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书的手机通讯录\微信\企鹅里一年难得能存超过30个人的号码, 其中很多都是现处班级里的同组同学,狐朋狗友在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候都清理干净了。

  顾子书从书桌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认真回忆并记录一下自己短短的19年生涯, 究竟在那些花季少男身上犯下了罪孽。

  其中有两位已经可以排除,李子东与宴瞿清, 还有四个在国外撩下的金发碧眼也不用计算在内。

  小学的11个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谁还能一直记住小学的真情实感?

  初二以后高三以前的要画重点, 这个时期的学生处于叛逆期与青春期交融的巅峰, 各类激素分泌的比较生猛,感情上被谁亏欠了能记恨一辈子。

  然后顾子书又罗列了这些人的身份背景, 顾子书从小念重点学校, 将近29个人家里不是当官的, 就是做生意的。

  年少轻狂,不知情为何物。

  幸亏他学得是雕塑专业,万一是金融专业,将来接手家业, 这些前任们差不多也该陆陆续续继承家业了, 如果暗地里串通一气, 非得给他整破产不可。

  而且。

  家业是给真少爷继承的, 他马上就该死了。

  其实也不全部是为了大仙男一个人的安全感吧,主要是他在临死前, 不得把亏下的孽债全部还了?要不然被诅咒下地狱怎么办?

  顾子书开始打电话,区文毅、肖哲、马跃昂、卢森豪、白祁......

  真是tm的绝了, 居然都不带重姓的, 要不是他死的早, 活到老,差不过能找全了百家姓。

  ......

  咳咳咳。

  不会不会, 顾子书打打自己的渣男脸,我已经认定韩夺了,往后两年要以韩为止,百家姓什么的,留给后人去征服吧。

  顾子书先按照印象中比较温柔的一类开始。

  千方百计找到电话,拨通电话,与对方告知,“我是顾子书,还记得我吗?”

  如果对方说,谁?

  这类电话可以礼貌挂掉了。

  如果对方说,不认识,还用饱含冷酷的语气揶揄,顾子书还活着呢?

  这种要赶紧道歉,争取用虔诚的态度换取对方的理解与宽恕。

  顾子书的进展比较缓慢,一天能打三通电话。

  妈的,怎么没有人忘记他似的,第一句全部都是:小书?真是你吗?比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还翘首以盼似的。

  顾子书循循善诱,采用统一模板做为引导语。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久没见你在圈子里玩了,是留学去了吗?\咱们有X年没见过了吧,最近怎么样?\还在学XXX吗?我记得你当时特别痴迷XXX,样子特别帅气。

  对不起,我当时只有13\14\15\16\17岁,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事,究竟有多么的恶劣过分!

  我当时确实是有被你的脸\脖子\眼睛\耳朵\手\鼻子所深深吸引,回想起来,其实那些痴迷根本不能算作是爱情,对不起,是我无知得混淆了两者之间的概念。

  谢谢你的原谅,我这种人居然也能被原谅,你真的太好了,祝你早日找到真正喜欢的人\祝你工作顺利\祝你新婚快乐。

  或者。

  诅咒我吧,因为我确实该死,如果不解气的话,不然咱们约个地方,你揍我一顿!

  ......

  妈的,累死了。

  顾子书瘫倒在乳胶床垫上,连续四天十几通推心置腹的致歉电话,快把他的脸皮子磨破了。

  顾子书发出了哼哼唧唧。

  韩夺立马放下手里的作业,走来敲敲他的床围栏。

  “怎么了?需要去校医室吗?”

  顾子书痴迷地看了看这世间最叫他心荡神驰的鼻子\眼睛\脸\耳朵\脖子\手,软绵绵说,“饿。”

  韩夺牵着手叫他下床,顾子书还差一最后一截台阶站在地面,懒病犯了,直接往某人的胸肌腹肌上一倒,被韩夺满怀抱紧。

  “哺育我吧。”从身体到灵魂。

  韩夺气笑了,还是给顾少爷穿好衣服,拿出新买的手套耳套时犹豫了一下。

  顾子书坐在凳子上踢脚,“我要戴,不然我要闹了,快点给我饭吃~”

  韩夺带着某·情债累累·少爷往强子饭馆走,自从刘树强见过顾子书后,知道他是韩夺唯一会领回家住的朋友,抛开深层次含义不考虑,爱屋及乌,还是挺喜欢顾子书这个人的。

  顾子书点了几样招牌菜,跟刘树强笑眯眯说,“强子哥的手艺好像有种魔力,几天不吃特别想的慌,总得来馆子里回回味,要不然觉都睡不香。”

  刘树强被夸更喜欢他了,搓搓粗糙大手道,“既然爱吃就多吃点,哥待会儿再给你们烧个西湖牛肉羹端过来。”

  韩夺看着桌面的四碟八盏,好心提示,“不用了,强子哥,吃不掉全部会浪费,不符合国家要求的光盘行动。”

  “少拿政策压我,臭小子,”刘树强提起手里毛巾抽他后背一把,“你嫉妒的样子太沉重了。”

