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能说多少, 西泽很快就回来了。
雌虫看到病房内的景象没说什么,只是将帘子重新拉开,把保温盒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但伊莱恩莫名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和耶尔匆匆辞别后遁走, 还差点撞上门口换班的军雌。
“饿不饿?”
西泽在床上架起一个小桌, 把几层保温盒一一拿出来排列好。
荤素搭配,基本都是雄虫爱吃的菜, 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耶尔接过雌虫递过来的筷子,觉得这个场景仿佛似曾相识,随口问了一句。
“上次我做腿部手术的时候, 雄主也是这样的。”
西泽打开另外一个装汤的保温盒, 倒出一小碗放在雄虫手边, 闻言轻笑道。
“啊, 那还是挺倒霉,一个接着一个进医院。”
“……我觉得还好。”
西泽动作顿了顿,无声抬起眼。
目光凝视着耶尔的侧颜, 咀嚼时的动作,蹙眉或扬唇时的微小神态,又在雄虫看过来前及时敛眸。
“怎么了?这个好吃, 你试试。”
一双筷子伸过来,将一块酥肉放到他碗里。
西泽看着那筷子亮晶晶的末端, 喉结滚动了一下。
半晌他才低声道,“……谢谢雄主。”
夜色昏朦。
耶尔无声睁开眼睛, 余光瞥到不远处小床上雌虫的轮廓, 将被子拉起来一点盖住了头。
精神力细丝悄然凝聚, 在空中游走了一圈, 确保周围没什么危险后才返回, 从蓬松的被子缝中钻入。
今天下午检查的时候,耶尔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脑海中凭空出现的景象陌生又熟悉,蕴藏着专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力,那是给雌虫进行精神疏导时多次探索过的——
精神图景。
耶尔悬浮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整片图景的轮廓:这里完全是一片未开发的荒地。
他在漆黑的河流中漂浮许久,几乎就要这样睡过去了,但视野中突兀出现了一点暖黄的光亮。
那是什么?
耶尔清醒了一点,心念一动往那里靠近。
却发现那好像是一抹微小的光团,伸手去抓,就好像海水中的蓝眼泪一样逸散在指缝间,如幻如梦。
但它消散的刹那,一幕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他才恍然明白它的用途。
耶尔直起身,远眺着远处升起的一星微光,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
不久之后,这里将变成一片浩瀚而精彩的新世界。
*
由于军队赶来得十分及时,那场恐怖袭击很快就被平定。
常年经受战火折磨的边缘星系,恢复活力的速度也非常强,很快中心城区又是一片灯火通明,和暗处有条不紊的部署相得益彰。
因为没受什么伤,耶尔很快就出院了,呆在家里和西泽一起修养,很快时间就到了年末,很快就将迎来除夕夜。
但雄虫突然开始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彻夜不归。
“雄主。”
西泽靠着厨房门口,看着匆匆回来一趟,但只拿了什么东西就又要出门的雄虫,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不确定。”
耶尔将钥匙拔下来放进口袋,随口道,“不用做我的晚饭了,我在外面吃。”
“很快就要除夕了……”
西泽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时候雄主也要出去吗?”
砰——
但雄虫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反手将门关上就出去了。
西泽神情怔了一下,心渐渐沉了下去。
“怎么了,主虫今天也不回来吃饭吗?”
015从阳台出来,有些疑惑地滑到雌虫身边,“那您做自己的晚饭就好啦。”
但还没继续说,它眼前一花,屏幕就熄了下去。
西泽收回手,拍了拍小机器管家圆滚滚的脑袋,又熟练地将它移到了沙发旁边,接上了充电线。
随后他打开光脑,开始联系白朗。
厨房里的食材刚被拿出来,就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客厅的光线随着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很快周围房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是,已经确定星盗袭击和那家伙有关系,在秘密联系检察院那边搜集罪证了。”
白朗汇报完最新进度,忍了忍还是怒道,“这就是叛国!为了满足私欲勾结外敌袭击民众,这罪名足够那垃圾掉几百个脑袋!”
