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决晃了晃身旁熟睡的人,他别人不服就服傅余晚,秒睡不说,还他妈怎么叫都叫不醒。
现在再不下站,待会人多起来,他那老毛病又犯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傅余……”
“闭嘴,我听见了。”傅余晚睡眼惺忪,蒙了层云雾,他抬眼观察四周,取下耳机:“人变多了?”
“你才知道啊!”宋决没好气地说道,“快走快走。”
西北街。
傅余晚魂不守舍地走着,宋决在旁抱怨:“你是猪吗那么会睡,叫你起床简直是我这辈子最难的事……之一。”
“嗯。”
宋决咤异地看向他:“你怎么了?平常这个时候你都不是这样子的。”
傅余晚:“我那是懒得骂你。”
宋决:“……可你心情看起来不那么好。”
头上的蓝天万里无云,两只黄鸟从此飞过,骄阳穿过路道两旁的香樟树,稀疏几星的洒在傅余晚身上,微风拂过, 衬衫衣摆随风舞动。
飘乱的碎发之下是暗淡的目光。
他抿抿唇:“我哥生日要到了,但他很忙……”忙到顾不上自己的生日。
“害!我以为多大点事。”宋决拍拍他肩道,“放心吧,我来跟他说,今年的生日他不过也得过。”
傅余晚小幅度地笑道:“好。”
“客气什么,都是兄弟。”宋决想了会,又道:“内什么……问你个事?”
“什么?”
“能把你的口罩带上吗?”
“为什么?”
“好多人在看呢……”
“……”
傅余晚这才发现四周许多嵩立的学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好吧,准确的说是他。
尤其是女生,两眼放光,激动的狂拽身边的人。
“嗯,走快点。”傅余晚冷淡地说,垂眸带起口罩,好像刚才的笑容是假的。
宋决拍手赞道:“啧啧啧,真是个妖孽,有你在我旁边,我估计我这个高中都别想找到女朋友了。”
傅余晚面无表情道:“你的嘴要我给你缝上吗?”
宋决干笑,咳了声:“我啥也没说,你听错了。”
走了一段路,已经陆续有三个女生上来要联系方式,宋决说的嘴都快烂了,又开始哔哔起来。
“啧。”宋决看了傅余晚一眼,被他的颜值折服得彻彻底底,“跟着你这个极品,我真的会谢,你说你一个男生长那么漂亮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傅余晚刚想说“你得问生我的人去”,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两个‘很不好听’的字,吐字道:“‘漂亮’是什么意思?”
呃……触到他逆鳞了。
宋决装作淡定推走他:“走啦走啦,待会更多人围观就不妙了。”
傅余晚:“。”
这次就先这样,狗命给他多吊一会。
十分钟后。
宋决板着张脸在早餐店排长队,手机界面还停留在QQ备注“YY”的聊天页面——
YY:帮我买早餐,钱已经转给你了。
比过那个姓傅的:凭什么!才几步路?
YY:……你这备注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在内卷吗?
比过那个姓傅的:我这是在激励自己。
比过那个姓傅的:[回复@勿扰 帮我买早餐,钱已经转给你了。]滚,你自己买早餐,我才懒得给你买。
YY:确定?你前面对我说的那两个字……看来我得揍你一顿才能解气。
比过那个姓傅的:大哥想吃什么?小弟一定把货送到。
YY:味道不要太辣的不要太油腻的不要太酸的不要苦的不要咸的,早餐不要香菜不要芹菜不要洋葱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葱姜蒜,包子和油饼我不吃,饮品甜豆浆就可以。
YY:暂时就这些,我早餐不挑,你看着办吧。
比过那个姓傅的:[傻眼jpg.]
YY:谢谢。
比过那个姓傅的:等着。
YY:嗯。
大丈夫能屈能伸。
宋决心想。
刁难我是吧,你刚出一中校门就打架的事皖哥马上就知道,等着接受制裁吧。
不打算接受制裁的傅余晚正闷着口罩睡觉……躺在长椅上方的树上,枕着手曲着条腿准备补觉。
他很少做梦,每次梦到的都是残碎的片段,时好时坏,基本上每次醒来连尾巴都不记得。
只有很少部分的梦能记住。
奇怪的是,明明很困,傅余晚却睡不着,只得蹩眉睁眼望着广阔的天空一会,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宋决那顺来的绿帽扣在脸上。
树下四五个身着校服的学生正往这儿经过。
“辞哥辞哥。”江泽搂住旁边男生的肩,“新女朋友几班的啊这么粘人,从我们打篮球到现在出去吃早餐就一直跟着。”
他冲挽着陆言辞手的女生抬抬下巴,对方的脸“嗖”地红了。
“七班的杨萱。”陆言辞非常混账地笑道,声音没有刻意放低,丝亳不怕被女生听见:“你喜欢?一个星期后送你,要吗?”
“咦。”江泽撇撇嘴,“你以为我是你?滚滚滚。”
前面的张章回头嫌弃地骂道:“人渣!禽-兽!”
