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尔脑子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雌虫的后背, 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温热。

  鲜血汩汩地从衬衫下涌出,淌过指缝和手心,像是捂不住的泉眼。

  “……西泽?!西……”

  他声音嘶哑, 无比慌乱地低声道, 想按住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鲜血喷涌。

  “没事。”

  西泽喉结滚动一下, 咽下抵着舌根的腥甜,伸手将雄虫的手扯了回来, 按在胸前隐藏在自己的阴影下。

  久违的硝烟和血的气息仿佛唤醒了什么,虫纹蓦地发烫,似乎正在蔓延生长。

  他能感觉到肩胛骨两侧正隐隐裂开隙口, 似乎有什么要从里面钻出似的。

  怀里的雄虫似乎很不适, 就算光线昏暗, 也能看到他脸色苍白得过了头。

  是吓到了吧?

  西泽没有深思, 半阖着眼眸,精神却绷紧到了极点,感受着身体正发生的混乱突变。

  “呼……”

  神色倨傲的雌虫吹了吹激光枪口, 左手卡住一根安全绳,从隐形小飞艇上迅速下滑,矫健地落到街道中间, 然后破口大骂起来——

  “我就知道!!!”

  “我TM的就知道,能让那群见钱眼开的谢家虫停止私贩火药, 选择自断尾巴求生的,果然只有你这个家伙!”

  屠星球屠到一半结果后续装备没了, 这种憋屈感他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

  安托那一捏就爆的软柿子没有这个魄力, 帝国腐朽又懦弱的皇室也没有这个觉悟, 能直接捏住星盗命脉的——

  果然就只有眼前这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赫里克暴跳如雷, 却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粗喘片刻后扬起一个怪异的笑。

  “不过有什么用呢?为了隐匿行踪,你集结起来的军队都只能窝在没有管制的垃圾星吧,这会根本来不及救援——”

  “这会功夫足够我将你的皮剥下来,做一张漂亮地毯了。”

  周围的星盗顿时哄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的老大施施然上前,接近前方半跪在地上的雌虫。

  “靠!这贱雌刚才削断了我一条手臂,老大!帮小弟报仇啊!”

  一个一脸冷汗的星盗大着胆子喊道,就见到他们老大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随意转着手中的枪。

  “咔”一声,硝烟未散的枪管,被抵在眼前雌虫的头发上。

  “说、话、啊?我刚才打穿的不是你的喉咙吧?”

  他的语气渐冷,狠戾眸光倏地一动,却猝不及防见到那雌虫怀里,半盖住的衣服被震落了一截——

  露出了一双眼睛。

  深邃如望不到底的黑洞,因为被愤怒点燃而显得明亮至极,有若两盏凝凝鬼火。

  只一眼,赫里克已经动弹不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消失不见。

  那犹如实质的愤怒将他点燃,来自基因和血脉深处的压制瞬间被唤醒,歇斯底里呐喊着恐惧和臣服。

  “啪嗒。”

  枪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滑落,砸在地面上,砰地激起一阵灰尘。

  而在他静止的时候,西泽突然动了。

  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接连响起,他背部的布料撑起不规则的形状,仿佛努力破茧的蝴蝶,迅速起伏了一阵后,“唰啦”破开衣服而出——

  巨大的阴影浴血生长而出,转瞬就舒展成好几丈长的一对骨翼!

  “!!!”

  站在他背后还没回过神的赫里克,显然是第一个受害者。

  他几乎是瞬间被骨翼扇飞,若非当机立断开启防护罩,恐怕会被拦腰切成两半。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那些星盗不知道为什么战局瞬间变了,大惊失色地冲上去,想把摔到地上的赫里克扶起来。

  而这时一缕月光突破云层,照亮了昏暗的前方。

  一个星盗余光一瞥,顿时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什……”

  那个雌虫将怀里的虫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他身后的骨翼由无数节精密的骨骼组合而成,呼吸般缓缓舒张,流转着金属般内敛暗沉的光泽。

  骨翼边缘处长着无数狰狞的骨刺,锋锐到能轻而易举将防御甲捅个对穿。

  上面甚至还淌着新鲜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

  “滚开!一群蠢货!”

