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清，你也要同秦雨柔一起离开吗？” 楚云舟虽瞧不清了，却依旧能认出站在他面前的是相伴多年的留清，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留清的语气颇有愧疚，“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必这般，留清，走到今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楚云舟说得满不在乎，却还难掩神伤，“眼下你我契约已解，来去如何，也都是你的自由了。放心去吧，不必牵挂。”
“只是，你若见到涂星璇，务必向他隐瞒我的行踪。我还没有准备好。”如今的他怯懦狼狈，也没了立场同他站在一起。
“其实你不必……”留清还欲劝说，终究是止住了话头，随后将一瓶药递给楚云舟，道，“他们会派人照顾你，若是哪里不周全，你大可直接同成渊说。因为这是海底，所以要记着每日都要服用这药丸。”
“好。”楚云舟应了下来，他如今失了灵根，养起伤来也是费劲。他又想起秦雨柔的话，他是要这般躲躲藏藏到结束，还是坦然面对别离？
楚云舟不敢想涂星璇会是什么态度，他如今大抵也是失望极了，自己一声不响地离开，还将镯子丢下了。
留清关好了房门，秦雨柔早在一旁候了许久。
“你和那鲛人头头关系很好的样子？是不是他们欠了你的人情？”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见留清没有要多说的意思，秦雨柔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我们现在，直接去祈清天？”
“嗯。”
留清静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带他离开？”
秦雨柔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懵：“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留清的眼眸深邃，叫人摸不清他的情绪，秦雨柔念着是自己人，也没多虑，回道：“大抵是在替你们铲除祈清天的祸患之后，快的话这一两天，慢的话半个月一个月的。”
“你很舍不得楚云舟？”秦雨柔见留清难得的忧郁，忍不住发问。
留清的目光却没有任何波澜，转身离去。
秦雨柔只觉得自己听得不真切，他似乎隐隐回了句“舍不得”。
极乐阁。
醒来的涂星璇，看着满地的残局，还有隐隐发热的双眼，在看见白泽的一刻瞬间明了。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是不是！”涂星璇暴起，揪着他的衣领，怒吼道。
“你要留下他，那现在就不该在这，而是杀回祈清天。”
“你为什么总是在逼我？！为什么你死了都要我不安宁！你还真是，从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如今说这么多也没有用，你便当这是最后一次听我的话，你不能因为任性就毁了这个世界。”临景放软了语气，道。
涂星璇松了手，双拳紧握，他垂首，瞧不清面上表情。
“楚云舟呢？”良久，他才问道。
“主人，他去疗伤了……”荼茉说这话时有些心虚，但又岔开话题，“但是主人你还好吗？”
荼茉在涂星璇看她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变成了金珀色，被注释的时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涂星璇右掌上跳动着黑白交错的火焰，试着将全身的灵脉疏通，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便能够熟练运用自身灵力，甚至要比千年前更为拿手。
而荼茉也相应地，感到自身的灵力在膨胀，像是要将她撑死一般。她连忙运作灵力，一点一点将其消化。
“等你炼化好了，随我回祈清天。”涂星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忽的看见地上的那只镯子，心脏好似被抓挠了一般，又像是被人重重踢了一脚，霎那间，巨大的委屈与怨恨涌上心头。涂星璇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承受着巨大的打压，半跪在地上，伸手抓住了那只镯子，愣是不信那是楚云舟戴的那只。
除非自愿，否则琦玉镯是不可能被人以任何方式脱离。
心脏很疼，像是要淹死在深海。
所以，楚云舟抛弃他了？
“主人，你真的没事吗？”荼茉见情况不好，正要起身，却被涂星璇制止了。
涂星璇抬手打破了那面镜子，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他注视着窗外的月亮，脑中浮现的是楚云舟的身影。
“我去处理一下极乐阁里的余孽，你安心调息。”
只是这么说着，处理起来也不过片刻的功夫。涂星璇来到第十六层，屋顶上垂挂下来十七个灯笼。
他拽了下标有十三的灯笼藤蔓，眼前场景更替，浮现出不久前的影像来。只是在见到楚云舟是自愿离开，并且将那镯子扔了去，心口又止不住地疼痛。
涂星璇此生，惟此一人，为之痛心。
他想隐瞒的终究藏不住，他还是知道了所有。
但涂星璇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祈清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十二宫主，徇私枉法。他要尽快解决这一切，然后同楚云舟说明白他的心意。
涂星璇认定，楚云舟定是没有听清自己昏迷前的话，才叫他误了心意。
想到这，他的心情才好了些，叫上了荼茉，便去了祈清天。只是再不见临景身影，涂星璇想着，他大抵是去找穷奇了，毕竟穷奇还被控制着，也确为棘手。
祈清天。
