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有医生边摘口罩，边走了出来。
沈少则起身，林舟步子更快，他走上前询问：“医生，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人没事，就是腿……”
沈少则忙问:“腿怎么了？”
医生插兜见门口一堆人围着，又见沈少则脸阴得吓人，解释道:“腿伤得重些，骨头都碎了，后期是要复健看恢复情况的。”
“这要好好养，恢复得好，就跟正常人一样。”
沈少则松了口气。
医生持续做了四个多小时的手术，看起来很累，说了个大概后，揉着眉心走了。
这时，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响起。
沈少则抬头，看向手术室门口。
沈靳躺在移动病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护士推着他转运到病房。
“详细的缴费信息出来了，你们谁跟我去交下费用？”
林舟道：“我去。”
林舟先跟着前边的医生去前台缴费拿药，沈少则落后一步走在移动病床一侧。
他问护士：“人什么时候会醒。”
护士：“一会儿麻醉过了，会被疼醒。差不多半小时吧。”
转到独立病房，沈少则正坐在床边拿着平板看财务发来的报表，太亮的光怕沈靳不舒服，沈少则特意关了顶灯，只留了床头一个暖灯。
没一会儿，眼睛就泛酸。
平板叩在桌上，沈少则看向床上的沈靳。
曾经多生机勃勃的人，现在唇色寡淡，脸跟一张白纸一样，一点血色没有地躺在那里。
听林舟说，送来的时候，沈靳就因失血休克了！
什么人值得命都搭上不要。
“疼……”
沈靳似乎要醒过来，呢喃着喊“疼”。
沈少则起身，要按床头的呼叫铃。
“……不用了。”
沈靳蒙蒙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的沈少则，小声喊了句“哥！”
“嗯。”沈少则吞了口唾沫，“你，你哪里不舒服，我叫人。”
“不用了。”沈靳并不清醒，“孟落呢！”
沈少则不开心，粗声道:“死了！”
“哥——”
“咳咳咳……”
沈靳急了，猛一阵咳。
沈少则按住他起了一半的上半身道:“隔壁呢！瞎动什么。”
一阵猛咳后，沈靳脸上酡起一点红，多了点人气儿。
沈少则倒了杯水，递到沈靳唇边，“喝点。”
沈靳抿了抿起皮的唇，喝了大半杯才躺下，“你回去睡吧！”
沈少则重新坐回去，给沈靳掖了掖被子，“不困，你身边离不了人，我守着你。”
麻药劲儿过了，沈靳浑身疼，但破败的身体又疲累得很，他“嗯”一声，清醒的时间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林舟缴费完过来，沈少则雕塑一样坐在那儿。
林舟小声道:“沈先生……”
沈少则给他一个眼神，起身到门外，示意他继续。
“沈先生，我在医院附近开了间房，您过去休息，这边我守着老板就行。”
沈少则开口，“今晚我守着，白天你再来。”
“这……”林舟看着沈少则寡言的侧脸，根据他的表情判断了会儿，似是信了，“那麻烦沈先生，明天一早，我过来替换您。”
……
天亮的时候，林舟带着几样粥点到医院。
沈靳动过手术，人还昏睡着，病房里只有沈少则。
“沈先生，要吃点吗？”
“不了！”一夜没睡的沈少则眼底有些乌青，“昨天夜里沈靳有点低烧，你看着他的时候注意点。”
“哦，是。”
沈少则交代几句，拍拍林舟的肩膀道:“那你看好他。”
他有些事情要办。
昨夜那伙人他查过了，徐家由黑踏白，手底不干净，上头也没人敢管。
但把主意打到他弟弟头上，那他就做件好事儿，一个不放过。
沈靳是睡到半晌午。
清醒的时候，林舟带了些粥给他，喝了点。
“我哥呢！”
林舟给沈靳将青笋和腌菜摆好，道:“沈先生说他白天有事，让我看着老板。”
“是伤口又疼了吗？”
沈靳摇头，“打过止痛针了。”
“那就好。”
林舟与沈靳说着话，中途林舟出去打水去了。
“你还要待在外头吗？”
沈靳坐着，微微抬着脸，脸上带着几分薄笑，眼里又携着十成的淡漠。
他早知道门口有个影子转来转去，所以他特意把林舟支走，就是想让这人进来。
“我来看看你。”
孟落推门进来，蹲在沈靳病床前，目光扫过被石膏固定的小腿。
“你的腿，医生有没有说什么。”说到这儿，孟落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我……我并不想看到你受伤。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替你承受这些。”
沈靳闻言没说话，只低头搅着粥碗里的米粥，太淡了。
“你吃了吗？”
短暂寂静后，孟落摇头，“没有。”
沈靳将碗递过去，“那你吃吧！”
孟落端着碗，眼底情绪驳杂，有些分不清状况。
其实沈靳不说话，他是不敢进来的，他想好了，以后离沈靳远一些，这样就不会事事拖累他。
如今捧着白粥，孟落心思百转，试探伸手去握沈靳的手。
沈靳把手挪开了。
孟落的手便顿在床沿。
他再没勇气，只能把手蜷缩回去，任由无限歉疚肆意外泄，低声说了句：“抱歉。”
沈靳一直留意着孟落。
看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上缠着雪白绷带，休克前他看到掌心都被铁皮切开了。
现在他捧着碗，掌心虎口处有处刺眼的红，沈靳张张嘴，没说什么。
孟落不大拿得起勺子，试了两次就放弃傻傻坐在哪里，瞧着跟没人认领的狗一样，惨兮兮。
林舟打了水回来，看到孟落时，人有些呆。
“老板。”
“嗯。”沈靳脸色漠然，场面三个人有些奇怪。
“你还没走？”沈靳说了几个字，突然觉得这样像撵人似的，但咽不回去了。
而孟落起身立了会儿，竟然往他这边来了。沈靳还在胡思乱想，不想孟落蹲下来，轻声说：“那我走了。”
“哦。”
原来是道别。
沈靳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落，而孟落抬着眼睛看着他。
“……”
那一瞬间竟然有好多似曾相识的画面和声音在沈靳脑子里醒了，活灵活现地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