  赫里克脸色铁青,将一个星盗猛地踹开,撑着地面翻起身。

  他看到前面的景象,脸上的神情似乎凝固了一瞬,而后又逐渐扬起一个血腥的狞笑。

  “没错……就是要这样才像你!这样才有趣!”

  “……”

  西泽微微侧头,滑落的凌乱发丝下,划出一线璨金的眸光。

  ……

  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几乎是大多数星盗这么多年,唯一有幸目睹的顶级强者之间的战斗。

  大开大合,酣畅淋漓。

  战场周围几十米内都没有活物敢靠近,生怕被波及一下就没了命。

  凛冽的精神力形成风暴,在交锋间发出令虫胆寒的声音,和扇动的骨翼一起卷起一阵阵寒风,破碎的冰碴四处飞溅。

  “……”

  新生的骨翼还有些不适应,而赫里克又好像疯狗一样扑咬上来。

  西泽肩膀上挨了几下,眉心皱起一道竖痕。

  但彻底投入战场的那刻,刻入骨子里的战斗记忆便逐渐恢复,西泽抬起小臂挡住赫里克一击猛击,眸底划过一丝极冷的亮光。

  他不再一昧防御,一脚就踹断了雌虫一根肋骨,倒飞几米才堪堪停下。

  “继续。”

  西泽轻笑一声,眉间闪过一丝狂热,看着赫里克野兽般亮出利爪,速度极快地冲上来。

  砰砰砰砰砰——!!!

  这边鏖战正酣,那些被冷在一边的星盗又开始蠢蠢欲动,朝着被放在地上的耶尔摸过去。

  “……那边那个是什么?我们偷偷去看看,最好能抓起来威胁这个雌虫……”

  但多数还没有靠近,就被察觉到的西泽一骨翼扇飞,一时间血肉横飞,又是一阵哀嚎。

  “那衣服里……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

  赫里克却眯起眼睛,背后骨翼一振,迅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开始贴着雌虫交手和纠缠。

  西泽沉默,下手时却愈发狠戾,几乎不给对手一丝喘息的时间。

  赫里克被密集的攻击逼得急促,却仍然断断续续地冷笑道。

  “这么宝贝?我倒是更好奇了,和你这么快就能恢复行动力有关?”

  安托虽然是个蠢货,却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隐瞒,他说雌虫是一周前逃脱的这点应该没错。

  但现在来看,更大的可能是雌虫恐怕用了什么方法,蒙蔽了那个蠢货,又在最短的时间内脱离了重伤状态。

  会是他怀里的东西吗?

  刚才的恐怖感觉仍然让赫里克心有余悸,但还不足以吓得他夹着尾巴逃走,只大概猜测那是什么扰乱心神的高科技。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一直没有利用来摆脱困境……短时间内应该不足为惧。

  西泽被缠住的这一会,有敏锐一些的再次靠近了耶尔,趁雌虫不注意,一把掀开了那件衣服——

  那星盗失神了一瞬。

  那是一个雄虫。

  而且是一个漂亮矜贵到该被教养在皇室,众星捧月地悉心呵护着的雄虫,本不该出现在脏污血腥的战场上,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雄虫!是雄虫!我靠……”

  他旁边的同伴回过神来,顿时亢奋地低喊道,但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被一柄飞过来的刀洞穿了脖子。

  “……”

  耳边好像传来什么声音,但都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耶尔难受至极地蹙起眉,刚才的精神力爆发只能维持一瞬,便被汹涌的剧痛压得不得不陷入昏迷。

  但他还记得现在的处境,记得雌虫受了伤,压抑的情绪不断发酵,乱窜的精神力持续暴动,在脑海中不断挤压和膨胀。

  “……西泽……”

  他哑声喃喃道,手指痉挛着抓起一把雪,手心一片刺骨寒意。

  似乎听到了这一声呢喃,一阵劲风拂过,身旁烦扰的苍蝇终于彻底消停。

  西泽拼着受伤将骨翼一振,从和赫里克的交手中脱身一瞬,将雄虫周围的星盗收割了一轮。

  而身后阴魂不散的雌虫又追了上来,他回身防御,压着赫里克离开了一段距离,免得误伤了昏迷的雄虫。

  “雄、虫?”

