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际,太阳西下,漫天的晚霞将半边天映出血色。

  血色映照在披白衣的送行队伍上,一众队伍披着晚霞的光辉走到了龙华寺外。

  龙华寺巍峨耸立,沉重的木门缓缓敞开。

  十几位和尚走出大门,以单掌礼恭迎众人。

  在十几位和尚身后,缓缓走出一位身披袈裟手握禅杖的禅师,他以一副慈祥又有威严的神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北逸前世见过这位禅师——午石禅师,前世他曾告诫自己将莲花放归莲池,那时他固执己见……

  再次来到这佛光圣地,已是六百年后,经历了生死离别,经历了无尽孤寂,如今再来,心中不免生出悲戚之情。

  午石亲自将送行的队伍迎接入了寺庙。

  北逸前世来过,知晓龙华寺有多大,整个大殿的神像摆了十几座,从求财的、求平安的、送子的,到武神像等,只是最右侧的那尊神像面前并无香火。

  北逸前世来的匆忙,只在龙华寺待了不久便离去了,未能好好参观寺庙的布局和摆设。

  他站在这尊神像面前,西下的夕阳透过一束光辉洒了进来,不偏不倚地照射在这尊佛像上,反射的佛光打在北逸胸前。

  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与冥神有什么渊源,为何在冥界时他愿相助自己,还将神器赠予了自己呢?

  就在他沉思之际,那边的送行队伍已经默默退了几米。

  十几位和尚陈列佛像前,手握木鱼慢慢敲打。

  很快面前浮现出满墙的经文,那些经文形成阵法,沿着西下的光辉顺着佛像慢慢偏向半空。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送行的法事结束。

  午石禅师缓缓朝着师徒几人而去。

  “老衲见这位施主颇有眼缘,可否与老衲进一步交谈?”

  北逸对上午石的目光,一时恍惚,他只觉前世与今生在夕阳的余晖下不停交错,前世在寺庙里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

  习青鄙夷地轻声道:“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寒梓瑜严肃道:“习青,如此庄严之地,怎可无礼。”

  习青怯怯道:“是弟子不对。”

  午石听了反而回眸慈祥一笑:“无妨,龙华寺正是缺乏年轻人的活力。”

  午石回眸看向一位敲打木鱼的年轻方丈:“云天,带这位公子逛一下本寺。”

  云天低头示意习青随他而来。

  待习青跟着云天离开后,午石看向身着白衣的寒梓瑜:“这位仙君,可否在此等候老衲片刻。”

  寒梓瑜:“禅师不必多礼,在下会在此等候。”

  北逸跟着午石来到后院。

  后院一片空旷,却有一处莲池,几位和尚还在打扫落叶,有的正在练功。

  见到午石走来,所有和尚纷纷作礼。

  北逸看着那处莲池发呆。

  午石回了他们单掌礼随后和北逸继续往里走去。

  经过莲池,走过幽静的小道,来到一处竹林。

  “公子近来心绪不宁,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北逸:“禅师可有何解?”

  午石:“陪老衲下盘棋吧。”

  “好。”

  二人坐在竹林中,下着一盘棋。

  微风吹过,竹林窸窣作响。

  北逸拧了拧眉,不知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无论怎么下子,似乎都是死局。

  午石:“置之死地而后生,公子将棋子放在此处便可解此局。”

  北逸将棋子放在午石所指之处,瞬间豁然开朗。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举虽弃了大半的棋子,可还是迎来了转机。

  北逸又下了一子,一子制胜。

  午石笑道:“好棋。”

  “禅师谦让了,若非您指出明路,方才我早就输了。”北逸笑道。

  微风吹动午石的袈裟。

  午石:“前尘尽断,今生续缘。”

  北逸立马睁大了双眼,他怎么知?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朝拥有。”

  五百次回眸?北逸的心痛了一下,前世没有五百次的回眸,只有彼此折磨。

  “曾有一人,为了今生与挚爱的相遇,在佛前跪了五百年。”

  午后收好棋子:“缘分二字奇妙得很。”

  北逸垂眸看着棋盘。

  “一世流转,三生浮沉,百年孤寂,千年等候。”

  午石拿出一个锦囊:“老衲有一物想送给公子。”

  北逸看着那锦囊疑惑道:“这是?”

  “锦囊是要你在穷途末路之际才能打开,在此之前切勿打开,否则会坏了其中因果,因果报应不是你我可承受的。”

  北逸接过锦囊:“谢禅师相赠。”

  “一切缘由,待那时你自会知晓。”

  北逸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却终究不知还从何处问起,又能问些什么。

  北逸拿着锦囊穿过幽幽竹林,来到后院,眼前的莲池里只长着一株莲花,那花如今含苞欲放,白色的花骨朵硬挺挺得长在花枝上。

  北逸弯腰盯着莲花看了许久,正当他伸手要触摸之际,莲花却随风摆动躲开了他的手。

  北逸盯着这莲花:“小东西,还挺有灵性。”

  ……

  寒梓瑜跟随午后来到一处竹屋。

  午石:“寒仙君,老衲找你有一事相求。”

  寒梓瑜:“禅师所托何事?”

