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夕昭赶在萧晏醒来前先行洗漱更衣。
她正描欲描眉,透过铜镜便瞧见萧晏一身素色寝衣站在她身后,与她对镜相望。
她看着镜中的萧晏,莞尔一笑:“陛下醒了。”
萧晏将两只手搭在她肩上,躬身与她贴面,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在画眉?”
“嗯。”顾夕昭与她镜中对视。
“朕帮你。”萧晏夺过她手中螺黛,手按着她的肩,将她转向自己。仔细打量了一番她今日的衣着颜色和她的发髻,又忖了忖才动手替她描眉。
顾夕昭有些紧张忐忑,她替人描过眉吗?定没有!莫不是在捉弄她?但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玩笑。只好闭上眼任由她,手紧张的攥紧成拳放在腿上。
萧晏仔细描了许久,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惊叹道:“到底是爱妃生的美,随手一描,已是绝色。”
顾夕昭只觉得心中痒痒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称呼她,尤其是欢好时,总低低的这样唤她,唤的顾夕昭头皮发麻,她有点像个耽于女色的昏君了。
萧晏扶着她的肩将她转回去正对铜镜,问道:“如何?”
顾夕昭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她画的比寻常样式略粗一些,多了一分英气恣意,配上她本就清冷的模样,倒是十分相称。
“寻常女子喜欢画柳眉,但朕觉得,女子不应只是柔弱示人。”
顾夕昭转身看着她笑道:“好看。”
萧晏勾唇一笑,朝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起身挽着萧晏回到榻前,红袖已将她的衣服送来。
她替萧晏更衣,看到桌上放着的团龙玉佩,想起自己的那块凤凰佩。
她蹲下来替萧晏将玉佩系在腰间。
“你的那块呢?”萧晏温声问她。
“收在匣子里面。”顾夕昭看了一眼梳妆台。
“拿过来。朕替你系上。”
顾夕昭迟疑片刻才走过去取来。
萧晏看出她的迟疑,温声问:“怎么了?”
“今日虽是家宴,但除了诸位王爷公主,还有丞相等一干要臣,臣妾若是佩戴这块凤凰玉佩,恐有僭越之嫌?”顾夕昭紧紧抓着匣子。
萧晏却好似没听到一般 ,单手挑开匣子,取出玉佩,第二次在她跟前蹲下来,替她系上玉佩。
她起身扶着顾夕昭的肩正色道:“他们若是敢说你僭越,朕会亲自堵上他们的嘴。”
顾夕昭未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僵硬的笑了笑。
“夕昭。有朕在,你不必顾虑那么多。朕只怕给你的不够多,不够好。”萧晏将她揽在怀中,像是抱着月光般,怕用力些就揉碎了。
“走吧,该去请安了。”萧晏将她的手攥在手心,牵着她出了昭和宫。
萧晏牵着她毫不避讳的行走在宫中,丝毫不遮掩对她的宠爱。她不避讳宫人便该避讳了,纷纷背过身去躬身站着。
才行到主道,恰遇见傅常乐也行到此处。
傅常乐避无可避,只得深吸一口气上前。自那件事后,傅常乐心中也已了然,有时候也会刻意避开两人,以免难堪。
“陛下万安。”
“免礼。”她气定神闲,顾夕昭的手在她手中小小的挣扎,被她死死抓住。
“谢陛下。”傅常乐起身定睛看着二人紧牵的手,还有她们腰间佩戴的玉佩,落寞的别过眼,垂首让开道,等萧晏走在前面。
萧晏始终牵着顾夕昭的手,傅常乐跟在她另一侧,无地自容。
顾夕昭颤音轻声唤了声陛下。她才肯回首看她一眼,看懂她眼里的哀求和局促,萧晏才蓦然放开了手。
顾夕昭停了一步,等傅常乐跟上,二人并排跟在萧晏身后。
长秋殿中,众人已到了,交首接耳,言笑晏晏。几位太妃,王妃均带着儿孙前来,殿中欢声笑语,一片盎然。
上首设两席,中间平台上设了四座。
