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了一眼殿中,众人皆投来期待的目光,若是不打开,倒显得她不待见顾夕昭似的。她忖了忖道:“原想着回去再好好看看,既然你们都想看,那便打开吧。”
郑富小心翼翼的打开画,画卷很长需两人一起展开。
郑富指挥两名宫人展开画,竟是一幅千里江山图?画中景色气势磅礴,山河跃然纸上。
萧晏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夕昭,她哪里弄来的这幅画?
众人纷纷起身翘首。
“墨笔丹青,铁画银钩,如行云流水绕素笺。”李信捋着山羊胡须,不由惊叹。
“这是哪位大家的画作?”傅伯骞离得近,看着这画,如获至宝。
他靠近仔细瞧了瞧:“江寒?这是江寒的大作?”
“真的是江寒的大作?”萧齐站起身惊问。
“可否容臣细观?”李信心痒难耐。
“拿下去吧。”太后将手轻轻一挥。
宫人小心翼翼拿着画走到殿中,众人聚集画前期望一睹。
“确实是江寒的画作。”李信肯定点头。
“丞相肯定吗?”
“这幅画比起之前的画作,用墨更加自如。但还是保留着他的特点,虽无印戳但老夫也敢断定,是江寒所作无疑。”李信指着画的细节说
“可是江寒已有三年不曾出过新作,这画……”萧齐像是十分了解。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看向顾夕昭,顾夕昭听着众人的话,内心也是诧异,自己的画作竟如此受追捧?
李信迫不及待的问:“敢问昭妃娘娘,此画从何得来?”
“此画……”顾夕昭吞吞吐吐,心中忐忑非常,她看向萧晏。
萧晏气定神闲等着她的回答。
顾夕昭定了定心神道:“此画乃我所作。”
殿中一瞬鸦雀无声,沉寂片刻而后惊声四起。
众人的目光满是质疑,顾夕昭再看向萧晏,只有她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她信自己。
“娘娘此话当真?”李信不信自己会看错,犹疑问道,“可这画,无论是用色还是构图,都与江寒十分相似。”
“丞相不必怀疑自己,江寒乃我从前所用化名。”
再惊四座!
“竟是如此?!”
“昭妃娘娘就是江寒?!”
李信问道:“臣有一事不明,娘娘为何化名江寒?而不用本名?”
若是京中的女子有这样的本事,恨不能将画戳满印戳,四处宣扬自己的才名,她怎么还化名?
顾夕昭看着画无奈笑了一声:“实不相瞒,我十五岁起,总想有人能真心实意品评我的画,然而碍于身份,大概总是千篇一律的赞美。”
她顿了顿说:“之后,我便让人带着画出王府,化名江寒。后来仆人回来后只道那画确实受到很高的赞誉。我便再未放在心上。”
李信又问:“江寒的画作极少,可谓一画难求,娘娘难道未曾听闻过他的名号吗?”
顾夕昭摇头:“江寒的名号在雍州,并非十分响亮。”
“江寒的画,多是小幅,很少有这般篇幅的,这幅画的气势宏伟,还是头一回见。”李信频频点头。
“耗时十日作的,时间仓促,并未能尽善尽美。”顾夕昭尚有些遗憾。
李信又惊又喜:“不知臣能否有幸向娘娘求一幅墨宝?”
顾夕昭不觉得送一幅画儿给他有什么,他当着这么多人面求的,那应当不会违反宫规吧?应该不算私相授受吧?她旋即点了点头。
“臣能否也求一幅,吾妻十分喜爱娘娘的画。”萧齐见状也忙开口。
顾夕昭浅笑道:“自然。”
“那臣也向娘娘讨一幅墨宝,多谢娘娘。”萧贺笑着开口,只是他并非是求画,反倒是默认了顾夕昭得给他一幅。
顾夕昭不想给他却也不好拂他面子,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底下纷纷有人开口讨要,萧晏沉着脸道:“好了,都回座吧。今日太后生辰,莫乱了主次。”
顾夕昭察觉出她在不悦,忐忑看了她一眼。
众人才回了座,交头接耳的议论,一时间其他的贺礼都失了颜色。
萧贺笑着说:“陛下,楚地有一女子,容貌端丽,舞姿绝佳,臣此次将她带来了,不如让她献舞一曲如何?”
