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清天。
涂星璇从圣泉离开后，只是远远地朝着扶桑树看了一眼，而后将松君掷于空中，瞬间幻化作十二影像，各有目的地落入十二宫内，变作十二个光柱。
“以阵破阵。”涂星璇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却又不免想起楚云舟来，他会来得及的。
他一定会来得及，将楚云舟留下。
白泽现身，道：“穷奇所中之蛊难解，我还需要时间。”
“不必，你将他牵制住就好。”
所有异兽中，最具威胁的便是穷奇，而只有白泽才能将其牵制。剩下的，他一只手便能解决的事情。
“您的灵根才归位，大肆运用灵力反而会适得其反，稍有不慎，经脉断裂事小，若是走火入魔，无人可救。”
涂星璇皱眉，有些不悦，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白泽。你还要赎罪的，为何穷奇失了心智，为何扶桑树枯萎，为何裴月被囚禁，又是为何，你被镇压于万象境？你若是觉着责任重大担不起，大可以告诉我。”
“我知罪。”白泽垂眸，他显然是被涂星璇戳了痛处，祸起，无可否认是他的失职。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要提醒您，离开这个世界是楚云舟的命，而你们的命，是要相忘于江湖。”
“聒噪。”话音落下，平地生风，叫白泽有些承受不住这威压。
白泽展望四下，已经感受不到临景的气息了。他知晓临景执念已了，最后的神识也已消散，而他却无法改变涂星璇的决定，只是暗自叹了口气，便独自去寻穷奇。
涂星璇这才抬脚就往扶桑树处走去。
远远地瞧见扶桑树，却失了往日圣洁的气息，周遭围绕着死气沉沉的黑雾，有几处的叶片早已脱落，露出光秃秃的枝头。
再往前走几步，地上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亮起一个巨大的法阵，每个阵眼凭空出现一根石柱，十二位宫主如鬼魅般现身，将各自常用的武器悬浮在石柱之上。
那些个石柱滋长的力量开始往外溢出，犹如一只只长手般，吸食扶桑树的力量，汇聚成一团庞大的黑雾，那冒着绿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涂星璇，似乎在打量着不可多得的美食。
涂星璇与其对上视线的一瞬，黑雾一个劲儿地朝他猛冲。
涂星璇忽然问道：“你们可知，二海四城中，阵法造诣之最为何者？而又是谁，创造了阵法？”
“是我。”
涂星璇抬手，只见此前遣散的松君在十二个阵眼爆发出强烈而刺眼的光，那团黑雾还来不及击中涂星璇便消散了去。
“十二宫在崩塌！”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我收回的，不过是你们偷走的，不属于你们的力量。”他面向扶桑树，道，“你们掩藏的真相，该面向二海四城了。”
而两股强大力量冲击而成的威压，使得在场的十二位宫主受不住，已有几位灵脉紊乱。
一阵低幽的哭泣声响起，如同魔障般钻入十二宫主的意识。其中几位意志不坚定的，就这般被侵蚀。
涂星璇瞬移到卯杏面前，受了内伤的卯杏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而记忆似乎是要将他带回千年前。
涂星璇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卯杏的身形，渐渐从一个女子变作男人。
“我杀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想起你来，依旧陌生。许离湫，那日见到你姐姐，我还未想起来许家的事情，这副面具替你掩去了身形，确实为你办事省了不少事。”
“难为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神，还记得我，我不过是被你抛弃的人，那万千人的之一！”卯杏癫狂地笑了起来，呐喊道，“我只是，只是一枚弃子！”
松君的剑刃抵在卯杏的颈脖处，涂星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杀了你，就能终结这一切了吧。”
“你休想！”
涂星璇侧身躲避从后方射来的箭，带着有些好奇的目光朝楚诗妍看去，故作讶异道：“以血身筑弓箭，你下了很大的赌注，只可惜……”
下一瞬涂星璇的剑便落在楚诗妍颈侧，附在她耳旁，挑衅道：“只可惜你做再多，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而楚云舟，他也早就以为你死了。”
“我计划了这么久的事情，绝不会就此毁于一旦，纵使是神又如何？我照样将你玩弄于鼓掌！”楚诗妍抬手，死死握住松君，鲜血直直流下，她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左手幻化出一支箭，发狠地朝涂星璇扎去。
“他爱不爱我不在乎，只要留在我身边，只要不离开……”
涂星璇打掉那支箭，道：“痴心妄想。”
身后破空声传来，两道锁链将涂星璇的双臂捆住，施加了咒术的链条更加难以挣脱。