陆言辞:“谢谢夸奖。”
傅余晚渐渐有了睡意,帽子压着有点呼吸困难,他甩了甩头,脸上的帽子随即掉落,盖在树下陆言辞的头上。
眼睛被遮,他不得不停下,摘下绿帽左瞧右瞧:“嗯?叶忱,就算你无语到不想说话,也不能随便扣绿帽诅咒我。”
打完农药的叶忱刚输一局,被点到名说他乱扣帽子当即火大,“老子的在头上,而且是黑色哪来的绿色?”
陆言辞将帽沿夹在两指间晃来晃去,漆黑的眼珠随着转动:“总不可能从天上来的吧?”
杨萱拉拉他袖子,纤细的手指向傅余晚所在的树道:“可能不是,那躺着个人呢。”
众人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
还真有个人,不过……
叶忱实力不错,看清那人长相后两眼放光,烦躁的心情飞上天,“唷”了声由衷赞叹:“看着好清秀啊,真漂亮!”
陆言辞不明意味的扬眉说:“女的?头发好短,有点不像。”
叶忱走到树的跟前,指着傅余晚抵在双目上的手臂,“难不成是男的啊,你看她那手,那手那么白,是我们这种粗老爷们有的肤色吗?”
“不不不,辞哥不一样,他也很白。”张章说,“脸也很白,小白脸。”
陆言辞微笑着踹了他一脚,:“GUN。”
杨萱上前,轻轻拍了拍粗壮的树身,道:“这么高,姑娘家家掉下来会摔伤的。”
陆言辞笑着说:“那你叫一下她,做个好人提醒提醒?”
杨萱思考过后,对傅余晚娇声喊道:“喂,那个……躺树上很容易掉下来,你要不要下来?”
傅余晚动了动。
迷迷蒙蒙的他还以为宋决来了,眼也没睁就问:“早餐买好了?”
杨萱:“……”
张章和叶忱:“?”
陆言辞转头,用质疑且无语的语气对他们说:“女的是这声音?”
张章摸摸鼻头:“这兄弟……声音还挺好听。”
叶忱更过分,直接装傻:“什么?我可没说这是女的,这就是个男的。”
“……”
睁眼说瞎话也就属这些人最厉害。
陆言辞真是心服口服。
傅余晚兜里的手机刚好来电,他在裤袋摸索,结果拿出来没拿稳,给掉下去了,啪的砸到草丛里。
“啊!”
杨萱被突然掉下来的黑色东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鼠什么的。
“啧。”
在手机离手的时候,傅余晚清醒了点,但听了杨萱贯穿灵魂的尖叫,拉下口罩打算坐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意识到这是在树上,撑着坐起来的手滑空。
傅余晚懵了:“WC?”
陆言辞离得最近,眼疾手上前抱住打横掉下来的傅余晚。
好险。
差点出事。
看见跟前近在咫尺的脸,傅余晚和陆言辞皆是一愣——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傅余晚回过神来,见自己还环着陆言辞的脖子,被这个难以启齿的动作惊得睡意彻底消散。
陆言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没事吧?”
傅余晚的脸突然阴沉起来,语气冷不零丁:“放手。”
等陆言辞一放手,傅余晚二话不说,在对手心的碰触离开他的皮肤时,条件反射扯过他的手,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还没从陆言辞公主抱男人回过神来,又被陆言辞被人过肩摔的冲击冲傻了。
远处目睹全程的宋决:“……”
“靠……”
陆言辞被这一下摔得不轻,站起来的时候还叉着腰:“我的腰……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要不是我刚才你就摔下来了。”
傅余晚敛眸看他的腰:“……”
“你那什么眼神?”陆言辞不悦道,“别逼我揍你啊!”
傅余晚扬眉,忽然小幅度挑起唇:“鸟巢。”
陆言辞:“什么?”
“咳咳咳!”
宋决喃喃念着你们看不见我,走到傅余晚旁边拉过他:“你又打架。”
傅余晚敛起笑容:“过肩摔了下他,只能算警告。”
陆言辞表情复杂:“哈?”
“你有事没?”
傅余晚似是忘了什么事:“没。”
宋决看了看陆言辞,又看了看他,倒抽一口凉气,拽着他就跑。
“哎你们……”
傅余晚忽然停住脚步,挣开宋决的手往回走,在陆言辞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地捡起草丛的手机,捞起长椅上的背包,拿出矿泉水哗啦倒着,不紧不慢地冲洗白皙修长的手指,水珠折射的光闪过他剔透的棕眸。
扔完瓶子,傅余晚也不急着走,就那么和陆言辞大眼瞪小眼。
宋决默默给了他一巴掌。
陆言辞: “……”
嗯……
好像在哪看过这么冷的眼睛。
两人都眼帘半垂不说话。
之前傅余晚身处阴影之下,而且带着口罩,那些人瞧不太清他的脸,刚才站着时堪比放大镜放大一倍呈现,不得不说冲击力还挺大。
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观摩这个“极品”,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都无可挑剔。
傅余晚往那一站,双腿笔直线条流畅,细腰和女生有的一拼,那双沾满水的手堪称赏心悦目。
陆言辞始终只盯着他的眼睛看,好似能看出花来。
嗯……
好像在哪看过这么冷的眼睛。
众人心里“哇”了声,这小子跩得不行但却是个大帅比,和陆言辞比简直不相上下。
江泽站了出来:“宋决,这人你认识啊!打人了就这态度?”