  赫里克诧异地看着西泽难看的神色,一字一顿道,“你居然也会保护一个雄虫?”

  下一秒,肩膀被洞穿,他呃了一声,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视线却凝聚在西泽的脖子上,那里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而里面,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想到一个可能的猜测,赫里克亢奋得瞳孔都有些收缩。

  “你,成了这个雄虫的雌奴?”

  “你?雌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像见到了天大的笑话,就连被攻击也顾不上了,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天啊!大名鼎鼎的——居然成为了一个低贱的雌奴!我没看错吧?!”

  但他笑着笑着却逐渐愤怒起来,几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自甘堕落!苟延残喘活下来有意思吗?!如果真有骨气,在被抓住的时候你就该自杀去死!”

  西泽本来都懒得理这疯疯癫癫的雌虫,听到最后那句话却一怔,

  军雌视荣耀和尊严为一切,如果两者都失去,便公认是赤裸裸的失败者,为什么还要没有价值地活着?

  虽说存在即合理,但雌奴确实是被鄙视的最底层,让一个军雌沦落为雄虫的奴隶,是一种极大的折辱。

  但……想起耶尔蹙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的样子,絮絮叨叨说着生命至上的时候,耐心地帮他上药,看着他逐渐康复时眉眼笑意温软。

  好像一切耻辱痛恨都不再鲜明,只剩下暖意流淌的平静,允许所有的伤口缓慢愈合,而被削去的血肉再次疯长。

  他失神一瞬,最终哂笑一声,隐隐夹杂着一丝释然。

  “我就不死,关你屁事。”

  西泽不再和他废话,直接把他压着打到没有余地逼逼赖赖。

  赫里克是A+级的雌虫,而且经过长时间在宇宙中摸爬滚打,本身能力就很不错,能和西泽打个有来有回。

  而且也被打出了火气,武器什么的干脆全部丢掉,开始拳拳到肉地互殴,动静大到周围几米内都没有虫敢靠近,甚至连累得周围的建筑变得更加破烂。

  ……

  热。

  好热……

  滚烫热意席卷全身,最终涌向脑袋,好像在粗暴地开凿着一片新世界,就连冰冷的雪地也无法冷却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热意才逐渐回落。

  耶尔有些艰难地睁开眼,视线仍然一片模糊,只勉强看清了两个缠斗的身影,而且似乎正陷入僵局。

  他恍惚扫过雌虫背后的血污,被那深红刺痛了眼,下意识抿起了唇,扯着生锈的脑子思索片刻。

  “……西泽!”

  他摸索着将地上的抢捡起来,找准时机抛了过去,而两个雌虫几乎同时改变了动作,迅速去抓那把枪。

  那把枪在两只手间辗转几个来回,被攥在手里又扔开,然后接着再抢夺,几轮下来终于被两只手按在了正中间。

  “……呃!”

  赫里克咬着牙,手臂青筋暴起,止不住颤抖,力量正在不断流失,那枪口被一点点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压在身上的雌虫仍然是多年前熟悉的样子,眉眼凌厉,下手利落狠辣。

  那些磋磨好像没有给他留下多少伤痛的痕迹,只见刚烈而不见扭曲。

  多年前西泽也是这样,带领着第一军团平乱,他身形挺拔地站在主星舰上,一身军装利落整肃,从帽檐下投来遥远而漠然的一眼。

  一声“全部清扫干净”,就轻而易举捣毁了他苦心经营多年才起来的星盗团。

  那时候他就发誓,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折磨这个雌虫,让他在自己脚边痛哭流涕,求着自己放过他。

  所以在安托那个蠢货找上门时,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他妈的居然真的把他掰倒了!