“你所言，皆真？”何巳眉头轻拧，细长的凤眼微眯，似是不信。
“这有何出乎意料？涂星璇本就离经叛道，接近楚云舟不过是为了剥夺他的灵根为自己所用，如今又将矛头再指向祈清天，我等若是没有什么作为，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
没等何巳回答，戌晋倒是出言道：“你们不觉得可笑么？为了一个涂星璇闹得沸沸扬扬，搞得二海四城人尽皆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解决，果真是坐实了徒有虚名的名头。”
卯杏清了清嗓子，道：“涂星璇体内恶魂愈发强大，吸食怨念壮大实力已不在话下，各位，祈清天还得尽快解决，给二海四城一个答案。”
卯杏瞧了辰宁一眼，辰宁会意，道：“神树扶桑自古便具净化之力，吾等可借其灵气，铲除恶魂。”
见余下之人没有异议，楚诗妍继续道：“届时，还请各位候于树下，我将引其入阵。”
“先前从长清宗带回的那女子，怎的还未找到？”
“说起来，亥兰，我曾遇见你宫中一侍从，怎的，何时收了没有灵根的？”辰宁那时回了宫殿，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放心不下，便去了趟扶桑树下，倒是不见一人。
亥兰不紧不慢地答道：“你这脑子若是用不着，赠给傀儡也未尝不可。”
“你！”辰宁怒不可遏，却只是面上表现，碍于情面，才没动手。
祈清天，玄关门。
“想拦我？就凭你们？”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涂星璇便将眼前一众横扫在地。
“大抵是过去太久了，叫人都忘了这里的主人究竟是谁。”涂星璇倒是有些心急，盘算着早些处理好早些去见楚云舟。
“你们要清楚，这个世界，因我而存在。”涂星璇连头也没转，抬手控制灵气掐住从后方偷袭的几只异兽。
“不认主的东西，活着也没用。”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狠戾，下一秒，那些个异兽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涂星璇抬头看向祈清天的中央，扶桑树所在之地。额间隐隐浮现一抹印记，忽然如同一只眼睛般睁开，他已然瞧清那处的动静。
“不自量力。”
曾经用来困住裴月的阵法，妄想再度开启，将他也困在其中。
涂星璇却并不着急去扶桑树那处，而是将方向转至圣泉。
涂星璇离开不久后，秦雨柔便同留清抵达玄关。
“你知道地宫怎么走吗？我虽然去过，但当时是被人敲晕了再关进去的，所以，交给你了。”秦雨柔瞥了一眼四周的痕迹，虽说算不着惨烈，但看得出涂星璇下手狠。
“跟紧了，若是叫祈清天的人发现，我管不了那么多。”
秦雨柔“哦”了一声，听话地跟在留清身后。留清总给她一种感觉，像极了进阶版的高冷楚云舟，只是比楚云舟少了些感性。
“你们认识多久了？”
“十五年。”
“也才十五年吗？”
“我们那的时间可不等同这儿的，这里一年只是我们那的一天。”
“嗯……原来也有五千年了……”留清语气里透着些许落寞，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秦雨柔听着有些怪异，合着她已经这么老了？
“这一路行来，十二宫的人倒是少得可怜，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呃……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入口吗？话说为什么不能直接传送啊？”
“聒噪。”留清冷淡道一声，“地宫入口，就在圣泉之下。在祈清天动用术法，怕是嫌他人发觉不够快？”
秦雨柔噤了声，心里暗暗吐槽了几句。
半刻钟后，远远便见圣泉，其灵光熠熠，似生机涌动般。而圣泉旁，一抹墨绿的背影抓人眼球。
“好眼熟，这不是……涂星璇？”
涂星璇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瓶装满水的瓷瓶。他见了秦雨柔，上前将瓶子塞到她手中。
“让他喝下，便可重见光明。”
这个“他”是谁，秦雨柔心中了然。只是见到涂星璇的衣裳，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楚云舟穿着玄色衣裳的模样。
确实般配。
“云舟他本不喜欢穿玄色衣裳的，其实他并非主动之人。你们之间的隔阂，我无法插手。或许你们该好好谈一谈，是抛开所有，你们的身份，境遇……”
秦雨柔说着便有些触动，道：“或许楚云舟身中天狐魂丹之症时，我对你说的话，确为过矣。”
是否为良缘，确是非她所能预测。
“我们认识很久了，他对你用情至深，是我意料之外，却看在眼里。只是你莫要辜负了。”
涂星璇颔首，并未多说，便离去了。
秦雨柔见他去往的是扶桑树那处，料想他是要回杏花微雨。
“那地宫入口呢？”秦雨柔收好瓶子，问道。
“跳下去。”留清话音才落下，人便不见了踪影。
秦雨柔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泉水里。坠落水中的那一瞬失去重心，呛了几口水，随着漩涡漂流，短短半分钟的历程，却是无比漫长。
坠落地面的秦雨柔大口呼吸着，控诉着在一旁翩然站立的留清：“我总感觉你是故意的。”
“她说要快些，那些人要对涂星璇下手。”
“她？谁？裴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秦雨柔侧耳倾听，一片寂静。
“她在哭。”
这回她听见了。
秦雨柔忽然想起在扶桑树下听见的那个声音，是同一个无疑了。
“跟紧。”
地宫的道路不算太熟悉，但她也算有点印象，只是前方莫名变得阴森，凉风阵阵，和上次似乎不太一样。
“哟吼，你们要小心了，有人来了。”珀的语气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秦雨柔转而看向留清，只见他早已进入戒备状态，右掌汇聚起灵力，浅蓝的光芒照着不见尽头的道路，勉强能瞧清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但看起来却像个虚影一般。