萧晏等人先到永寿宫请安后,才陪同太后一同前往长秋殿。
她扶着太后入殿,众人起身跪迎。
“陛下万安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免礼。”太后笑呵呵的开口。
萧晏扶着太后入座后,自己在另一座上端坐下来。
顾夕昭则同傅常乐一同到平台一侧落座,萧奕和傅伯骞坐在他们对面两个座上。
殿中距离不算近,太后满眼慈爱的望着阶下活泼好动的孩子,温声道:“哀家瞧着这些孩子就高兴,许多哀家都不曾见过呢。”
皇室中人开枝散叶的能力众所周知。
“转眼间你们都已为人父母了,哀家也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她有些感伤,她也不过四十岁,却被这些孩子赶成了老祖宗。
“母后何须伤怀,您也正值青春。”萧止惯是个嘴甜的,也正因为他嘴甜,太后很喜欢他,膝下又没有儿子,才对他格外特别,因此他也得以留在京中。
太后招招手笑道:“就数止儿嘴甜。来栢儿,到祖母这儿来。”
萧止捏捏怀中稚子的脸道:“去吧,你皇祖母唤你呢。”
萧栢跑着上前,到太后跟前跪下叩了头,稚嫩的声音软软道:“拜见皇祖母。”
“乖,快起来。”
“谢皇祖母。”
“栢儿真乖。”太后喜欢的紧,把他抱在怀里,“止儿,以后让王妃多带孩子到宫里走动走动,陪陪哀家。”
“儿臣遵旨。”
顾夕昭看了一眼萧晏,她目光看着太后怀中的萧栢,笑容也带着几分慈爱。
她应当也喜欢孩子吧?
萧晏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回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今日那么多人,她这般亲昵一笑,顾夕昭便红了脸。
萧行拍了儿子萧时的屁股,轻声道:“将你的贺礼送给皇祖母。”
萧时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奶声奶气道:“皇祖母,孙儿给您准备了贺礼,祝皇祖母,青春永驻,福顺安康。”
太后抬头看着手里捧着匣子的萧时,开心极了,她忙吩咐道:“快拿过来。”
郑富闻言忙笑呵呵下殿去取。
太后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是个亲手捏的泥塑,虽然看不出来是她,但想来这孩子捏的应该是她。
“时儿亲手捏的皇祖母啊?真好~”太后又惊又喜。
“皇祖母喜欢吗?”萧时充满期待的问。
太后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喜欢,喜欢,时儿捏的,祖母很喜欢。”
众人见状也一一将贺礼奉上,大都是些金玉摆件。
萧奕托人寻来了一些东洋的流行玩意儿,她一贯如此,不走寻常路的。
傅伯骞挥金如土请了尊玉佛。
傅常乐送了一尊玉如意,想来是同傅伯骞一起准备的,玉质通透细腻,看得出青王府很大手笔。
如今冀雍二州与朝廷间稍有不慎便会兵戎相见,众人对顾夕昭总多一分目光。加之同为郡主,青州如此大的手笔,更使得众人好奇顾夕昭会些送什么?
顾夕昭看着众人送的金帛玉器心里也不住忐忑。
她鼓足勇气取出匣子中的画,双手奉上:“夕昭祈愿母后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萧晏看着画,浅浅挑起了眉头。这画不是她给的那幅,篇幅大小明显不一样。
“好,夕昭有心了。”太后也知此时敏感,便只收下,而未打开。
“母后不看看吗?儿臣着实好奇,昭妃娘娘会送母后什么?”萧贺讪笑着开口。
顾夕昭愣了一下,这个萧贺似乎在针对自己。
如今的局势,势必许多人会拿她同傅常乐比,今日这个场合,更是会处处将二人比较一番,只是雍州如今如何同已归顺的青州比?
不过是在等着看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