  午石递给他一个锦囊:“待大局已定,打开锦囊,锦囊中有老衲所要嘱托之事。”

  寒梓瑜接过锦囊,将其装入灵袋。

  “个中缘由,届时便会知晓。”午石手持禅杖慢慢起身。

  午石几百年前本是可以冲破瓶颈飞升成仙,最后不知为何,却出家来到了龙华寺。

  听闻几百年前,午石曾师从一位仙尊,可惜那位仙尊惨死后,午石便放弃飞仙之道来到了龙华寺修行。

  寒梓瑜:“禅师,若到了那时,可有解救之法。”

  午石:“天机不可泄露,一切自有安排。”

  寒梓瑜不再追问。

  午石:“多年前你的师尊曾托我设法为你抵挡一劫。”

  “老衲费劲心思也未能助你挡劫,好在你如今安然无恙。”

  寒梓瑜想到师尊曾说:“寒光,你今生注定背负着天下,注定无法一世无忧,注定前路坎坷、命运曲折,或许会有一人替你解忧……”

  午石:“还有一劫——桃花劫,这劫数你师尊早年间便为你卜了出来,却毫无破解之法。”

  寒梓瑜想起了孟晚洲的脸。

  午石继续道:“前路漫漫,望仙君此生安康。”

  师徒几人离开龙华寺时各个若有所思。

  习青臭着一张脸。

  北逸:“咋了,谁惹我们的公子哥了?”

  “滚开!”习青咬牙切齿道。

  在寺庙里一位方丈为他看了签,说他情途坎坷,所遇非人,不该深陷其中。

  习青当时立马黑了脸,扭头便离开了。

  什么情途坎坷,都是狗屁,所遇非人,他的确不是人,他是妖。怎么就不能深陷其中,彼此相爱为何不可深陷其中。

  他就是要与肃清在一起纠缠,不仅要纠缠还要做尽所有爱人可做之事。

  他喜欢他冰凉的蛇尾,喜欢床榻缠绵,喜欢亲吻,喜欢彼此相拥的感觉……

  习青想着想着鼻子一酸。

  为何不能深陷其中,人和妖怎么了,人和妖不能在一起吗?

  修仙之人就不能与妖同舞吗?

  习青:“师尊,你说这世间的礼法都是对的呢?”

  寒梓瑜:“人世间的礼法是为了维护秩序所设,从古至今大部分人都是遵循礼法。”

  “不遵循呢?”

  寒梓瑜一愣,不遵循呢?就像他和北逸在一起也是违背世间礼法,若被世人知晓,定会遭受无尽的谩骂与指责。

  “若你能抵挡住世间流言蜚语,不做伤害天理伤害他人之事,也并非不可以。”

  习青沉思许久。

  离开龙华山,来到客栈,习青一把拉住北逸便往自己的房间扯:“今日你和我睡一屋。”

  北逸瞪着他:“不行。”

  “不行也得行!”

  北逸甩开他的手:“我去师尊那屋打地铺。”

  “你要不要脸,你都有别的男人了还要和师尊睡一间屋。”

  话落北逸无奈地跟着习青去了他的房间。

  天色已晚,北逸洗漱完便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月。

  “习青。”

  习青正在抚摸手里的蛇:“咋了?”

  “你和肃清睡了吗?”

  习青猛得咳嗽了起来:“你tm是不是找死?”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习青:“不要脸的狗玩意,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成为同门。”

  北逸侧了侧身子看向习青:“师兄都懂,师兄都是过来人,一看你那思春的样子就明白了。”

  习青提着青龙剑挥了过来,北逸起身躲开,整张床被一劈两半。

  轰的一声,引来了客栈的主人。

  一位大娘推开门便弯着腰发函起来:“哎呦我得天爷呦,你们是要把我的客栈给拆了呀,我儿辛辛苦苦开起来的客栈就被你们破坏成这样啊。”

  北逸听她哭得头疼,立马诚恳道歉,随即拿出一吊钱递给大娘,大娘立马哭喊了。

  习青:“滚,别在我这屋睡,赶紧滚。”

  北逸站在师尊房门外,本想敲敲门进去,可又怕扰醒了熟睡的师尊。

  于是他从后院爬了上去,借助着微弱的灵力一直爬到师尊的房间,轻轻推开窗户,一跃而入。

  站在师尊床前,北逸有些疑惑,师尊功法深厚,有人进他房间他不可能不知晓,怎么还在熟睡呢?

  就在北逸疑惑时,转眼便看到了自己前阵子买的香。

  那是他找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迷情香,目的当然是在巴丽游玩时能与师尊……

  可师尊竟然把这香当成了安神香点了……

  看着床榻上的人,北逸舔了舔唇角,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