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醒来和王若楠在两人身旁护法。

  王宇失魂落魄地抱着女婴跪在阵台中心。

  魂魄冲进来时,面前人潮汹涌。

  北逸站在一旁:“师尊,这些人在干嘛?”

  寒梓瑜比他高了一头,往前一看:“就医。”

  “这么多人?”

  “嗯。”

  王氏医馆前熙熙攘攘的人流,王宇坐在馆里为他们医治开药。

  还有些从周边镇子慕名而来的年轻女子想要一睹王家公子的容颜。

  老弱病孺因为可以免费治病都在一旁称赞王宇菩萨心肠。

  王宇身旁的小厮道:“公子,到闭馆的时间了,太阳已经落山了。”

  王宇看着外面还有几位老人:“看完这几位吧。”

  老婆婆走进来不停咳嗽,咳了一手的血:“小公子,我这病是不是没得治了?”

  王宇把了把脉,写下方子递给小厮:“去抓药。”

  “婆婆,你这病还有的治。”

  婆婆疲惫:“哎,有的治也治不起。”

  她从怀里拿出一些铜钱,“小公子,这些给你,能帮我抓一些治伤寒的药吗,我那孙子染病了,病了好些天了,我一把老骨头也该死了,不能拖着孩子的病不治。”

  小厮将药抓好后送到老婆婆手上。

  王宇道:“婆婆,这药不收钱,您能带我去看一下孩子吗。”

  老婆婆立马就要跪下,王宇起身拉住她:“婆婆使不得使不得,医者父母心,我也是看不得大家受苦受罪。”

  老婆婆抹了抹眼泪,感恩道:“同无镇有了公子真是一大幸事,公子真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王宇跟着老婆婆到了一处茅草屋医治她那可怜的小孙子。

  用银针释放淤积在肺腑的寒气,他又派小厮去附近买些炭火。

  “婆婆,这个冬天用些炭火吧,记得按时服药。”

  王宇披上斗篷骑马离去,小厮也上了一匹马跟在王宇身后。

  “公子,您日日这般,又有哪些人记得你的好,还把自己累出了痨病,真是不值得。”

  王宇停下马:“悬壶济世本就不求回报,只要世人安康,不受病痛折磨,我也就宽心了。”

  小厮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远远就听得女子呼救的声音,小立马骑马挡在王宇前方:“公子。”

  王宇绕过他向前方而去,看着酒楼前被殴打的遍体鳞伤的女子,他急忙下马。

  女子哀嚎:“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给我口吃的吧。”

  “求求你,我好饿,好冷。”

  男人的辱骂声一再响起:“小叫花子,滚一边去,别堵门口耽误我做生意。”

  王宇走上前,蹲下身:“姑娘吃口饼吧。”

  ……

  北逸远远站在一侧:“师尊,他们竟是这样相遇的,以红绫这种身份是怎么嫁给王宇的?”

  “别说话,否则会惊扰他们。”

  北逸撇了撇嘴:“哦。”

  ……

  红绫跟着王宇进了王府,成了他的贴身佣人。

  王宇温文儒雅,对待下人也是极其温柔。

  “公子,您的诗写得真美。”

  “你识字?”王宇看向站在一侧的女子。

  “嗯,幼时学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无名?”

  “嗯,奴自幼时被卖入乐坊,只有一个艺名,并不好听。”

  王宇在纸上写了一行:“飘飘兮,悦人美矣。”

  女子听了脸上一红。

  “清风拂柳,雨漂旧叶,回眸一笑,红绫弄舞。叫你红绫吧。”王宇提笔写下几行。

  “红绫?好听,红绫谢过公子赋名。”

  也许是从那日起,或者更早,红绫对这位谦谦公子动了心。

  整个王府的女佣都挤破脑袋想要做公子的贴身婢女,并都为此付出颇多,谁料却被一个乞丐抢了去。

  王府的女佣一个个嫉妒得发狂,欺负红绫不谙世事,动不动让她干一些又累又脏的活。

  “公子。”

  “公子。”

  王宇刚从医馆回来,四处找寻红绫:“见到红绫了吗?”

  “不曾见到。”

  几名女佣纷纷摇头。

  王宇找了一圈从后院找到正在刷恭桶的红绫。

  他上前扯住红绫的手:“谁让你做的?”

  红绫大惊失色:“没,没人,是,是我自己要做的。”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这些粗活哪里用得着你来做?”他气愤地拉着红绫的手往前院走去。

  站在一众女佣面前,王宇大喝道:“谁吩咐的?”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佣打量着自己有几份姿色走上前:“公子,奴吩咐的。”

  王宇道:“仗着自己入府时间久,便对别人颐指气使,罚你刷一周的恭桶。”

  女人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公子会这样对她。

  其余人也愣住,公子可是一向温柔得很,今日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佣对所有人动气。

  红绫跟在王宇身后:“公子,是红绫的错,害得公子为此操心。”

  王宇转身递给红绫一条红色发带:“与你名字很配。”

  红绫茫然地接了过来:“谢,谢过公子。”

  没过一段时间,王宇的痨病愈发严重,整日卧床不起。

  请了外面的医生,也都纷纷摇头:“公子这病极具传染性,请老爷和夫人离公子远些,老夫医术不精,还请二位另请高明。”

  王夫人扶着桌子差点倒下:“你说什么?”