“楚王还真是享尽齐人之福,进京也不忘带着美人。”萧齐轻嗤一声。
萧齐笑笑:“皇姐此言差矣,本王说的乃是柳如烟,舞艺冠绝,闻名国中。想必皇姐也听过她的名号吧?”
“好了,贺儿也是好意,那便让她一舞助兴吧。”太后深知二人不对付,笑着打圆场。
“是。”萧贺拍拍手,掌声清脆,一身着红衣的曼妙女子徐徐入殿。
柳如烟无声见礼后,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妖艳妩媚的身姿,柔若无骨的舞技,看的人垂涎欲滴,殿中众人看直了双眼。
萧晏只是慢条斯理的饮着酒,目光时不时瞥向顾夕昭,压根未朝殿中投去一丝目光。
顾夕昭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她在欣赏她的身姿,这样的女子,任谁都无法视而不见吧?何况,这楚王是在献宝吧?
同样在看的还有傅常乐。陛下若是喜欢,这女子转眼就会同她们共侍一夫。
看着众人神魂颠倒的样子,顾夕昭才回头看一下萧晏。
她才一回头便直直对上萧晏探究的目光,顾夕昭心中松一口气,萧晏没看柳如烟。
但萧晏却是心中憋屈。她方才竟看得这般入神,有什么好看的?她浅哼一声,移开目光,投向殿中。
顾夕昭知道她还在生着气,是因为没送她为太后准备的贺礼?还是自己哪里又惹的她不悦了?她摸不着头脑。
顾夕昭低头暗忖,悄悄看了萧晏几眼。萧晏不大喜欢歌舞,看了几眼殿中就收回了目光。
舞毕,殿中顷刻安静下来,萧晏才又抬眼。
柳如烟舞弊行礼,她跪在殿中,看了一眼萧贺。
萧贺起身笑问:“陛下觉得柳如烟如何?”
萧晏漫不经心道:“不错,赏。”
“谢陛下。”柳如烟伏首一拜。
萧贺勾唇一笑道:“陛下若是喜欢,不妨将她留在身边伺候。”
萧晏看了他一眼未接话,拿起酒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顾夕昭心中一紧。
他又道:“陛下有所不知,柳如烟是抚县太守柳成勋之女,才气过人,素有贤名。陛下登基以来,未曾选妃,世家女子即便是有心入宫,也不得机会。柳如烟倾慕陛下已久,她……”
萧晏冷声打断:“不必说了,朕无此意。”
萧齐看了一眼柳如烟笑道:“臣昨日见到昭妃娘娘才知何叫惊为天人,今日又见了辰妃娘娘更知何为倾国倾城。柳如烟确实无法同二位娘娘相提并论。也难怪陛下看不上她。”
柳如烟听他这样一说,像是受了惊吓,正色一拜道:“陛下,臣女不求名分,只要能留在陛下身边伺候,为奴为婢,臣女也心甘情愿。”
萧晏看了一眼柳如烟淡淡道:“朕不缺人伺候。”
“陛下……”柳如烟失落的看着她。
“不过。”萧晏打断她。
不过!不过什么?
顾夕昭和傅常乐同时转脸看着她,心中打鼓。
她幽幽道:“你既有才名,若是愿意,入教坊司,也无不可。”
教坊司在大周早已专司礼乐舞曲,是个正经官署。从前的教坊司的女子也需侍奉达官贵人,现下早已不是,能入教坊司,已不是什么耻辱之事,是个正经差事。
她说完,顾夕昭和傅常乐才松一口气。容貌之美不过一时,纵然姿色上略胜一筹,也难抵岁月磋磨。可讨人欢心的本事却是可以长长久久的。若是同这样的女子争,像她们这样往日本就养尊处优,不懂得讨人欢心,始终争不过这些惯常会讨人喜欢的女子的。
如今她在教坊司,说不准哪次再献舞就被陛下瞧上了。被其他王公贵族瞧上也未可知。
“谢陛下,谢陛下。”柳如烟不知为何竟喜极而泣,深深一拜起身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