空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才瞧清那人戴着卯兔面具，不等他们反应，便幻化出无数个体来进攻二人。
“我便知道，你们会来救她。”卯杏不给机会，抓住空隙便进攻。
留清不慌不忙地将招式尽数挡了回去，最后一道剑光划过，卯杏的分身消散了不少。
“她的本体不在这里，解决她只是时间问题。”
道路狭窄逼仄，秦雨柔本想着趁着空档溜过去，却奈何二人交手范围太广，阻挡了前路。欲退缩之际，却有一股灵力拉她进入另一个空间。
秦雨柔后退几步，一边疯狂联系珀，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只见面前凝聚起一团灵气，慢慢化形，待到看清那面容时，她不由得惊呼一声：“涂星璇？”
“我不是他。”说完他却沉默了，然后又道，“我确实是他。”
“你是临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秦雨柔脱口而出，只是此前一直瞧不清他的面容，不曾想与涂星璇生得一般无二。
“扶桑树撑不了多久，一旦枯萎，这个世界就会不可逆转地崩塌。”
秦雨柔立刻联想到此行任务，追问：“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待你用鲛珠将裴月唤醒，这瓣花交与她，她便能知晓一切。”
秦雨柔接过这片蓝中带紫的花瓣，道出心中疑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她？”
“我的时间不多了。”
秦雨柔还想问几句话，所处的空间却开始崩塌，她又好似坠入无尽深渊，失重感袭上。
再度睁眼，只见留清一剑刺穿卯杏的身躯，卯杏变得透明，逐渐消散。
“她没了一半的功力，涂星璇那边就好办许多。”留清的话回荡在幽长的地道，倒也不耽误事，简略收拾了几下就继续往前走。
地道不算长，走了没一会，秦雨柔就瞧见当初所见情节。被封印在晶石里的女人安详的面容仿佛与世长辞，只是不知何时，那晶石周边飞着几只淡蓝色的蝴蝶，发着微弱的光。
“那是她了解外界的途径，你上次打破外层结界，她才得以运用灵力。而此处上方，便是扶桑树。”
所以，她在扶桑树下听见的声音，是裴月的？
那几只蓝蝶似是感受到外来者，朝着秦雨柔飞来，见留清拿出鲛珠，秦雨柔也跟着拿出临景交与她的那瓣花。在几只蓝蝶的簇拥下，鲛珠同花瓣一起，渐渐融入晶石内，融入裴月的身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晶石上出现了裂缝，逐渐扩散，开裂，最后在刹那间粉碎，裴月从高空下坠。留清飞身接住了她。
留清将裴月依靠在墙边，替她疏通了脉络，不一会，裴月就恢复了意识。
“留清……咳咳……”重塑的肉身让裴月有些不适应，几次尝试了运用功力却都无果，只能调动微小的灵力。
留清替她调息了几遍，才得以勉强适应。
“你们将我救出，困住我都阵法的灵力涌出……涌入上方的阵眼中……她要借此对付星璇，将他永远镇压……成为扶桑树的一部分……”裴月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阐述了事实，“你们被骗了……临景，你被骗了……快去，帮帮星璇……”
秦雨柔忙问道：“这个世界的核心是扶桑树，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扶桑树继续枯萎吗？”
“是…狸猫换太子。”留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句话。
无尽海。
成渊将医疗物收拾了起来，询问楚云舟感觉如何。
“不像先前那般难受了。”
成渊道：“可你的眼睛也该好了，只怕是你不愿好起来。是因为不想面对什么吗？”
楚云舟被他这么一说，心乱如麻，磕磕绊绊说不出什么来。
成渊也不逼迫，道：“你不必多想，这是你的事，我已经尽到职责，若还有什么事，用这传音螺告诉我就好。”
“我总觉得我应该死了，但我体内似乎还留着一股力量，要我活下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楚云舟捂着心口，明明身体虚弱到不行，那颗心脏却依旧强健地跳动，似是和这具身体脱节一般。
“我发现这个问题了，但我并不清楚。我本想请付神医来一趟，但目前二海四城局势紧迫，不可妄动，只得委屈你一番。”
楚云舟闻言，有些急，道：“是因为祈清天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涂星璇……他还好吗？”
“看来外界传闻确实不错，三大宗门的风云人物与十恶不赦的狂魔有着很深的纠葛。”
“他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成渊沉默了几秒，而后道：“哦？确实不是传闻那般因交易而勾结的样子，瞧起来另有隐情，还不一般。”
“是，我喜欢他。”楚云舟不避讳，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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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星璇：真是不好意思，这个世界少了我确实就不能转咯（.）
首先有个问题就是，不管涂星璇对众生如何，都和他的神的身份无关，众生是因他而生，所以不能以普爱与悲悯众生的标准来绑架他
感谢在2023-06-24 04:12:47~2023-07-01 00:1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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