  “喂……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枪口离他越来越近了。

  赫里克将流进眼睛的汗水眨去,死死瞪着身上的雌虫,强行开口道。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突然心慌得厉害,仿佛不现在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隐约听到军舰降落的动静,余光中那些星盗又开始对雄虫蠢蠢欲动,西泽神色漠然,却猛地加强了手臂的力道。

  枪口彻底调转方向,对准了这个星盗的太阳穴。

  “希、尔……”

  赫里克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妄图延缓雌虫的注意力,但下一秒——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鲜血霎时飞溅。

  雌虫目眦欲裂,神色难以置信到有些扭曲。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半边脸都烧毁了,只剩下一个贯穿太阳穴的血洞,散发出焦糊的气息。

  确保他已经死亡,西泽将枪抽出,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开了几枪,那些围住耶尔的星盗应声倒地。

  “这里是星球守卫军第一军!斐山星盗团,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丢下武器……”

  警告声从逼近的军舰上传来,顿时将地面上所有星盗都震在原地,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一时间战场乱作一团。

  西泽皱了皱眉,连脸上的血也来不及擦,起身就向赶往耶尔身边。

  但这时,意外陡生——

  半空中开启了隐形功能的星舰一阵抖动,显露出了巨大的身形,几乎疯狂地开启了粒子炮扫射战场。

  砰砰砰砰砰!!!

  粒子炮不分敌我,被扫中的星盗发出一片哀嚎,战场顿时沦为一片血海。

  领头的军雌没意识到居然有一艘星舰隐藏在半空,当下脸色剧变,立刻厉声喝道,“拦下那艘星舰!”

  但似乎还是晚了一点,他们的星舰为了派出先头部队已经半着陆,需要再次蓄能才能迅速升空,那点时间已经够粒子炮清扫一遍战场了。

  “该死!”

  上将还在下面呢!

  那军雌猛地站起身,“第二小队立刻驾驶机甲接近星舰,破坏它们的攻击装置,第三小队下去,架起防护屏障保护民众!”

  “是!”

  ……

  地面上,耶尔好不容易熬过一阵剧痛,下一波疼痛就又翻涌而上。

  他几乎睁不开眼,背上的冷汗一阵阵地发,视野愈发模糊不清。

  轰——

  一道灼热的粒子炮划过他旁边,将一个废墟轰炸得一片狼藉,飞溅的沙石几乎打到他身上。

  “……快离开那里!”

  剧烈的耳鸣中夹杂着雌虫的声音,将耶尔的意识唤醒了几分。

  可能因为担忧和急切,西泽一时没避开身后重重的激光炮,背上被擦伤了大片,踉跄了一下,喉间发出隐忍的痛哼。

  “……!”

  耶尔喉结滚动,薄唇抿成一条向下的线,看起来极不愉快。

  那些本来快要散开的精神力小风暴,似乎感知到他心情的恶劣,又开始自发汇聚在一起,浓郁到几乎凝成实体。

  倏地,他睁开眼。

  那漆黑眸底透不入一丝光线,隐隐闪过一抹极致的猩红。

  那些混乱无序的精神力一念瞬发,凝结成紧密的冰晶状,在半空中展开一层无形却坚固无比的屏障。

  砰砰砰砰砰——

  那些粒子激光好似撞到坚不可摧的墙,被生生弹向四周,甚至有被反弹回去,将射击的炮管都崩断了。

  正指挥小队开启救援的指挥员都呆住了,愣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什么情况?!”

  他低头在战场搜寻了一番,除了见到自家上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等等,那是谁?

  上将似乎正在往一个方向赶,但被什么挡住无法前进,而他不远处,是一个身形清瘦的虫,似乎正抬眼看向这边。

  他恍惚间,似乎看见那只虫抬起右手,手指收紧形成一个抓握的动作——

  “我们走!!”

  见袭击失效,副团长瞬间恢复理智,迅速掉头想要逃离包围。

  他将星舰的动力开启到最大,同时向旁边的副手吼道,“开启迁跃点!”

  他死死看着面前的空间逐渐扭曲,旋转成一个小黑洞,只要再等几十秒,不,几秒,星舰就能成功离开了。

  “快啊……快啊!!”

  但就在即将进入迁跃点的前一秒,整艘星舰猛地顿住!