光脑上的光映照在西泽眸底,显得格外冰冷凌厉。
说实话,这次的袭击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没想到安托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层底线,身为军雌却背叛帝国,实在罪无可赦。
部署军队的工作量十分繁重,而且还有无数琐碎的东西要注意,就算西泽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也一直到深夜才堪堪收尾。
他看了眼时间,正要结束这次交接,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帮我查一下雄虫最近的行踪。”
“啊?”
白朗有些诧异,但还是收起了疑问,“是!我等会整理成文件发给您。”
通讯熄灭。
西泽捏了下眉心缓解疲惫,后知后觉感到些许饥饿,但实在没什么食欲。
咔哒。
门外似乎传来什么声音,他立刻转头看去,但很快就意识到门外并没有虫,应该只是幻听或意外的声响。
西泽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眸底的失落。
重新点开光脑,才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两点,雄虫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嘀嘀。”
光脑传来消息提示,他点开白朗发来的文件,上面清楚地列出了耶尔最近一周的行踪——
“早八点:去战地医院,和一名叫做伊莱恩的医生见面,在其办公室呆了一个上午。”
“中午十二点:在战地医院吃午饭,并在休息室午休到两点。”
“下午两点半:和伊莱恩一起坐上悬浮车,来到中心城区第一医院,会见一名叫做休伊斯的医生,然后在会议室呆了一整个下午。”
雄虫的行程一目了然,在战地医院和中心医院间辗转,偶尔回一趟家,但只是拿一些东西。
西泽往下翻了翻,动作一顿。
“……”
“凌晨两点:乘悬浮车回到战地医院,留宿院长办公室。”
“早上七点:从战地医院出来,回到居所,十分钟后再次出门,其中换乘上战地医院的车,来到C2边缘交易区,在里面呆了四个小时。”
边缘交易区。
每个星球都会有的灰色地带,可以在里面搞到不少违禁品,或者其他不在市面上流通的东西。
雄虫为什么要去那里?他想要拿到什么吗?
西泽又浏览了一遍资料,还确认了一件事——
在几乎所有的行程中,都会有“伊莱恩”这个名字出现,这段时候耶尔几乎和这个雌虫医生形影不离。
行程表后还附赠了一份资料,将伊莱恩这个雌虫彻底调查了一遍:
并不是贵族,但家世不算简单,雌父在主星开有医院,帝国大学毕业后就被调来这里锻炼。
这个雌虫很年轻,而且相貌不错。
西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把光脑合上。
长得确实不错,但和雄虫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而且耶尔曾经亲口夸他好看,但这么多次见到这个雌虫,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这个雌虫虽然有点家底,但在主星是不太够看的,等他拿回身份,单是名下的星球的所属权就有几十颗,显然也是不能比的。
但如果……耶尔真的喜欢上了这个雌虫,想让他做雌侍怎么办?
西泽倏地皱紧眉。
这个设想好似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戳刺入心脏,虽然不至于痛苦,却极不舒服。
但——他有什么资格管雄虫?
喜欢上谁让谁做雌侍,这是这个社会每个雄虫习以为常的活动,雄虫天生的权利和义务,没有虫可以横加干扰。
【……能让我下定决心去喜欢的,应该是很好的虫吧,然后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不会出现穿插多者的情况。】
心烦意乱间,雄虫说过的话倏地在耳边响起。
当时他仍然处于失明状态,但也能想象出小雄虫安静白皙的侧脸,和纤长睫羽颤动的样子。
温柔轻快的声调带着莫名的怅惘,编织出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却美妙无比的梦。
如果雄虫喜欢的……
西泽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凝滞片刻后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疯了。
但突然的吸气动作扯动颈环,窒息感如影随形,让雌虫眼睫一颤。
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管是烦躁还是其他情绪都被冻结成冰。
沉默了一会,他将光脑放在茶几上,起身“唰”地拉开阳台的帘子,朦胧月色倾泻而入。
细小的冰雪随着风拍打在玻璃上,散发出丝丝寒意。
而惯常会听到的,来自主卧的清浅呼吸声今晚不在,更显得这世界一片静寂。
“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朗曾试探着问过他,神情是隐忍的愤恨,“还有这个颈环!第一军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必须尽快找机会绞断它!”