  朝顾子书飞个眼色,笑着走了。

  顾子书假装帮韩夺揉后背,吹疼疼,趴在大仙男漂亮的直角肩膀上说,“小夺的手艺更好呢,我要是每天中午不吃,下午都没劲搬泥袋子。”

  韩夺心里受用了,也知道为什么顾少爷撩过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小嘴太甜了,太知道说惹人心疼的话。

  抓住某人偷摸的贼手,翻过来控制在掌心,指腹揉搓后认真观察,细白的手掌浮了一层新生的薄茧。

  韩夺是知道雕塑班等于半个木工班+工程队,很多材料都需要亲自搬运,有次他去班级里找顾子书,顾子书穿着香奈儿男装蹲在水泥堆里,扎心得厉害,但又灵巧得晃眼。

  “以后我帮你搬,”重点提示,“我们的课间休息时间是一样的。”

  顾子书美美地享受一顿,戴着耳套与手套摇摇晃晃走在前面。

  韩夺跟在他的后面,抬眼是顾子书毛茸茸的脑袋,低头是顾子书毛茸茸的影子,仿佛全部的世界不再是方或圆,而是一个更加具体可爱、引人疯狂的形状。

  然后顾子书跑偏了,站在烧烤车旁,透过模糊的玻璃,端详两排塞得满满当当的半熟品。

  “这是什么?”去惯了高级饭店的某少爷露出无知的表情,仿佛婴孩用透亮的眼神打量新世界。

  “炸鸡排。”

  “这是什么?”

  “炸麦肠。”

  “这是什么?”

  “炸薯塔。”

  “这......”

  韩夺把他的嘴捂住,朝微微露出愠色的老板说,“麻烦各炸一份,薯塔炸得脆一点,调料粉不要撒太重,加一点辣椒粉就行。”

  韩夺手里拿着炸好的食物,装在干净的塑料袋里,另一只手上攥着几张纸巾,捏着炸薯塔喂进某·饭来张口·少爷嘴里。

  顾子书说,“我手套是白的,弄脏了我又不会洗。”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反驳的余地。

  韩夺也甘心喂他。

  韩夺没有喂过任何人,连小动物都没喂过,顾子书算是他的处.男喂。

  他和顾子书之间做过许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搂着睡觉,第一次把他的擀面杖跟顾子书的花生米摁在一起辗转碾压,第一次吃醋,第一次......约会?

  韩夺无法承认自己跟顾子书的约会是眼前这种情景,不够正式,不够浪漫,甚至充满了油烟的腻味。

  下次约他去看个电影吧。

  韩夺用嘴皮轻轻试了试炸串的温度,递出了手中的长签子,顾子书则顺利侧首,张开嘴专门咬他嘴皮贴过的部位。

  伸出粉色水润的舌舔住,再轻轻含住,最后小口地抿着吃进嘴里,发出意犹未尽的声响。

  “不准这样吃东西。”韩夺走路的姿势逐渐僵硬。

  偏要。

  顾子书一口咬住长签的一头,叫他拔不出来。

  “快松口。”

  顾子书笑着叼着,“我从小到大只会这样吃东西,我有恋物癖,放进嘴边的东西都喜欢咬一咬。”

  顾少爷实事求是,他肯定是在单纯地描述整件事情的真相。

  但在韩夺的耳朵里,他的心肝都在因这个恋物癖而发颤了。

  忍了某物快要爆炸的痛感,韩夺小声哄他,“快松口,不然签子扎到嘴里,我可不管你。”

  顾子书当然不信,这是他第一次吃炸串,可不能代表他从没吃过穿在签子上的食物。

  然后真扎嘴了,痛得喊起来,“韩夺,你是乌鸦嘴,你诅咒我,我的嘴巴要溃烂了。”

  戴着耳套,刘海毛茸茸地遮住泛水的眼睛,嘴巴气得红红的某人,完全不像个刚成年的男孩,简直变成无理取闹的小北鼻。

  韩夺今天捂过他嘴了,顾子书超级绝的,直接伸舌头舔了他的手指缝。

  因为好看。

  韩夺只好摁住他乱晃的毛脑袋,冬风吹拂的夜晚,每个人嘴里徐徐地喷吐着一层影影绰绰的水蒸气。

  韩夺把这袅袅烟雾状的水蒸气,吹进了某人的嘴里,卷了卷舌头的伤痛处,又舔了舔,似乎没找到伤口,又找了找,还是没找到,管他的,多找一会儿。

  两人分开的时候,都像修仙的一样,从各自嘴里大量地喷吐出急躁而热烈的水雾。

  顾子书的眼睛更水了。

  韩夺把他的眼镜取下来装进自己的口袋,伸手抱住顾子书的腰,怀着事后般的轻柔问。

  “舌头还痛不痛。”

  顾子书哪里还能找见自己的舌头,晕晕乎乎说,“扎得是嘴角。”

  难怪找不见具体位置。

  韩夺亲亲他的嘴角,仿佛大快朵颐后再来一道精致糕点,又美又甜。

  “这回呢?”

  顾子书摇摇头,不疼了。

  乖乖的。

  仿佛那个曾经叱咤情场、闻名少爷圈的顾小爷洗精伐髓,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再也无法朝谁挥动锋利的爪子和奶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