  “哔哔哔——警告!警告!未知力量入侵!警告……”

  面前的操纵板瞬间乱码,疯狂闪烁红灯。

  副团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几乎快崩溃了,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所有星盗都满头大汗,想尽办法抢修和推进,但星舰就是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隐隐崩溃的迹象。

  他们看不到的是,半空中,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星舰的尾巴,将它强行滞留在了那里。

  原本柔软似春水的精神力,在愤怒中变得尖锐冷硬,无孔不入的精神力刺入其中,摧枯拉朽般捣毁了星舰的中心智脑。

  然后——

  咔。

  咔、咔、咔……

  无数的裂纹从坚硬无比的星舰表面炸开。

  从只有一条细微的裂缝,蔓延成一片蛛网般的裂痕,受到强力挤压的地方猛地爆炸。

  咔咔咔——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那只无形的大手缓慢收紧,那艘巨大的星舰居然开始一点点扭曲、变形。

  像是被卷入黑洞中一般,正在缓慢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指挥员难以置信地望着空中的一幕,惊骇至极地喃喃道。

  他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要忘记了身在何处,一直到嗡鸣的耳廓再次响起战场的声音,才陡然回过神来。

  “第二第三小队!立刻将那艘星舰拦下来!”

  而此刻。

  星盗团的成员面如死灰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只见不断闪烁的红光中,一个进度条已经无比接近末尾。

  “嘀嘀嘀嘀嘀嘀……!!”

  “动力系统损坏程度——百分之九十七、百分之九十八……”

  在他们绝望的视线中,进度条终于走到了末尾,发出刺耳的嘀嘀声——

  “动力损毁百分之百!请尽快开启逃生系统!”

  转眼间,那不稳的迁跃点也缓缓消散。

  败局已定。

  副团看着已经层层围上来的军队,脸色瞬间灰败,颓然摔在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

  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整个局势就被逆转,团长无故惨死在一个雌虫手下,甚至连整个星盗团都被活捉。

  “……”

  一抹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视线被浅淡的血色模糊。

  耶尔才堪堪回神,收回了凝视星舰的视线。

  他伸手碰了碰脸,后知后觉精神力使用过度,剧痛的右眼流出了血泪。

  “雄主?!”

  远处雌虫的声音响起,厉声喝道,“不要再释放精神力了!”

  耶尔眨了眨眼,试着将那陌生而磅礴的精神力散开。

  而在消散的刹那,他喉间涌起一阵腥甜,脑海中的剧痛却也得到了缓解。

  “咳咳……赫咳!”

  他弓着腰咳嗽,瘦削的脊背一阵阵震颤,勉强扶着墙没有脱力倒下。

  “还好吗?”

  西泽骨翼一振,飞快降落到了雄虫面前,伸手将雄虫揽在怀里,支撑着他不滑倒下去。

  等剧痛稍缓,耶尔有些恍惚地抬起眼。

  随即他瞳孔骤缩,反应极大地挥开雌虫扶着的手,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

  西泽的动作顿住。

  如果他没有看错,雄虫的漆黑眸底正倒映着他的脸,而里面,却是赤裸裸的厌恶和恐惧。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时间好像都凝滞了。

  “……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又极轻,几乎小心翼翼地道。

  耶尔无声喘息,视野一阵阵发黑,雌虫的身影却无比清晰。

  他视网膜中倒映着雌虫瑰丽诡谲的虫纹,那双金眸周围生出一圈细小的鳞甲,而刚才扶着他的手是钢铁般的利爪。

  而雌虫背后舒张的骨翼,那就算收敛着也无比巨大,流转着暗沉的光泽,上面骨刺无比狰狞,甚至还淌着新鲜的血液。

  强烈的异物感和违和感扑面而来,耶尔几近窒息。

  僵持片刻,西泽试探着又靠近了一步,低声道,“雄主……”

  “别过来!”

  耶尔却下意识脱口而出,语气抵触又厌恶。

  作者有话说:

  赫里克:喂……!(想叙旧拖延一下时间)

  西泽:砰。(冷漠jpg.)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也死于主角话不多(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