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和双腿恢复了, 但骨翼方面医院就有些束手无策,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先治疗雌虫身体内部的无数暗伤。

  耶尔倒是不急, 唯一坚持的, 就是定期带西泽去谢昭那里治疗心理问题。

  他本来没抱有多少期望, 但雌虫几次看过心理医师之后,精神状态居然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反而是谢昭, 经过几次治疗后明显憔悴,眼睑处多了一抹青黑,原本活泼的卷发都怏怏地垂了下来。

  “他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耶尔开玩笑道, “不, 应该说是用了移魂大法吧。”

  “远离了刻意折磨, 一直在静养, 精神慢慢就会变好了。”

  西泽弯了弯眼睛,也没问什么叫移魂大法。

  熟悉了之后,他发现雄虫偶尔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完全不像是本土的词语,但谁都有秘密,雄虫不主动说, 他也绝不会深究。

  而自从雌虫手术后,耶尔就忙起来了, 本来说好有空会过去一趟,却一直没时间, 拖到了很接近年末才将手头的东西弄完。

  “雌虫第三阶段的治疗还剩最后两次, 然后就告一段落了, 等过了年医院再商讨新的方案。”

  “另外, 阿尔文的伤势也大大好转, 已经能起身站立一会了。医院里受益于信息素的军雌们,一直说想要当面感谢您……”

  客厅的屏幕转接了光脑,投影出伊莱恩的半身来,正汇报医院的最新情况,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医院走廊,能听到旁边隐约的呼吸声。

  耶尔将手里的书合上,扔到面前的茶几上,又换了一本新的翻开,闻言看了一眼屏幕。

  “刚好今天没什么事,那吃完早饭我过去一趟吧。”

  伊莱恩没想催他的,但显然没想到雄虫这么有效率,当即就愣了一下,被收录到的呼吸声也杂乱很多,像是强行压抑着激动。

  耶尔翻着书,随口道,“你那边什么声音?”

  “啊没什么没什么!那就这样吧,如果不麻烦的话,您过来的时候顺便知会我一声可以吗?”

  雌虫的声音轻快而不失恭敬,相比之前少了几分虚假,就连眼里的笑意都浓郁了不少。

  “那暂时就这样,不打扰您了,回见。”

  投影被断开,耶尔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还是将茶几上的资料拢起,起身去敲了浴室的门。

  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西泽进去也有好一会了,在耶尔敲了门之后,里面传来一阵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雌虫的声音隔着朦胧的水汽传来,听起来有些失真,“是015吗?有什么事?”

  耶尔还没来得及出声,浴室门就被一下子拉开,大片浅蜜色的皮肤猝不及防闯入视野,湿润水汽扑面而来,“怎么了……”

  耶尔眨了眨眼。

  眼前的雌虫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着毛巾擦拭凌乱的湿发,看起来是洗到一半就出来开门了,全身只套着一条宽松的睡裤,精壮有力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而由于身高的差异,雌虫像是水球一样弹软又饱满的胸肌,正巧怼在他的眼皮底下,没擦干的水珠沿着弧度缓慢滑落。

  西泽低头对上耶尔的视线,显然也呆住了,“雄、雄主……?”

  雌虫的动作气场顿时变得拘谨起来,脸上的神情像是懊恼又像是窘迫,捏着毛巾的手不断收紧。

  “雄主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耶尔不置可否,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没有直接告知,看着西泽神情迟疑地猜测。

  雌虫看了他兴味的神情一眼,将擦头发的大块毛巾扯下来,完全露出像是涂着蜂蜜的烤面包一样蓬松的地方来。

  “雄主……想要摸摸这里吗?”

  他的话过于直接,耶尔的神情诧异了一瞬,“什么?”

