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锦至今还生死不明。
而作为这起案件的帮凶, 司樱理所应当的被警察带走。
她会被判刑。
吴棠心里清楚。
司慕不会放过她的,明盛集团更不会放过她。
望着司樱被带走的身影,吴棠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
再次回到医院, 司慕在盛云锦的病房外看到了盛明兆。
他坐在门外的休息椅上,黎管家站在他身后, 两人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司慕甚至没有朝两人看一眼,只径直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司慕,我们谈谈。”
在掌心握到门把手上时,她听到了身后盛明兆低沉的声音。
垂下眼眸, 司慕没有迟疑的推开门。
病房门被重新关上, 安静的走廊里只余下盛明兆和黎管家的身影。
沉声低咳不止,盛明兆的眉心因为身体的难受而紧皱着。
他知道,司慕现在一定在恨他。
明明犯错的是他这个父亲,可张澜佑却把仇恨都报复在了盛云锦身上。
她怎么能不恨。
可面对着司慕的恨意,盛明兆反而觉得安心。
恨他, 就代表着在乎盛云锦。
她对自己的恨意越浓重, 对盛云锦的爱意就越绵长。
盛明兆也曾失去自己的妻子,所以他能明白司慕此刻的心情。
以前他并不关心司慕和盛云锦之间的感情,真情还是假意,又或者两人之间的这份爱意能维持多久,他统统不在乎。
可现在为了明盛, 盛明兆倒希望,司慕最好能把这份爱意永远维持下去。
只要她还爱盛云锦, 那她就不会背叛明盛。
盛云锦妻子的这个身份, 会把她和明盛紧紧的绑在一起。
所以目前,司慕, 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个能代替盛云锦,接手明盛集团的人选。
……
数千年前。
延绵了半月之久的大雪,终于在一个夜晚停息。
只一夜之间,京城的景象便如同季节逆转一般,从皑皑大雪到春暖花开,都只发生在那一夜之间。
雪水融化,气温回暖,枯树生芽。
昨晚睡前还在担心明早能不能平安醒来的百姓,在第二天就迎来了这番景象。
雪灾彻底消散。
司府。
虚弱的躺在床榻之上,司慕能听到窗外传来的鸟儿啼叫。
窗前的那片竹林在随着晨风微微摇晃,司慕仿若看到了很多年前。
盛云锦着一身青衫,慵懒的倚靠在窗边,侧眸朝她看过来,而在她的掌心,是一片青翠的竹叶。
眉心带着追忆往昔的浅笑,司慕垂眸轻咳,想开口唤侍女扶她起身。
冰雪消融,盛云锦今日就能回来。
司慕想见她。
低垂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小片阴影,下一瞬,她就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
一袭不染尘色的青衫,盛云锦站在司慕的床榻前,清冷的眉眼间是微不可察的柔和。
…
初春的午后,阳光落在身上只觉得和煦温暖。
司慕半躺在藤椅上晒着阳光,盛云锦则坐在她旁边的石桌前,安静的垂眸翻看着手中的书。
偌大的院落中只有她们两人,除了枝叶随风摇摆的轻响,便只有盛云锦时不时翻书的动静。
司慕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从年少时的二八年华,再到如今的白发苍苍。
她和盛云锦相伴了几十年的时光。
她漫长的一生,或许只是盛云锦短暂的弹指一挥间。
司慕不知道,盛云锦以后会不会忘了她。
“云锦…”
她低声唤她。
没有回应,盛云锦只是抬眸迎上她的目光,安静的等待着司慕要说的话。
落在腿上的手指微动,司慕想抚一抚她的脸颊。
可当理智回归,司慕还是退却了。
她的手上早已经布满了代表着年老的斑痕。
维持着面上的浅笑,司慕忍住了内心的酸涩。
“我死后,不想去经历轮回转世。”
“我想,继续伴随你身侧。”
眼角不自觉的落下泪,司慕望着她,说出了自己埋藏在内心许久的话。
她不想去深思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也许是魂飞魄散,也许是再也不能转世为人…
可比起这些,司慕更怕的。
是盛云锦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忘记她。
“好。”
一如既往,盛云锦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
…
夕阳西下。
身边轻轻摇晃的藤椅最终慢慢的没了动静,石桌前的盛云锦好似还沉浸在书本中,视线没有丝毫的移动。
只半晌过去,她手中的书却再没翻动一页。
微风吹拂起她身侧的发丝,盛云锦的眼睫轻颤。
…
深夜的病房里安静非常。
司慕坐在病床前,视线在盛云锦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停留。
柔软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侧,司慕收回指尖,动作轻缓的把被子一角掀开,露出了盛云锦的右手。
她的掌心白皙而冰凉,早已失去正常人应有的体温。
一颗颗的解开衬衫的扣子,从脖颈到锁骨,直至胸口。
司慕握住了盛云锦的手掌。
灯光下,摆放在抽屉里的手术刀闪着亮光,司慕缓缓拿起。
一刀刺下,司慕紧抿着唇,额头很快就因为疼痛而冒出了冷汗。
失了血色的唇瓣紧抿,司慕的眼睫轻颤着。