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西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反光处映照着一线金色的眸光,凌厉眉眼染上冷意和郁气,有一瞬间神情近乎悲凉。
他的回答是——“秘密联系暗线,尽快安排。”
他曾在无边硝烟中茕茕独行多年,早已生出钢铁的羽翼,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初心。
毒打和凌虐不曾让他屈服于枷锁,温柔和爱意也不能让他自缚于囚笼。
对于自由的向往,应是每一个拥有思考和情感的智慧生物,最本源最真挚的渴望。
雄虫是天赋卓绝的造梦师,但大抵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物想要洗去专属标记、挣脱束缚的愿望的。
这场美梦,也许该醒了。
西泽平静地想,但心底莫名一片荒凉,潮汐般柔和的悲伤逐渐淹没头顶,胸腔深处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疼痛。
精神图景中的风雪呼啸得更为凄厉,恍惚觉得它本不该是这般模样,但万里冰封又确实是常态。
而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一直到远方黎明亮起,他才迟钝地想起,那里也曾有过春天的眷顾和垂怜。
……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没有丝毫改变,雄虫愈发行踪诡秘,甚至连寥寥几次回家的次数都没有了。
砰。
耶尔反手关上门,神情有些疲惫地脱下外套,和手套一起随手仍在了沙发上。
他抬眼看了下厨房,却没见到雌虫的身影,而且看厨房里的调料摆放,今天似乎还没有开过火。
现在……不是已经中午了吗?
耶尔捏了下眉心,有些迟钝地看向发出声响的浴室,有些放空地陷入沙发中。
这段时间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甚至显得风尘仆仆,连额前凌乱的碎发也来不及打理,顽强地翘起来一缕,让雄虫看起来有些呆。
“咔哒。”
西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原本正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一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又猛地抬起眼来。
耶尔看见那双金眸一瞬间亮起,好似看见他回家的汤圆似的,蹭的站起来,软乎乎的尾巴疯狂摇成了风车。
“雄主……”
西泽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
耶尔笑了笑,接过他的话音,“是啊,回来了,怎么没做午饭吃?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不吃饭的吗?”
雌虫似乎僵住,然后默不作声地靠过来,将头上的毛巾扯下来,俯下身——
用湿漉漉的头发蹭了蹭耶尔的侧脸,声音低哑中隐含着克制,“欢迎回家,雄主。”
“撒什么娇呢,别想蒙混过关。”
耶尔眉梢微扬,一下子破功笑出了声,却没打算放过他,“说呀,怎么不做饭吃?”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丝疲惫,却仍然温和而耐心。
在进一步理解且接受了雌虫自我意识淡薄后,他已经学会了心平气和地交流。
颈侧的雌虫气息有些不稳,鼻尖在他的耳后轻轻磨蹭。
他沉默半晌,声音低哑道,“……那雄主怎么不回家?”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那些提前想好的理由在嘴里打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来糊弄雌虫。
耶尔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就,有点事。”
“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这几天你就乖乖在家里等我,好吗?”
西泽无声睁开眼,余光中是雄虫干净利落的下颌。
耳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耐心和缓,却让心尖难以抑制地酸涩起来。
他倏地直起身,伸手按住雄虫的肩膀,低头看进那双漆黑的眸底。
“雄主……和我做一次爱,好不好?”
“啊?”
原本还有些困倦的耶尔瞬间清醒过来,神情愕然。
他下意识松开搭在雌虫腰间的手,几乎有些无措,“怎么突然说这个?”
果然。
西泽垂下眸子,“没什么,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
他们不是什么能做爱的关系,雄虫真的……没那么喜欢他。
却也没有把他看成专属的雌奴或雌侍来看待,所以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怎么了?”