  王老爷搀扶着夫人:“你别激动。”

  “最好备一间房将公子隔离。”医生说完告别王府而去。

  王宇作为医者,也深知自己命不久矣。

  王夫人在院内挑选女佣伺候王宇,而所有的佣人一听闻痨病传染,都低着头不答话。

  只有红绫一人站出来:“夫人,我愿意照顾公子。”

  王夫人起身,将手上的玉镯摘了下来:“你叫红绫对吧?”

  “是。”

  “来,过来。”

  红绫走上前。

  王夫人将镯子递给红绫:“拿着,这是王家给儿媳的,今日将它给你,如果宇儿能好,我便让宇儿纳你为妾。”

  红绫扑通跪在地上:“红绫只为报公子救命之恩,不图其他,还望夫人收回。”

  王夫人看着面前态度坚决的红绫,只能作罢。

  红绫守在王宇身边照顾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她吃不饱睡不好,守着病重的王宇,伺候他温饱,喂他服药。

  一个阳光正明媚的下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红绫看得入迷,她追着光的脚步走向王宇,坐在床前看着他的眉眼。

  “公子。”

  红绫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王宇的鼻子和眉眼,她想起初次见面时,王宇去神明般降临,斗篷披在自己身上时,温暖的感觉包裹着自己。

  她嘴角上扬,倾身靠近王宇。

  就在唇角相触的那刻,王宇睁开了眼睛。

  红绫惊慌失措立马起身就要跑。

  王宇的手拉住她的胳膊:“红绫。”

  红绫不敢回眸,她咬着唇低下头。

  王宇扯着她的胳膊猛地一拉,将人带入怀中,他轻轻吻了下红绫的额头:“跑什么。”

  红绫的脸通红,她闭着眼不敢看眼前人。

  王宇摸了摸她的头:“是我唐突了。”

  他松开拉着红绫的手,盘算着等身体恢复好了便告知母亲要娶红绫为妻。

  “红绫,你是齐贞人吗?”王宇问道。

  红绫低着头,脸上一片红,手指绞着衣裙:“是,是巴丽人。”

  “会弹琵琶?”

  “嗯。”

  “那能为我弹一次吗?”

  红绫抬眸看到摆放一旁的琵琶,点了点头,她抱起琵琶半遮面,羞涩地坐在一旁,弹着动人的乐曲。

  王宇脑中浮现着当初跟随父亲去巴丽游玩时,住在竹楼里见到的那位身穿异族服饰的小女孩抱着一把琵琶弹奏,他递给小女孩一个银元:“你弹得真好听。”

  在巴丽的那半个月,他每天都跑去竹楼处听女孩弹琵琶。

  终有一日,女孩得了空闲,和男孩在街市游玩。

  男孩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女孩:“尝尝。”

  “等我长大了来给你赎身。”

  女孩笑着不答话。

  还没玩一会,就有了兵乱,满街的血。

  男孩拉着女孩一路奔跑:“等我,等我来为你赎身。”

  “好。”

  “我在齐贞。”

  “嗯。”

  两个人连名字都不曾知晓,就这样在彼此心中留下了位置。

  王宇直直看着面前的红绫:“绫儿,好久不见,十多年了。”

  红绫手一抖,琵琶弦断裂一根,她不敢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

  王宇上前:“是我去晚了,五年前去找你,乐坊已经关了,你也不知去向。”

  红绫红了眼,他真得去找自己了?真的吗?

  “红绫,愿不愿意嫁给我?”

  红绫的手被琵琶弦划破,她垂眸:“公子,红绫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婢女,愿公子断了心思。”

  王宇攥住红绫的胳膊:“别怕,我娘会同意的。”

  王夫人坚决不同意纳红绫为正妻,只能做妾。

  而王宇宁愿不娶也不愿让红绫做妾。

  没半月,欧阳一家升官,欧阳家的小姐提名要嫁给王宇。

  欧阳一家为了自家闺女的幸福着想,直接将王老爷掳走,以此逼迫王宇答应这门亲事。

  王宇宁死不屈。

  王夫人更是跪在王宇面前:“宇儿,那可是你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娘,我去了,我就要娶欧阳怡,我不爱她,不可能娶他。”

  “傻孩子,欧阳一家势大,我们抵抗不住。”

  王宇看着自己卧室里的那把琵琶,去了,他和红绫的缘分便只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