着他,又薅着锅盖头的锅盖将他提起来,冲脸狠狠掴了一巴掌。
“呜呜呜...”锅盖头眼泪哗哗地流,“因为有钱的大鱼都在这啊我也不想...”
许是他干巴巴的脸哭起来像个核桃,那年轻女子竟笑出了声。
黑衣男子正欲再下手,便被阿枭喝止。
“行了。”
“以后再叫我们看到你,废你双手。”
黑衣男子恶狠狠地说。
过过嘴瘾。
以前抓到这种惯犯最轻也要剁下根手指头,现在严打,青枭上下就差把‘遵纪守法’四个大字挂在床头日日警醒了。
说实话给打锅盖头这两下,都提心吊胆,生怕他去报警。
蹲所子倒是不打紧,要是害青枭出点问题事儿就打了。
锅盖头哪知道青枭现在一心向善,他也算是半个道上的,这四巨头的故事他如数家珍,其中青枭极具传奇性的崛起历程,更是他酒桌上胡侃乱吹的最好素材。
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狠辣。
吓得两股战战,一哆嗦竟昏了过去。
黑衣男人:“......”
阿枭看得有趣,嘴角刚翘起,就听到那还被按着的女人发出止不住的笑声,笑得那几个制住她的人都面面相觑。
“太有意思了,我还以为他要吓尿呢。”女子的眼角笑得直冒泪。
“不愧是Mia的地方,就是很有趣啊。”
这下换成阿枭笑不出来了。
Mia是谁啊?
自己租的房子,自己装修,自己打天下,到头来还成旁人的了。
“我们这真没有叫这名的。”
阿枭心中升起了一股奇异地倔强。
“不可能。”
“骗你的话,就让我跟你姓。”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跟我姓?四十有没?”
“......”
“我有Mia的电话,放开我。”
阿枭抬抬下巴,几个人将她松开。
年轻女人信心满满地拔出去,无人接听。
再拨,无人接听。
再...直接关机了?
“......”
阿枭看她吃瘪的表情,轻笑一声,起身往外走,“看住她,等会儿从后门送出去。”
刚打开门,樊越一脸苦相地杵在门后,吓得阿枭往后退了半步,“你什么毛病?”
“枭总,我不行,扛不住了,我准备连夜买站票出去玩一圈,老大回来你就告诉她我死了,行么?”
阿枭嘴角微微一抽,“我劝你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回来后一定会去抓你。”
樊越认命地双眼一闭,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倒下。
就在这时,从房间内传来一道幽幽地声音:
“木叉叉,又见面了。”
樊越一震,伸长脖颈往里一看,“是你?”
又说:“你还活着呢?”
阿枭挑起眉梢,这还真有认识的人?
小青冷冷一笑,“我周铁牛自然比你命硬。”
樊越翻了个白眼,“真是造孽。”
小青反唇相讥:“造你的孽了?”
“哎我看你就是皮痒痒,”樊越气急败坏,冲进去和小青缠斗起来。
只见小青揪住了樊越的头发,樊越锁住了小青的手臂,两人打得十分接地气。
现场一度鸡飞狗跳相当混乱。
阿枭不动如山,静静看这姐妹相认的感人场面。
掏出手机,给盛灼打去了电话。
关机?
听樊越说被富婆女友接走了,这是忙着厮混忘乎所以了?
害,晦气晦气。
孤寡三十年的阿枭摇着头出了房间。
别墅内,‘厮混’的两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盛某人亲手关掉的手机。
“给你打了好几个,不要紧么?”
谢溪又偏头看看倚在自己身上,还吃着果切的小姑娘。
“没事,听说今天她偷摸出狱了,现在估计已经到蛋壳了。”
盛某人没心没肺地回答。
谢溪又失笑,“那你不去看看?”
“她都出来了我才接到消息,去也来不及啦,”盛某人又向她这边挤了挤,“放心吧,阿枭和樊越都在酒吧呢,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