宋决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硬着头皮说:“是,他性子有点怪……那个,陆学长,你别介意,我替他向你道歉。”
陆言辞笑笑:“没关系,我很大度。”
傅余晚腹诽。
他说:“这人不还能站着吗,能有什么事?”
这语气……
更熟悉了。
陆言辞说:“我好像看过你。”
傅余晚垂眸:“看过不代表认识。”
他瞥了眼腕上的表,指针指向八点整,道:“浪费时间。”接着又报出一串号码,捡起地上的帽子离开,“我下手没轻,有事打我电话,医药费我出。”
陆言辞:“。”
“傅——余——晚!”
“闭嘴,吵死了!”傅余晚淡定地靠着路边的电线杆,一口口咬着手里的蒸饺,斜眼看快要疯了的宋决,只听他说:“你活腻歪了去跟人打架还是我们学校和你姐实力并排的那个校霸陆言辞!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病!”
“哦。”
傅余晚淡定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点醒宋决:“你看我有事吗?”
“我看——”你大爷。
宋决急刹车,意识到了什么,绕着他走了圈,左瞧右瞧,没看出什么端倪。
他惊讶道:“你还真没事?!”
傅余晚的肢体接触障碍,除那些他长期接触,并且不发生不良反应比较亲近的人外,对陌生外人尤为排斥,加上他孤僻冷淡,交的朋友也不多,能靠近他的人屈指可数。
难不成……
宋决说出心里的想法:“你认识陆言辞很久了是不是。”
“不知道。”傅余晚说,“我只在梦里见过,小时候一伙小朋友围在那玩,个子最高在旁边看的和他挺像的。”
宋决挠头。
奇了怪了啊。
“你……做梦了?还记这么清楚?”
傅余晚沉默两秒后:“想起来一点,为什么记这么清……因为她在。”
“你是指……”
宋决没再往下说,只让他吃完早餐赶紧走,然后低头狂打两百字小作文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然后发给他哥。
但他仔细一想——皖哥要是知道陆言辞的存在,会不会直接找上学校来。
这么点小事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于是他删删减减,只剩个打架一百字。
傅余晚对这种小学生有什么事情就要打报告行为表示嫌弃,自顾自的吃早点,突然他动作一顿,伸手向宋决。
宋决:“干嘛?”
傅余晚:“药带了没?”
宋决:“没什么事还是尽量别吃的好,药物吃多了也会影响身体。”
傅余晚在摔陆言辞更早之前,还打了一架,所以现在有点头晕,他道:“就这一次。”
“不行。”
“你给不给?”
“不给。”
“真的?”
“……”
宋决无奈。
他十分用力的捏捏拳头想弄死面前这个人,但还是从包里掏出拆开的药盒,取了两粒把水一起递给他,凶道:“没有下次!”
“谢了。”傅余晚将剩余的饺子塞入口,顶着两鼓起包的腮帮子接过,含糊不清地说:“下回请里吃找点。”
宋决看着他这样子莫名好笑:“吃完再说,听不懂。”
傅余晚吃完还真破天荒地说了一遍,宋决的满腔怒火瞬间打散,静静地看着他——
傅余晚总是比同龄人更早熟,但有时候就是很小孩子气,闹气脾气来可以几天不说话,再不济就是动手。
十六岁的小孩,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啊。
比他大两岁的的宋决是这样想的。
叮咚。
他垂眸看手机,QQ企鹅上角冒红点。
点进去。
皖哥:现在怎么样?
皖哥:真的没事吗?
皖哥:药带了没?
比过那个姓傅的:吃完了,已经没事了。
皖哥:那个和他打架的是谁?
宋决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弄得他皖哥大动肝火,打字:我同校的同学,打得没有很激烈,就碰了碰。
皖哥:……
比过那个姓傅的:真的没事。
皖哥:知道了。
前脚刚打完字,后脚一个语音邀请拨了过来。
宋决点下接听:“皖哥。”
傅余晚拧瓶盖的动作稍顿,敛眸看着某处虚空,其中是蕴含不明的情绪。宋决:“真的没事,现在还生龙活虎的呢……对啊,在我旁边。”
他拍拍傅余晚肩,手机伸到面前。
“回消息不好吗,”傅余晚并没有接过,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瓶身,“特地打个电话过来你不嫌麻烦啊?”
对面:“……”
傅余晚不咸不淡地说:“一个大老板没什么事别瞎操心,你弟弟我好得很,啰啰嗦嗦的烦不烦。”
“谁让你最不省心?”通话里传出与傅余晚相差无几的冷淡嗓音,“你但凡像小决一样乖一点,我能啰嗦你吗?”
宋决开心。
傅余晚不开心。
他道:“他乖个锤子。”
宋决做了个“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的口型,傅余晚装瞎。
哥哥轻轻叹道:“随你便,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傅余晚:“知道就好。”
“毕竟姑娘长大了,总是不中留的。”
宋决:“哈。”
傅姑娘黑着脸:“……有种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