“你当初抛弃我们，如今还要赶尽杀绝。”何巳的蛇顺着锁链攀爬，尖锐的牙上还滴着毒液，滴落在锁链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究竟是谁在赶尽杀绝？”涂星璇回眸，周遭闪烁着黑白的光。
楚诗妍见他扭头，看准时间便又是一支箭插了进去。
“嘶…”涂星璇想去拔，但双手纹丝不动，甚至连灵力也调动不来，他这才发觉这锁链是由缚灵索锻炼而成。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楚诗妍加重了手上力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该死了！”
涂星璇吐出一口鲜血，却是满不在乎问道：“我很好奇，你非要我死，是因为当初没能完成你的诉求，还是你千辛万苦才叫楚云舟来到这里，却爱上我？”
“你以为这份爱是真的吗？他若是见到你丑陋的真身，还会如此吗？”楚诗妍对上涂星璇的目光，反问道。
“做什么？当然是抹去你的存在，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新的神，一个合格的神，而楚云舟，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子妍，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你这是要反悔？”辰宁走来，手上闪着电花，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汇聚大片大片的乌云，可见其中电光闪烁。
随即，降下大雨来。
“哎呀，眼下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要算账，也该等到结束后。”何巳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后，劝说道。
何巳召出腾蛇，伸手摸着它漆黑的鳞片，道：“辰宁，你可得小心点，别用你的雷劈到我的宠物了，毕竟比起你们，我更愿意信任我的蛇。”
腾蛇吐着暗红的信子，下一秒，却将何巳吞吃入腹，只剩何巳的惨叫声。
“何巳！”辰宁控制着雷电，妄想将腾蛇杀死。
腾蛇惨叫几声，朝辰宁爬去，距离只剩数尺时，它的身体被斩成两半。
“神已复位，竟还敢将古兽召唤，果真是嫌活太久了。”亥兰清理掉剑上残留的黏液，踏在腾蛇的尸身上，俯视着下面的四人。
“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就现在！”卯杏嘶吼着。
亥兰提起闪着青色光芒的剑，指向涂星璇。
“快啊！”楚诗妍忍不住催促道。
“我控制不了多久，你还在等什么？！”辰宁控制着锁链，面上已有疲惫之色，涂星璇实力太强大，失了何巳他一个人无法牵制太久。
“杀了你，他会难过的，我可不想看他难过。”亥兰的剑渐渐指向卯杏，道。
“亥兰，你什么意思？！”卯杏见情形不妙，慌忙起身，准备跑来，但没走几步便被亥兰追上，被其一剑刺穿胸膛，当场殒命。
“你要背叛我们？”楚诗妍似是不相信。
“谈何背叛？我效忠的从来只有我自己的心，它如今不想让我杀了涂星璇。”亥兰一剑斩断锁链，又将剑刃指向辰宁。
“很遗憾，我们终将成为敌人。辰宁，你该安息了。”
雷与剑碰撞出的光芒刺眼，僵持不下。
涂星璇控制断裂的锁链重合，将楚诗妍捆住，而后拔出扎进身体的箭，扔向一旁。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涂星璇将松君插入扶桑树下，激发出一层一层的灵力圈，倒地的几位宫主无一例外被抹杀，为扶桑树提供养料。腾蛇破碎的身体受到灵气滋养，恢复了原状。
乌云渐渐消散，也不再降雨，阳光透了进来，照在扶桑树上，扶桑树的枯枝才不再断裂，而是冒着绿光。十二根石柱也因此碎裂，放在其中的武器也化作灵气消散。
亥兰抓住此刻，斩杀了辰宁。
她摘下面具，恢复了她本来的面貌。银白的长发高高束起，赤色的瞳眸隐下情绪，她身上坠着的细金链在风中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左手提着还染着血的剑。她的身旁出现了一条同样银白色红瞳的巨蛇，正吐着猩红的信子。
“如若您还有需要，请吩咐我，君陌城会听从您的安排的。”
“不必，万象境破损，你知其缘由，我要你和腾蛇共同修复万象境。”涂星璇将手放在扶桑树上，为其输入灵力以维持原态。
“我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您若是见到楚云舟，还希望能为我转达他，我没有违背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涂星璇应下了，思索一番后，来到楚诗妍面前，道：“我还不能杀你，你应该也想再和楚云舟见面吧？”
楚诗妍别过脸，冷哼一声：“你赢了，要杀就杀，他已经对我失望至极，不会再想见我了。”
“你既然知道，却做了这么大一个局，何苦呢？”涂星璇面无表情，但话头一转，“不杀你，除了这层缘由，我还要借你身份一用。”
白光一闪，涂星璇化作楚诗妍的模样朝子鼠宫去。
临行前，涂星璇施了个屏障，顺手将白泽唤来。
“穷奇如何？”
