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儿来了。”老皇帝出来时已经整理好仪容,面色一派慈宁。
“父皇想着今日春色撩人,便接太子妃来一起喝茶,隐儿不会怪罪吧?”
墨隐神情平淡,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语气也毫无起伏:“怎敢怪罪父皇。”
“哈哈,那便好,你先带太子妃回宫吧。”老皇帝笑了笑,眉宇间透着淡淡威严和端庄,全然没有之前在房里荒淫作耍各色美人的姿态。
墨隐拉着钟苑的手,二人一起走开,上到同一匹马上。
他的双手越过钟苑抓住马绳,把人护在胸前,然后打马飞驰离开了此处。
追月怒气冲冲地偷偷瞥了皇帝一眼,然后很顺理成章的翻身上了孤日的马,坐在他身后抱着臂,表情阴沉。
孤日一顿:“旁边有多余的马。”
“心情不好,不想动。”追月沉声道,看都没看他一眼,“你到底走不走?”
“行行行,走。”孤日无奈地轻笑,然后一拽麻绳,载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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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变暗,夜色渐浓——
墨隐驾马的速度很快,两侧树木不断向后飞越,快出了残影,风也极速刮在他们身上,衣服和头发被吹得四散飘荡。
二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钟苑能感受到墨隐的心情很不好,于是迟疑了一会儿,道:“我现在不想回宫。”
“嗯,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墨隐微俯着身,话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钟苑觉得耳尖有点痒,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马鞍,低声问:“去哪?”
“很宽阔的地方。”
“草原吗?”
钟苑微扬唇角,他在万国史书里看到过羌国的发展史,羌国发展初期,百姓们就是以游牧为生,依靠着广袤无垠的草原及大河绵延子嗣,与外国贸易交流。
但同时他们也面临着各种猛兽天灾,所以羌国几乎人人武艺傍身,马术及射技都极其精湛,还很喜欢格斗奔逐,这也就导致他们逐渐养成了如今彪悍且开放的民风。
“你想去吗?”墨隐柔声问。
“去呗。”钟苑轻笑着说,随后察觉到他们的身躯着实挨得很近,墨隐的胸膛就贴着他的背,不断地传来温暖,使得在傍晚山林中纵马狂奔也不觉寒冷。
且墨隐还一直用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不让距离拉开半分,但其本人似乎毫无察觉的样子。
钟苑用指尖轻挠他的裸露的手腕,打着圈的触碰。
“别闹……”墨隐声音放低了些,语气有些不自在,把手臂往下挪了几分。
但钟苑立刻就追上去,继续戳弄把玩他的手,语气含笑,尾音仿佛带着钩子:“不想让我闹就放手啊,你不觉得咱俩这样有点暧昧了吗?”
……不是都睡一张床了吗,现在这个算什么?墨隐不解,直接用手臂压住他的爪子不让他再动弹:“你是我的太子妃,我们这样很正常,而且马跑得快,我怕你坐不稳。”
听着耳边一本正经的解释,钟苑很想发笑,但努力忍住了,乖顺地点点头:“好呢,夫君。”
又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墨隐的耳朵又一次悄悄变红了,且心里生出些许满足感,但他表情却是努力维持静淡的,没暴露出内心奔腾乱跑的“小鹿”。
苑儿叫我夫君……有点小开心。
其实是每次听见钟苑这样叫他,他都很开心,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都只有羞涩罢了,搞得钟苑也真的以为他只是在害羞,都没察觉出原来他是喜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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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大草原在幽蓝月光的笼罩下,一片祥和。
草原上也居住得有些许人家,此刻都点着灯,烧着熊熊篝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游玩,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高歌,歌声在轻柔夜色中回荡,还有五六个小孩儿围成一堆摔角打斗,嬉闹不停,几条狗追着他们嗷嗷叫唤,小木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
钟苑看见这一幕,首先是觉得新鲜,因为长久阴暗蜷缩于翎国皇宫的他从未接触过如此广袤的草原,其次,就感受到最淳朴最浓烈的生命力,携着美丽景色一同席卷心田。
墨隐牵着他的手,走向热闹的人群。
脚踩在柔软的青草中,让人无比松快,钟苑被拉着走了几步,忽地感觉脑袋一痛,脑海中迅速且杂乱的闪过一些画面。
——同样是夜晚的草场,同样烧着火堆,但火堆很小,且只有他和另一个人。
——看不清脸,看不清着装,只能隐约听见几句话,并且是从他口中出来的。
——“我师父跟我说,人一定要向前看,哪怕现在过得不如意,但只要我们肯努力,就会重见光明啦!”
——“要分别咯,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相遇,到那时,你就别总是苦着一张脸了,好不好……”
这些错杂的画面和声音如走马观花般钟苑脑中滑过,几乎捕捉不到,并且他下一秒就立刻忘了,仿佛未曾存在过。
“怎么了?”
拉着的手明显颤了一下,墨隐立马转身扶住钟苑的肩,轻捧着他的脸颊查看:“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事。”钟苑摇了摇头,他自己也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似乎是脑袋痛了一下,然后就神智恍惚了。
“扑通!”一个跟小伙伴打闹的男孩儿跑到二人跟前,然后脚被绊住,啪的一下摔在钟苑腿上,抱住他的腿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墨隐目光一沉,单手揪着小男孩的后衣领,把他从钟苑腿上“撕”下来,然后轻轻一丢,把他扔在了一旁重叠得高高的草堆里。
其他几个小孩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完了立马欢笑着跑上前来,围住了墨隐:
“太子哥哥,我也要玩!”
“我也要我也要,飞飞!”
“……”墨隐冷着张脸,一个接一个的把小孩儿们扔进草堆里,看他们像小兽一般活泼雀跃。
生长于草原的孩子不怕脏也不怕痛,脸朝下被丢在厚重的草堆里也乐乐呵呵的,丝毫不顾自己头上身上都粘的满是杂草和泥土,照样活力十足。
墨隐拍了拍掌心,转头就看见钟苑正微笑地望着他,便道:“我每次来这片草场,他们都会过来缠着我。”
“至少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国家的太子是位亲民的大哥哥,这是好事,不是吗?”钟苑拍了拍笑得最欢的一个孩子。
墨隐拉着他,摆脱掉小孩们,走向被众人围着的大篝火。
篝火旁围坐的人足足有一大圈,男女皆有,他们看见墨隐过来,本要纷纷起身行礼的,但被墨隐开口制止了,他牵住钟苑的手,一起在篝火旁坐下。
火光亮眼,热度四散,烤得所有人都浑身暖洋洋的。
“太子殿下!”
一个周身气质都体现着武将门风的少年抱着两副弓箭狂奔而来,一直到墨隐跟前才停下,眼底闪着激动的光,小心翼翼地道:“我叫小武,上次辅助您打猎,您还记得我吗?”
“你射艺精熟,我当然记得。”墨隐淡笑着说。
太好了!小武高兴地一跺脚,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弓,面露恳求:“太子殿下,我真的很仰慕您,那次捕猎后我又努力练习了箭法,您可不可以和我来一场马射,我真的很想再和您一起射箭……”
墨隐转头看向钟苑,见他眼含笑意,姿态轻松,便同意了小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