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从石阶上滚落下去,在滚动的这个过程中,他的手臂上产生了擦伤。

  在半空中现出了原形的庞然大物,它的身形遮住了天空。所谓的太阳,它的光辉被完全笼罩了。

  无法形容那种姿态。

  它的身躯里兼并健美与扭曲,它像是人类,又像是野兽,像是怪物,又像是一只巨大的猫。

  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爆发出来,被压在地面上的严志明看着这一切,他瞪大了眼睛,眼眶里流下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他以为仪式没有失败,他召唤出了传说中的生物。

  “远远!”见男孩被击飞,夏中鹤松开了手,朝阶梯跑去。

  男孩——他的名字叫做梨远,身上火辣辣的疼。他穿着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此时毛衣上面渗出了一些血红色。

  “它”向着李远咆哮,周身自带的罡风席卷了周围的一切,楚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上有着火辣辣刀割一样的感觉,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血。

  梨远砸到了头,感觉一些液体流到了眼睛上。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睁开眼睛,却露出了粉红色的眼珠。双瞳聚于一目之中,是谓重瞳。

  “远远?”夏中鹤过来搀扶他,可是看到那双粉红色的重瞳,诡异地转动着。

  梨远和他一样,都是灰色的眼睛,这都遗传自他们的母亲——伊尔。

  可这双眼睛是粉红色的,还是重瞳,带着恶劣与癫狂。

  夏中鹤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就开始流血了。眼球深部传来了剧烈的刺痛感,他挣扎着向后倒去。

  楚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猫的本体。它那么巨大,遮天蔽日,像故事里的远古怪兽。光是盯着对方,楚渔就感到一阵恐慌。

  这不是他的错觉,内心的恐慌越来越严重了,他觉得好恶心,好想吐。

  “哇呃……”楚渔张开嘴吧,暗红浓稠的死血像瀑布一样从他嘴里落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有一只大手在他肚子里疯狂地抓着内脏,像是要弄死他。

  它猛然转头,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只藏在虚空中的刺耳的冷笑,像是嘲讽它何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

  “……”它嗫嚅着,巨嘴中的骨白色的獠牙上下移动着。

  “……”它憋出了古怪的音节。

  楚渔的眼睛颤动着,眼睫闪动的频率很高。

  他听见了,是猫在喊他的名字。

  “楚……渔……”

  这个巨大的黑色的怪物有着非人的恐怖面貌,像是恐怖电影里夺人性命的妖怪、恶鬼。它张开嘴的时候,就像是将弱小的人当成食物拆吞入腹。

  但是它在喊青年的名字。

  有着粉色眼睛的那个男孩慢慢站起来,他呼出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些许好奇,以及显而易见的嘲讽。

  黑色的飓风从他的身体里跑了出来,它盘旋在高高的空中,像一阵暴风雨的前夕。

  它看向天空中的飓风,从那些黑烟里分辨出了艾嘉尔德的形状。

  这还不是他的本体,他尚未完全到来。

  黑烟哭着,笑着,狂叫着,像乌云一样飘走了。

  楚渔跪在地上,止不住地作呕。其他人的情况相差不大,可他太严重了,因为他离得太近了,而且,他身上带着一个锚点。

  黑色的怪物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来,这阵声音从它的腹部传来。

  它伸出了自己尖锐的爪子,缩起其余的指头,只留下大概是食指的部分。上头长着黑色的尖齿,光是这样一只爪子,就能够轻易地撕裂人体。

  可是它只是用指甲轻轻地碰了一下楚渔的脸颊,但只是这样轻微的触碰,就让对方脸上的伤口恶化了。

  它退回了自己的爪子,犹豫着,迟疑着,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种堪称恐怖的光芒。

  楚渔慢慢倒下去,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脸上失去了血色。

  它咆哮着跃向天际,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流星尾巴。

  楚渔在医院里醒过来,他还挂着葡萄糖。

  发现他醒了,负责查房的护士出去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便服打扮的人进来了。

  原来是警察。

  楚渔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血,但是喉咙里反而清爽了不少。

  但是警察看起来有些担心,重新唤了医生过来。

  “没多大问题,”留着长发的女医生说,“不过身体比较虚,再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女医生问楚渔,“有什么基础疾病吗?”

  楚渔摇摇头,他一直以来都很健康,得过最大的病就是诺如病毒,痛了他两天两夜,还有的话,就是前段时间的浑身酸疼、高烧不退了。但基础疾病他确实没有。

  警察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看着还挺害怕的。”

  楚渔的思想根本不在这里,熟练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后,他就垂着头,看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警察走之前,楚渔问了他,其他人呢?

