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到上课铃声响时，凌星河左右各坐下了一个人。李深一坐下就低下头，似乎很认真地翻开课本听课，凌星河看他一眼，转头看向右手边的人。
曲翊桌面上摆着一本《计算机网络》，和这门政治课格格不入，他却很坦然地坐着，将赶奔不相关的书随意翻开。
借着老师让小组讨论的功夫，曲翊光明正大地同凌星河说话：“老师让讨论。”
凌星河瞥他一眼：“老师让报了他这门课的同学讨论问题，蹭课的不算。”
“那讨论点别的。”曲翊一手撑着太阳穴，向他靠过来，“篮球赛我们院进决赛了。”
凌星河伸手将他推远一点，“在上课，坐好，不要靠这么近。”
“决赛在下个月中旬，在校体育馆，观众入场要门票的，很难预约，你要不要票？”曲翊将一张门票放在桌上。
“不要，你坐直，别凑这么近。”凌星河又将靠过来的曲翊推开。
“到时候现场有活动，还有互动环节，有很多奖品……”说到一半，老师在讲台上让大家安静，接着讲起课来，曲翊不得不用气音靠在他耳边说，“真的不要票吗？”
凌星河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坚定地摇头。
曲翊看他一眼，点开微信，手指戳了戳屏幕。
凌星河手机屏幕立刻亮了，解锁后看到曲翊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三个哭脸。
他看着emoji瞳孔地震，没好气地回复：你正常一点。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祝你们院获得冠军。
余光中曲翊抿了抿唇，没再回复他。
凌星河将手机锁屏，屏幕朝下放在桌上，曲翊却仍看着那句“祝你们院取得冠军”发呆，没多久，志愿协会的群消息跳了出来，是王明皓在抱怨参加志愿活动的同学太少。
[王明皓]：又到了一年两度的志愿惨淡季。这周日的图书馆志愿活动，到现在为止一个报名的同学都没有[/叹气]
[苏瑜]：哈哈，习惯就好，刚考完试，我也想周末出去玩。这周的活动带队是谁？
[王明皓]：是@凌星河，星河啊，你这周可能得做光杆司令了，可能要一个人去做志愿……
[苏瑜]：@王明皓，你去充个数。
[王明皓]：好姐姐，放过我吧，快年底了，协会的年度总结我还没写。
曲翊眯了眯眼，打字参与群聊。
[曲翊]：@王明皓，怎么报名？
[王明皓]：报名做志愿者吗，对外招募我们都是在公众号和志愿者群里发布消息，你想报名的话直接和我讲就好，我给你走内部通道优先一下，哈哈。
[曲翊]：好的，我报名。
[王明皓]：大佬，先说好，是纯志愿哈，为爱发电，没有任何报酬，午饭都要自己买的。然后，志愿活动每周都有，你要报哪一次的啊？我给你发下个月的计划表格你看一下哈。
[曲翊]：不用看了，就@凌星河去的那次，我报名这个。
[王明皓]：好的好的，那就是这周日！每次志愿小队都由当天的队长负责，到时候集合时间地点你听星河指挥就行。
[曲翊]：好，谢谢。
[王明皓]：哈哈哈客气啥，是你让星河不用做光杆司令，应该谢谢你。
政治课上完，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
凌星河往食堂走，曲翊亦步亦趋跟着。在凌星河停下脚步打算质问时，他先开口：“我饭卡掉了，吃不了食堂，想借你的饭卡。”
凌星河白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回家吃？”
“我做菜不好吃，你知道的。”
凌星河正要继续拒绝，，就看到有两位同学迎面而来。
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生举着相机，女生手里拿着麦克风。
“同学，我们是校学生会的，正在找同学做随机采访，可以耽误你们几分钟，采访一下你们吗？”
“不太方便……”凌星河刚开口拒绝，曲翊就打断他，将他拉到身后，“可以，就采访我一个吧，他比较内向，不爱说话。”
说着，他大大方方地转身对凌星河说：“我们支持一下学生会的工作，你等我一下吧，别扔下我先去吃饭。”
好话都让曲翊说尽了，凌星河无话可说，学生会的男生热情招呼他：“同学，你站我这边来吧，镜头后面，不会意外出镜，采访很快的，你等等你的同学哈。”
凌星河驳不下面子先走，只得抱臂站在摄像机后面，无聊地刷手机。
看到志愿协会的群里有人艾特他，他点进去将未读消息一条条看了下去。看到曲翊说要去和他一起做志愿的时候，凌星河顿了顿，将曲翊发的话又看了一遍。
——“好的，我报名。”
——“不用看了，就@凌星河去的那次，我报名这个。”
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凌星河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
他茫然地抬起头，正听到女生问曲翊：“那采访就到这里，下面我说点题外话吧。同学你是计院篮球队的吧，你的篮球打得很好，我在表白墙上见过你好几次，我就趁机帮同学们问一下，你有对象了吗？”
曲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还没有，但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那祝你早日脱单。”
“借你吉言。”曲翊点了一下头，浅浅地笑起来。
落日熔金，晚霞铺满半边天空。
说到“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曲翊看着镜头的目光突然移向凌星河，只一秒就离开，但凌星河还是发现他的眼睛黑得发亮。
像是里面藏着无数宝藏，也藏着无数秘密。
为什么说到这句时要笑着看他？
答案呼之欲出，凌星河强装镇定，将有些发颤的手揣进口袋，却又在口袋里摸到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大白兔奶糖。
又是曲翊偷放进他口袋的糖。
一时间，种种过往在他眼前铺开。
十六岁发烧时照顾他、帮他摆脱吴泽的纠缠、低血糖时送他去医院、同凌为民交谈、出现在吴泽的房间带他走、半夜为他买药，甚至……凌星河想起曲翊在问他为什么不吃糖渍番茄时说过“不是喜欢吃吗”。
曲翊甚至知道他喜欢吃糖渍番茄。
所以曲翊刚才对着镜头说的那个喜欢的人……难道是他？
“在想什么？”学生会的人已经走远了，曲翊走到凌星河身边，“让你久等了，要不今晚我请你吃饭吧，别吃食堂了。”
凌星河抬眼看他，眼神复杂，但曲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眼眸闪着光，眼睛里尽是期待。
这目光实在太耀眼了，凌星河被震慑到，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