西泽闭了闭眼,掩去眸底的茫然。
但在耶尔试探着伸手安抚时,仍然一如既往地温顺低下头,感受着那指尖在发间穿插来去。
*
那件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用那么着急赶回去,耶尔便回房小憩了一下,等醒来已经是傍晚。
窗外的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天地间一片洁白的安静肃穆。
昼夜颠倒让身体有些不舒服,耶尔用手背量了下额温,确认没发热才松了口气。
打开房门,原本隐约的食物香气变得更加浓郁,热乎乎地充满了整个房子,驱散了新雪带来的细微寒意。
耶尔接了一杯温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厨房里的雌虫。
平底锅里飞溅金黄色的油花,一块不知道什么星兽的腿肉被煎得滋滋作响,炸酥了的外皮卷起一圈的焦糖色。
他靠过来时,西泽想起旁边的汤,便顺手将锅盖掀开了,在乳白色的蒸汽中看到一双笑眼,也跟着弯了弯唇。
“雄主。”
“做什么呢?”
耶尔又仔细看了两眼那腿肉,不是惯常在小超市买的那种,愣了一下,“这是你出去买的吗?”
“我没有出去过……”西泽也愣了。
他顺着雄虫的视线移向锅里才恍然明白,失笑道,“这是之前去采买的物资里的,遇到星盗后物流被迫滞留了几天,今天白天才送到。”
耶尔喝了一口水,不说话了,视线有些漂移。
他最近是不是有点太不上心了?
这些事他原先根本不会弄错,不过也有生活里只有这些单调的事物的原因,雌虫的到来显然让事情变多了,但这样也……不错。
还算是有趣,不然他也不会费心费力去忙活手上这件事。
耶尔一口将水喝完,将水杯搁在旁边。
随后他微微弯腰抵住冰冷的台面,像是找到舒服地方的猫,懒散地揣着手趴下,观察起正在忙活的饲养员。
“雄主先出去坐着吧,很快就可以吃了。”
“没事,我站着看一会。”
安静了一会,耶尔又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道,“最近……”
“嗯?”西泽微微侧过头。
“最近总感觉有虫在监视我,不管是走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回家的路上,总有些隐藏在暗处的视线……还甩不掉,有点麻烦。”
他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和那些含着喜爱的追求者的目光不同,那些隐匿的目光像是驱不散的影子,虽然不含恶意,但还是很让他烦扰。
毕竟现在要筹划的事情需要保密。
“那些目光有恶意吗?说不定是巡逻的小队,之前星盗袭击后这里就驻扎了不少军队。”
“也有道理,确实除了被监视的不舒服外,没有感觉到其他意思。”
西泽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了,那是他派出去贴身保护雄虫的一支小队。
但那是军队里潜伏和暗狙最优秀的那一批,为什么会轻易被察觉到?
下一秒,西泽明白过来,不是小队里的军雌能力下降,而是眼前的雄虫根本就具有非一般的敏锐感知力。
他早该知道,耶尔绝不像表面这样简单,或者说,他真的只是一个D级雄虫吗?
“雄主……觉得很不舒服吗?”
身侧雌虫的声音似乎有些紧绷,耶尔没放在心上,分神思索着怎么才能甩掉那些跟踪者,“是啊。”
“我不喜欢被监控被窥伺的感觉,或者说,没有谁喜欢那种感觉吧。”
看来以后不能让他们跟那么紧了,只要确保雄虫是安全的就好。
西泽垂眸,将锅里煎好的肉铲出来,熟练地摆上嫩绿的配菜,最后才抬眼看向雄虫,“可以吃了,雄主出去坐着吧。”
美食当前,已经饿过头的胃起死回生地咕了一声。
耶尔瞬间上头,无比丝滑地将刚才的话题抛之脑后,“好耶。”
在嚼嚼嚼的间隙,耶尔想起来什么,突然抬起头。
“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最近小机器管家总被强制下线,耶尔对雌虫的“出格”行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那满屏的《雌虫观察日记》就没有了。
所以他会从忙碌中专门抽出一点时间,看看雌虫到底在干什么。
监控录像没什么异常的,但是雌虫一直等他到两三点不睡觉,总让耶尔有种把小狗孤零零扔在家里不管不顾的罪恶感。
“今晚也……不回家吗?”
