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视线中只有大片朦胧的蓝色,时不时有一两条小鱼从他眼前游过去,摆着尾巴,十分可爱。
鱼……
他也是一条鱼吗?为什么会在水里面?
洛烛支撑着身子起来,却猛地发现——
自己的手和腿,都变成了透明的蓝色!
他他他是水吗?
背后有一块石头,硌的他疼疼的。
他回头一看,是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面花纹很丰富,长得很漂亮。
上面还有些红红的东西。
洛烛满是好奇地睁大了些眼,伸手抹了一点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闻不出味道……
他思索两秒,突然张嘴,含住了手指,舌尖在上面舔了舔。
随后一口吐出来,“好难吃……”
他脑中一片空白,对于他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全然没有印象。
正头痛地思索着,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慢慢地浮出水面,露出个小脑袋来,小狗眼满是好奇地往岸边看过去。
有几个人,正把一个17岁左右的人往岸上拖着,外面围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线外面有很多围观的人。
他探着脑袋,看清了那张脸。
水嫩嫩的,鼻子小巧,薄嘴唇……
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这么多人来围观。
“死者名叫洛烛,江辽一中高三b班学生,没有亲人,生前成绩优异,经初步判断,溺水身亡,等法医过来查验,再做具体分析。”其中一个警察说着。
他旁边有个人低着头在小本本上记录着。
原来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已经死了吗?
洛烛觉得有些可惜,默默地低了低头,为他感到惋惜。
可一低头,他发现水面上映着的蓝色影子,竟然……竟然和那个洛烛长得一模一样。
唔……岸上的人叫洛烛,他长得和那人一样,应该也叫洛烛。
来不及细想,有个穿着黄色道袍的老头突然从警戒线下面钻了进来。
“无关人员请远离现场。”警察道。
黄道袍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绕着地上那具尸体走动,一边走,一边拿手指着。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早些年,老朽就已经说过,摇竹江的阴气重,容易死人,没人信!现在好了吧,一个快高考、长得也挺俊的小孩,就这样淹死了!”
刚来的实习警察一脸正经道:“老爷爷,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不要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了,我们还要办公,您先离开这里好吗?”
黄道袍指着他的鼻子,“你个小年轻什么都不懂!”
周围围观的人见他这样自信,江里也确实死了人,有人半信半疑道:
“那道长,你说这阴气重,要怎么镇压啊?”
黄道袍故作玄虚道:“很简单!种竹子!”
“竹子中通外直,乃是镇邪之物!老朽敢用多年道行发誓,这竹林一密集,摇竹江至少四年!都不会再有一个人溺死!”
洛烛看着人群闹哄哄的,正开心着,听到这话,小狗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
人类那么好玩,如果种了很多竹子,那他就没办法观察这么多人类了。
岸上的洛烛被抬走以后,江边的人也渐渐散开了。
整个摇竹江突然变得冷清了起来。
洛烛觉得好无聊,正想上岸去找人类——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粗厚的男性嗓音:
“新来的水鬼,跟我一起去长江水域,开水鬼大会。”
洛烛扭过头,见一个周身黑色,体型巨大,背后还长着触手的大汉站在那里。
他懵懵地望着他,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是,新来的……水鬼?”
-
路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和姑姑路呈瑞来到了m国。
姑姑是单亲家庭,她在国际知名f学院附近买了套房子,装修风格如她本人一样,纯黑色的格调,干净整洁,看不到任何和“温馨”二字沾边的东西。
路尧不禁想起洛奶奶的家里。
明明是那么小、那么陈旧的房子,可因为洛烛和洛奶奶,满是温馨。
“子墨,你表哥来了,出来打声招呼。”姑姑道。
话音一出,二楼的某个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
路子墨大约16岁的年纪,还没完全长开,但有路家的基因,也能看出是个帅哥胚子。
他走到路尧身边,笑着道:“表哥好啊,我们多年未见,你应该都不熟悉我了。”
路尧没什么心情和他说话,淡声回了句“嗯。”
路子墨见他这样冷漠,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的笑。
“表哥,我因为参加竞赛成绩优异,被f学院破格录取成大一新生,还是f学院最出名的计算机系,表哥呢,你在国内成绩怎么样?”