“我已清楚它身上的魔障，将毒蛊根除，眼下正在雪域修养。”
“你将她看好。”涂星璇又问道，“裴月在何处？”
“她同穷奇一处，只有她才能镇住穷奇。”白泽回答道。
“你替我将荼茉安置好，她失了至亲，需要冷静一段日子。”
“是。”
白泽看向不远处的扶桑树，心中没有底气，它不清楚扶桑树还能撑多久，而涂星璇又将如何抉择。
无尽海。
“祈清天传来消息，涂星璇寡不敌众，三日后就要被处刑。只是这一场大战祈清天损耗严重，十二宫主只剩子鼠宫与亥朱宫。”成渊倚靠在门上，似是无意提起一般，“虽是如此，但二海四城一众都叫好，毕竟除了这么一大害……”
楚云舟也不顾经脉是否调理到位，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般摸索着来到成渊身边，语气急切又带着不可置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成渊两手一摊，作无辜状：“祈清天放出的消息，二海四城几乎都收到了通知，我哪敢作假。只是你那便宜父亲还在寻你，你不回趟长清宗？”
“或许我死在这场战争里，才算好。”楚云舟叹息。
“真搞不清你。”成渊道。
楚云舟消化着成渊带来的消息，过去的日子他已经习惯黑暗的世界，即便拖着羸弱的身体，日日需要调养，但心里头依旧还抱着和涂星璇再次见面的期待，如此度日。
他不信，他要亲自去趟祈清天，他要见见这所谓真相究竟为何。
“如果不嫌麻烦，希望成渊殿下能带我去趟祈清天。”沉默许久后，楚云舟才开口央求道，他将态度放得极低，生怕成渊不答应，毕竟先前在二海四城的传闻中，成渊是个极爱独善其身之人，最是烦他人请求。
“若是往日我定是会嫌，但你终归不同于他人，是我无尽海的贵客，那便请收拾一番，明日我带你去。”
见成渊并没有为难，楚云舟松了口气，下意识想去摸左手手腕，后知后觉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将镯子扔了是违了心，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留清呢？”楚云舟算着日子，过去了大约二十来天，他也没和秦雨柔联系上。
“留清大人因为处理别的事情，昨夜才回来，见你在休息便不作打扰，只说是等今日就同你见面，那姑娘也在。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楚云舟，你醒着吗？”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在，进来吧。”
“他们来了，我便先走了。”
秦雨柔推门而入，留清在她身后。
“你的眼睛，还是没办法吗？”秦雨柔问道。
楚云舟摇摇头，心急问道：“涂星璇，他真的败了吗？”
“很遗憾，是的。”留清抢在秦雨柔开口前，说道，并朝她摇了摇头。
“但是楚云舟，好消息是我的任务马上就完成了，目前是95％的进度，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嗯……留清，你如今也不必围着我了，你是自由的。”
“我也是自愿的。”
“秦雨柔，你见到裴月了吗？”
“见到了，只是她忘了我，也忘了从前的事情，不过我想也没必要再追究。对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六月十七了，你还记得那件事吗？”
楚云舟想了想，点点头，道：“原来都已经过去十年了。”
在原世界的十年前，他们埋下时光胶囊，不曾想竟也这么快到了日子。
“你若是离开了，我会忘了你吗？”留清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海景，彩色绚丽的鱼游过，他期待的那个答案，或许不存在。
“留清？……”楚云舟有些受宠若惊，在他与留清相处的几年里，从来没见过留清何时会表露出这般情感。他还以为留清是真身为寒铁的缘故，性子才这般冷淡。
“是流萤们舍不得……”留清意识到没管理好情绪，给自己扯了个理由。
“我也舍不得你。”
此话一出，留清一愣，随后浅浅应了声“嗯”。
翌日，祈清天。
成渊将三人带到祈清天入口后便独自离去。
“这里，是没人把守吗？”楚云舟见四周额外安静，问道。
“人手大约都在扶桑树那处，毕竟他们将涂星璇关在那处，用扶桑树的灵力镇压。这一路上几个守卫，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事。”留清解释道。
扶桑树。
才踏入这片区域，楚云舟的胸腔莫名跳动得异常快速，像是感知到什么，似是有什么在诱引他前行。
“为什么还是这么安静？”楚云舟不禁发问道。
留清和秦雨柔却没了踪影，楚云舟只好提高警惕，继续向前去。
“哥哥，你来了？只是，你不会是为了涂星璇来的吧？不过没关系，既然来了，也好叫你瞧瞧，我是如何杀神的。”
楚云舟瞧不见事物，只好拉开与声音源头的距离。
“你当真要杀了涂星璇？”
“是啊哥哥，杀了他，然后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以前我就许过愿望，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不，不对，你告诉我，你希望能一直快乐。”