今晚就是除夕夜了,等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
西泽愣了一下,但很快掩饰好情绪,只是唇角还微微抿起,“好,我知道了。”
他接着低声嘱咐道,“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熬夜,记得准时吃饭……”
耶尔原本还在想那件事的进度,突然听到熟悉又陌生的话,怔愣了一会。
尔后他认真点头。
“好,我会的,今晚应该会熬夜,之后再补回来吧,嗯嗯,会记得的……”
最后他忍不住低笑,让雌虫不要那么担心,“我就是出去一会,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西泽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好,我等雄主回来。”
……
耶尔吃完不算晚饭的晚饭后就走了,没有穿惯常那件白色羽绒服,反而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大衣。
这让他的气质从温软变得有些冷硬,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刃,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但出门的时候仍然会弯着眼睛,和西泽和家里的小机器管家说一声,“走了。”
“今晚主虫也不在家吗?”
015刚刚充好电,从休眠中醒来,晃了晃脑袋后看向西泽。
西泽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刚刚熄灭的光脑放在手边。
他似乎正在思考什么,被打断后垂眸轻笑,“是啊,只有我们了。”
“不是买好了面粉说要试着煮汤圆吃的吗?怎么突然有事,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呢……”
015咕噜噜滑到厨房,嘀嘀咕咕地整理着下午送过来的东西,拿出一包糯米粉,塞进了橱柜深处。
“汤圆?那是什么?”西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它,又拿起光脑敲敲打打。
“是主虫描述的一种食物,说是专门在除夕夜吃的,意味着团团圆圆,幸福美满,是要和家虫一起吃的呢。”
外面没声音了,015也不在意,继续整理着那些年货。
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西泽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屏幕,手上的动作停了半晌,才垂眸继续工作,脸上的表情淡了很多。
咔嚓咔嚓。
挂在墙上的钟发出规律的声响。
指针已经接近十二点,这个钟和高科技的房屋设计格格不入,却不显得突兀和陈旧。
这间房子内部也是如此,总不像是这个社会和种族的产物。
但因为充满着专属于“耶尔”的独特气息,比曾经的将军府更温暖而美好。
西泽在沙发上坐着处理公务,015则悠悠闲闲地做家务。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凝滞一般的安静。
“谁呀?”
015轱辘轱辘滑向门口,门外匆匆丢下一句什么话就离开了,随后它把一袋东西放在了餐桌上。
“是外卖!”
它仔细看了看单子上的备注,“是主虫给你点的耶。”
那是一小碗东西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从半透明的塑料碗可以看到模糊的圆滚滚的内容物。
西泽顿了顿,心脏莫名加速了些,伸手掀开了碗盖——
浅黄色的甜水里是十几个白面团子,圆头圆脑、挨挨挤挤,看起来格外可爱。
有一个因为颠簸破了个口子,流出里面香浓的馅料来。
“是什么东西?”
西泽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但还有些不敢验证,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艰涩地问道。
015伸长脖子瞅了几眼,调动出曾经扫描过的耶尔给它画的简略图,确认了这碗小东西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了!这肯定是汤圆!主虫还说过新年吃这个能带来好运哦,您尝尝看是什么味道的?”
西泽深吸了口气,捏着汤勺搅了搅碗里的东西。
他小心地咬了一口,软乎黏滑的面皮裹着浓郁的馅料,被细细碾碎在唇齿间。
“什么感觉呀,是甜的吗?”
他慢慢地把那碗汤圆吃完,又把碗端起来把里面的甜水也喝完,才哑声道,“……是甜的。”
像是雄虫的味道。
得到答案的机器脑袋心满意足,继续做家务去了,雌虫却坐在餐桌前许久,身形似乎凝固住了。
半晌,他突兀地轻笑一声,像是顿悟。
哪有不拼命去摘,就能轻易得到月亮的道理?
他真的舍不得把耶尔从身边放开,更无法忍受将他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归根结底,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拥有和保护珍贵的东西。
要加快速度了。
至于雄虫会不会生气挣扎,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是不是一点点都没有喜欢他,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会哄好的,用身体、权势、财富、地位……什么都好,他会把耶尔哄好的。
作者有话说:
汤圆的话,花生和芝麻双拼yyds,椰奶更是点睛之笔(耶比)
后面的心理独白其实是将军有点走投无路了,不过后续不会出现囚禁黑化这类剧情哈哈哈,坚持黏黏糊糊纯爱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