他其实早就听说过,路尧在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好,还因为缺考年级排名倒数。
这样的人,即便被他妈妈接过来,上最好的f学院,也不过是他的衬托。
路尧冷冷地甩了他一个眼神,没有理会,直接拖着自己的行李往二楼走。
飞机上的时候,姑姑已经和他说了房间的位置。
路子墨什么样都无所谓,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洛烛。
很快,二楼路尧卧室的门一关一合,没了动静。
路子墨有些尴尬,跟路呈瑞道:“妈妈,表哥怎么这么没礼貌?”
路呈瑞冷声道:“周敏那个样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来?你才16,别太心高气傲,如果被路尧比下去,我的面子往哪搁?”
路子墨冷哼一声,抱着手臂道:“路尧怎么可能比得过我?我可是被称之为百年难得天才的人。”
路尧卧室内。
他一下飞机,就把手机开机了,开通了国际漫游,调了手机频率。
可十几个小时过去,洛烛那里仍然没有回过来任何消息。
他薄唇微抿,一层阴影笼罩在脸上。
点开那个卡通蜡烛的头像,拨了个电话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打了一遍。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攥紧了拳,所有的事情,都在朝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原来他这么没用。
除了说服姑姑让他回去,他根本得不到关于洛烛的任何消息。
手机的屏幕,还是两人的合照,洛烛双眼通红,整张脸上都写着舍不得。
临走前,洛烛那样抱着他,挽留他……
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敏和路呈祥去世,洛烛还会陪在他身边安慰他。
可洛奶奶走了,他却在洛烛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
后面几天,他多次和姑姑申请想要回国看一看。
可路呈瑞的性格过于强势,“你要知道,不养你是本分,抚养你是情分,在你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之前,没有资格和我谈这个。”
她不允许自己家里出来的孩子到处丢人现眼。
无论是路子墨还是路尧,都不能丢她的脸。
路尧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
“看一眼就回来,也不行吗?”
他只是想确认洛烛是不是还安全,他只是想回去,抱一抱他的小蜡烛。
路呈瑞微眯着眼,神色狠厉:“路尧,你这个年纪为了情情爱爱冲动是很正常的,等你读完f学院的课程,多接触学校里优秀的女性,你扭曲的爱情观会被纠正回来。”
说到这,她眼中忽地带了些轻蔑。
“更何况,路边随便捡来的小土狗而已,不值得你这样去在乎,你只是冲动和上头,并不是爱。”
路尧眸色晦暗,“我知道了。”
他脑中忽地闪过很多画面,周敏让他好好照顾洛烛,洛奶奶把一罐临期的批发糖果放进他手中,把洛烛的后半生托付给他。
也许对洛烛的喜欢确实是一时冲动。
可冲动过后,剩下的是爱和责任。
“姑姑,既然您这么说了,那等我经济独立的那天,希望您能履行承诺。”
路呈瑞扬着下巴冷哼一声,周敏那样不靠谱的人,她根本就不指望路尧有什么成就。
从那之后,路尧在家几乎不出门,买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书籍。
路子墨的房间就在他隔壁,晚上睡觉关灯时,窗外还隐隐有着亮光。
他把脑袋从窗户探出去,见隔壁的灯还亮着,顿时气不打从一处来。
假惺惺地学什么啊?国内的教育根本比不上国外,路尧曾经成绩又那么差,学得再努力也没有用。
他躺回床上,逼自己睡觉,可那隔壁的灯光似乎还没熄灭,他根本就睡不着。
很快,入学考核开始。
路尧扫了一眼题目,拿起笔,爽快利落地在上面作答。
在卧室里学习的那几天,他把洛烛教过他所有的解题办法都研究了一遍,有时会把洛烛的照片摆在面前,当做动力。
他欺骗自己,只要多努力一些,考得好一些。
就可以回去见洛烛了。
成绩出来的当天。
路子墨特意把自己竞赛新赢得的奖杯拿了回来,在路尧面前晃了晃。
“表哥,看我科技竞赛得了二等奖,这可是很难获奖的。”
“嗯。”路尧敷衍了声,拿起手中金融学的书,仔细看着。
路子墨皱着眉,路尧一个比他大两岁的人,怎么一点都不受刺激,怎么看上去那么成熟?
不过考核结果今天就出来,他表哥这幅神情,一定是没考好。
他继续刺激:“表哥,据说你们入学考核出成绩了,你之前在国内受到的教育不如国外,就算没有通过,也是正常的,毕竟进f学院的,都是像我这样IQ过120的。”
路尧这才稍微有了反应。
他放下书,侧眸睨了路子墨一眼。
“说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