“和你在一起就是快乐，就是幸福！”
“但我并不觉得这就是幸福，你为了你自己强迫我，你告诉我这不是自私吗？我真的受够了，楚诗妍，从一开始我还在为你辩解，可是越到后面我越失望，到底是我期望太高，还是你本就如此？
我只记得你十岁那年哭着告诉我你想让大家都开心，你想做一个好人。在我印象里，你还是个怯生生不敢打交道的女孩，是因为养死鹦鹉会伤心一个月，是会小心翼翼问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的妹妹。究竟是你失了本心，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我看到的都是你演出来的？如果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那我告诉你，我很后悔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那头沉默了许久，涂星璇的声音响起：“听见了吗，这就是他的看法。”
涂星璇解开楚诗妍的失语咒，她却不说话，哭了很久。
“对不起……哥哥，我没能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楚云舟虽然困惑眼下情形，但在平复心情后回答道：“你本就不该为我而活，你也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被你伤害的人。”
“涂星璇，你杀了我吧，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我想解脱，我如今这般，没法面对哥哥……”
“楚云舟，你觉得呢？”
作了许久心理斗争后，楚云舟道：“顺了她的意吧。”
更应该接受楚诗妍命运的是楚云舟自己，说没有不舍是不可能的，但她总要赎罪的。
涂星璇并没有让楚诗妍死得太痛苦，或许是看在楚云舟的面上。
“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楚云舟面对涂星璇，有股被欺骗后愤怒，“你为什么总要骗我？先是假死，后是这般，是因为我好骗？还是看到我因为你这般便舒心？涂星璇，我不是软柿子！”
涂星璇拉起楚云舟反抗的手，引到扶桑树下，道：“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不应该。”
“你回答我，为什么岔开话题？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骗我，我不是烂好人，我也会生气的。”
“你不也在逃避我？否则怎会看不见？你在心里拒绝我。”涂星璇问道，“楚云舟，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你知道吗，我曾经犯过一个错，可是无人会因此指责我，或许是因为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或许是因为我身居高位……但渐渐地，我变得麻木，我每日都在盘问自己何为心之所愿，我答不出来，也许是我没有过愿望，因为我想要的，触手可得……
我透过万象境见众生，总是困惑他们为何要纠结于爱恨情仇，那不是可以用一辈子便可解释的东西，但我深知其中愚昧。所以我按照律法，将触及禁令的人绞杀。
而因我有许多身份，游走于各个地区，时日渐长，二海四城开始流传起一个关于神秘组织的传闻，一时人心惶惶，各地起了骚动。我实在拿不定解决办法，于是有人站出来，给我解决方案。”
楚云舟问：“祈清初代十二宫主？”
“不，那时只有五位来寻我。如今看来确实可笑，一个神，居然需要他的子民来帮忙。白泽提醒过我，他虽知晓万事，惟有人心却猜不透。”
“你相信他们了，于是有了后来的事？”后来的事楚云舟也知晓了七八分。
“我和你说过，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在镜中看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了。以前总觉得一见钟情太荒谬，无非见色起意。可是后来我才知是我错了，那时我便在想，为何你比我缔造的万物还要美上许多，为何见你，心口就乱了节奏。”
“确实，够荒谬。”
“所以，知道你会离开，我不如一错再错，把你留下来。”涂星璇抓住楚云舟的肩膀，说道。
楚云舟一听，想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念头愈发强盛，不自觉地伸出手回抱他。
珀的声音却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楚云舟，只怕你们没办法了。”
“为什么？”
“还记得秦雨柔告诉你进度在95％了吧，但这个数据其实在那场战争结束后便是如此，也就是二十天前就是这般。我们试了许多法子，以为是二海四城所遭受的破坏没能修复，但连着几日都没动静。最后查清了源头在于你。”
“我？”
“你应该记得在你幼时祈清天曾派人来过长清宗吧？就是在那时，楚诗妍将扶桑树的灵核放入你体内。或许你不记得是因为她抹除了你的记忆。