  “有一个在别的病房,还有三个转去私立医院了。”

  楚渔暂且不想下床,他就坐在铺着印有医院徽章的白色床单上,他边上就是窗户,一楼的窗户外面是供散布用的小花园,黄梅正在散发它的香味。

  “你为什么要攻击那个男孩呢?”楚渔喃喃道。

  他找了找,在边上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电量只剩下15%了。

  楚渔看了看微信,发现爸妈和唐明端都给他发消息了,他慢吞吞地回过去,没提自己的情况。

  “我手机没电了,没看到噢。”

  楚渔的出行是很突然的,看上去,他是突然决定去西城玩的。

  妈妈问可不可以打电话,然后就开了个语音通话。

  “几时回来啊?”张文英问。

  楚渔想了想,“这两天就回。”

  妈妈问他外面的旅馆舒不舒服,有没有乱花钱。

  楚渔慢悠悠地说着,他的胸骨其实还很痛,说话的时候有轻微的疼痛感。

  打完了电话,楚渔就走出去看看剩下那个倒霉蛋。都不用想,跟他呆在同一家公立医院里的人自然是喇叭——林经义。

  楚渔去他所在的病房的时候,林经义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不怎么茂密的头顶。

  看来他真是吓怕了。

  那真的很恐怖。楚渔回想起猫的模样,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为惊悚的生物。它的眼睛里像藏着火焰,身上散发着硫磺的气味。可是它的气息又那么冷,像一块巨大的冰块。

  楚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的伤口化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爪尖触碰他脸颊时的感觉,力道很轻,像是在碰一颗水珠。

  楚渔住了两天院,结算账单的时候感觉胸又痛了。他没办法穿之前的衣服了,上面全是血,洗也洗不干净,只好在半日达里重新买了一身。可能是没仔细看吧,他觉得有些太不合身了,但退还又太麻烦,只好勉强裹着。

  楚渔孤零零地离开了医院,林经义的姐姐来了,还在医院里陪他。他真吓傻了,本来长春公寓那会儿他就没怎么缓过劲来。

  楚渔在公交车站坐下了,他打开手机,发现当地热搜上面排列着#严志明# #百花当地儿童大量失踪# #百花邪-教#这样的字样。

  开往高铁站的公交从楚渔面前开过,它停了下来,但见没人上车,又开走了。

  下一班则在四十分钟后。

  一只黑猫从灌木丛里绕了出来,它看上去有些凄惨,毛发凌乱,上面还沾着少量血迹。

  楚渔没什么表情,他问:“你为什么要对那个男生下手呢?”他没有责备,只是单纯地在询问。

  那样子,就像恶犬一样。

  猫的独眼有些暗淡,它看上去非常的脏,像打架打输了还被对手按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那样。

  猫说:【我在那个男孩身上闻到了我的仇敌——艾嘉尔德的味道。】

  【我想,他把那个男孩当成了自己的锚点,以供下次降临。】

  猫说:【他想要伤害你,楚渔。他会杀了你的。】

  这是楚渔第一次接触到锚点的概念,锚,一提到这个字,他就会联想到船锚。抛锚了,就是失控了。

  他擦了擦自己食指的上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不,他只是……只是怕了。

  楚渔还在想,既然那个艾……艾嘉尔德想要降临这个世界,就得找到一个人作为自己的锚点,那么你(小黑)呢?

  猫说,是你啊。

  楚渔露出了一副哭容,“原来你偷偷地绑定我了,”他转而怒道:“你是不是故意在那条路上等我的!”

  这一点猫倒是否认了,它说,它从缝隙里钻进来的时候,随机地掉落在了打大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柏油的马路,还有绿色的候车站。灌木丛们被修建得非常完整,一丛又一丛,但是上面却勾着黑色的垃圾袋。

  一只猫从边缘走过,雨雨水落在它的皮毛上,十分顺滑地下落。

  福至心灵地,它便模拟了那只猫的模样。有好多人经过了,有些人没看见它,有些人则绕着它走。

  在不停下坠的雨独自的故事里,只有一个人停了下来。

  他撑着一把青绿色的伞,在路灯的照耀下,也十分的耀眼。

  他停下来,蹲下来,把猫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在那个时候,它将自己的锚放在了人类身上。

  它会活下去的。

  一直以来,它都活着。

  但是一直活着,是为了什么?

  更了,但章纲又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