指腹在盛云锦的掌心轻轻摩挲,司慕微微蹙着眉梢,在她的掌心轻轻割下一道伤口。
鲜血很快流出。
下一瞬,冰凉的掌心和心口的伤紧贴在一起。
两股鲜血交融。
黑色的衬衫很快被血迹浸湿,司慕紧蹙着眉心,只掌心依旧将盛云锦的手掌在自己心口的伤处牢牢紧按。
白皙的肌肤上是不分彼此的鲜血。
缓缓流淌。
司慕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她的心口是盛云锦的法灵。
而盛云锦的血里蕴含着灵力。
司慕只能寄希望于,体内的法灵能够自己认主。
回到它原本的主人身体里。
救救她的云锦。
…
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天空忽然聚起了乌云。
司府的屋顶上,雷电交加的闪烁着。
院落中狂风四起,石桌上的书籍早已被吹散在地上。
金色的结界笼罩在司府四周,除了盛云锦,没人能再看到。
狂风乱作中,她抱着怀里已经没了气息的司慕,身形缓缓升到半空。
衣衫飘扬间,盛云锦的体内逐渐生出一颗金色光晕。
金光渐渐将司慕的身体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已然消失。
留下的,只有那抹由灵魂所化成的白色光团。
融合了心尖血与灵力所化成的绯色玉瓶落在掌心,盛云锦轻抬眼眸,那抹白色光团便顺势滚进。
…
乌云消散。
雷电退去。
寂静的院落中恢复如初。
只余有一个,满头银丝的青衫女子垂眸静坐。
…
盛云锦昏迷的第十天,盛明兆再次来到了医院。
他以为这么多天过去,司慕应该不会再过多的沉浸在伤痛之中。
可没想到在病房里见到司慕的第一眼,盛明兆才意识到,是自己低估了司慕和盛云锦之间的感情。
眼前的司慕比起他们上次见面时,状态更加不好。
她的面容多了股虚弱病态的苍白,只单单的看脸色时,盛明兆甚至以为司慕也患了什么重病。
“你……”
他突然有些不忍再说些什么。
“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谈,司慕。”
在望了一眼病床上了无声息的盛云锦之后,他重新开口。
司慕没说话,同之前一样,忽视着盛明兆的存在。
“明盛需要有一个新的执掌者。”
“云锦…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苏醒。”
他很聪明的在司慕面前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倘若真的还对盛云锦抱有希望,他就不会一连十天都没有在医院出现过。
“你是云锦的妻子,自然也算是我们盛家的人。”
“司慕,我想把明盛,交给你。”
他的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少见的长辈的关怀。
司慕冷冷的勾了下唇。
盛明兆知道她笑容的含义,可形势所逼,他别无选择。
交给司慕,至少好过交给外人。
“难道你希望在云锦醒的那天,原本属于她的公司,却被外人霸占吗?”
“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最后看了眼司慕,盛明兆转身离开。
而黎管家则在盛明兆的指示下,把公文包里的文件摆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集团董事会的资料。”
“发布会那天,希望您能出现。”
说完,黎管家便叹了口气,随后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
7月10日。
新闻发布会当天。
位于明盛大厦32层的发布会现场,台下汇聚了数百家媒体。
会议室里,盛明兆居于首位,面色沉沉。
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得到司慕的任何回复。
“盛董,云锦还没有到吗?”
位于他右侧的第三位,一位董事温声问道。
再有半个小时,发布会就要开始了。
看了眼时间,盛明兆沉声开口,“别急。”
位于他左侧首位的孙如清垂眸无声哂笑了下。
他不信盛云锦今天能出现。
“盛董,我可听说,自从云锦住院后,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露过面…”
“该不会真的像网上传说的那样,重伤昏迷了吧?”
他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开口。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盛明兆语气含讽。
“怎么?你是活不到待会儿的发布会开始了吗?”
“你!”
孙如清被他气的面色憋红。
“我只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让我们明盛在媒体面前丢了脸面。”
强忍着怒气,孙如清冷笑着意有所指道。
盛云锦到现在都没露面,众位董事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见状,也只是默默旁观,在心里猜测着。
门外,秘书敲门提醒各位高层准备出席。
盛明兆缓缓起身,在离开前,他沉眉看向台下心思各异的董事们。
“各位别忘了,明盛集团的盛,到底是哪个盛。”线竹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