而扶桑树的灵核是维系这个世界运转的关键，是初代神的神力凝结。你无论受多重的伤也不会死，便是因为这个。但因为你与其共同生活了二十年，早已融入你的血脉，要想取出，唯有你死。”
楚云舟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丝毫不怀疑珀所说的话。
“楚云舟，涂星璇是否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不清楚，但这个世界如何，由你掌控。”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至少目前并没有，否则扶桑树也不会枯萎。”
“我明白了。”一片静默后，楚云舟回答道。
楚云舟推开涂星璇，拆下蒙着眼睛的布，他确实能看见了。
“我很抱歉，涂星璇，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就像书里说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楚云舟强颜欢笑着，“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扶桑树枯萎是因为我？”
“楚云舟，是谁告诉你的？净是胡说八道！”涂星璇见楚云舟将手搭在扶桑树上，慌乱地问道。
“有时候我也确实很苦恼，我吧，有些奇怪，总是害怕无法成为大家口中的模样而焦虑，有时候甚至不太敢接受真实的我。可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吧。”
楚云舟看着和扶桑树相交处发出光芒，继续说道：“只是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是个自私的人，若不是他人的目光太过沉重，我一度想逃离，做孤云野鹤。可是目前的情况似乎并不允许我这样，或许我应该勇敢点，至少是为了你，做一次救世主吧。”
“我也明白你是神，是不会死的，你还有漫长的余生。如果你还记得我，这样的回忆便会成为一把利刃，同消逝的时间一起，一遍又一遍划伤你。与其等待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不如忘掉吧。”
涂星璇听罢，早已被慌乱与恐惧占领内心，他不愿意，又怎会愿意忘记！
“楚云舟，我说过我有办法的！你留下来，给我点时间。”
“可是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楚云舟摇摇头，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无，在风中摇晃，“涂星璇，其实这个决定我做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正面向你告别，我不会做逃避者了。”
“我爱你，涂星璇。”
“珀，数据清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涂星璇冲上前，想要抱住楚云舟，却扑了个空。
“不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楚云舟消散，却无能为力。
一切又归于平静，涂星璇也因数据波动而昏迷过去。
等涂星璇再次睁开眼，想回忆完整的事情时却发现记忆空白，他的手扶着额头起身。
“主人！你醒了。”荼茉见涂星璇醒来，连忙上前查看。
“荼茉……”涂星璇看了看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扶桑树上。
“主人你只是处理公务太过劳累，靠着扶桑树睡了一会。”
涂星璇没有回答。
只是他看见夕阳的尽头，本能地想喊出一个人的名字，回过神来却不清楚自己想喊谁。
或许他看见的身影，不过是错觉。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拖着长长的影子，扶桑树的叶片被照得像是开着金色的花，在风中摇曳着。
亦如，大梦一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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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完结撒花！！
元初鸢对楚云舟更像是妈妈一样，对他给予厚望，把他当小孩子疼，没有别的感情了……
最近有点懒不是很想写……
后面会出两篇番，涂星璇和楚云舟个人的一些些事，正文没有提到过的，可能一章会比较多，然后写得也慢【抱拳】，一共会有五个番外吧（可能）
感谢在2023-08-18 04:58:02~2023-08-25 04:5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 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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