  好像又猜错了。

  西泽暗叹一声,但还是坦言道,“毕竟您虽然觉得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就够了,但说不定偶尔也想要上手试试呢。”

  他没忘记之前雄虫说的关于“精神寄托”的事。

  虫族也有很热门的养成游戏,他之前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也看到很多言论说感觉很漂亮很可爱,很希望纸片虫可以变出形体,可以随便做这样那样的事。

  早先的时候,雄虫显然很喜欢摸他的头发,捏一捏这里戳一戳那里,动作比较大的话就是拥抱。

  但后来就渐渐少了,到近期,除了例行的精神疏导外就再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了。

  而且……他总觉得那次意外后,雄虫就一直在避着他。

  西泽看向身前神情无辜的雄虫,抿了抿唇。

  耶尔终于反应过来。

  好久没被雌虫在这方面的坦率击中,他差点忘了虫族民风特别开放这件事了,当下低咳一声,掩饰不自然的神色。

  “别乱想,我只是想和你说,等会吃完早饭一起去医院一趟。”

  眼前的雌虫点头表示知道,但显然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发尾的水珠滴落在眼睫上也毫无所觉。

  耶尔挥了挥手让他回神,直接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西泽沉默半晌,才小心地抬眼回望他,声音很轻,“雄主为什么……不再抚摸我了呢?”

  见耶尔神情惊愕,他视线游离了一瞬,低声解释道。

  “就是之前在浴室,还有在客厅里那样,摸头发还有捏耳朵什么的,嗯、就是说……”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荒唐,声音一路低下去,最后住了嘴。

  “啊。”

  耶尔听完解释才明白眼前的雌虫到底在纠结什么,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之前他还没有转变过来思维,对待西泽的态度……怎么说呢,有些随意。

  但是后来想想,他的恶趣味对雌虫来说,很可能是一种并不愉快的骚扰,所以就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对雌虫戳来戳去。

  原来他不讨厌啊。

  耶尔轻笑一声,看着面前雌虫僵硬中难掩失落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起来。

  “抱歉,是我逾越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没等西泽语气艰涩地说完,眼前突然覆上一片阴影,眉间额前落下一点温热的触碰。

  耶尔伸出手指插入雌虫湿漉漉的发间,将垂落下来的碎发全都往后抹,露出雌虫深邃凌厉的眉眼来。

  他的动作并不小心,但也并不粗暴,指尖一路擦过敏感的发根和耳后,在那些地方转着圈按揉,手法十分熟稔地把雌虫从头到尾撸了几遍。

  直到逼得西泽眼尾微微泛红,呼吸有些凌乱起来,他才堪堪停下手。

  耶尔上前一步贴近雌虫,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那红到要滴血的耳垂上,眸底笑意促狭而明亮,“是这样摸吗?”

  西泽只听见心脏轰然一声,以非常规的力度撞击胸膛,连同逆行的血液一起呐喊喧嚣。

  他甚至疑心这声音会不会大到被雄虫听到。

  凝滞到好像静止了的空间突然传来“嘶拉”一声。

  耶尔顿了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才发现西泽手上的毛巾被撕开了一个大洞,死状十分凄惨。

  西泽终于回过神来,脖子连着胸膛的皮肤都染上大片薄红,像是整只虫都鲜明地燃烧起来了。

  有点可爱。

  耶尔低咳一声,“总之,你快点弄完,等会吃完早饭我们过去一趟……你继续洗澡吧。”

  西泽几次张嘴又闭上,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短促地嗯了一声。

  “是,雄主。”

  ……

  吃完早饭后,耶尔从一沙发凌乱的衣服堆中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整套外出的衣服,包括一条黑色的大衣递给雌虫,“喏。”

  “上次去你还要坐轮椅,这次去就不用了,给你买了新的长款风衣,试试。”

  西泽道了一声谢,接过来去浴室换上,等出来后发现耶尔也已经换好了。

  雄虫似乎格外钟爱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他穿起来也确实好看。

  衣服蓬松却并不显得臃肿,白色毛绒绒的帽子衬得他眼瞳格外漆黑,极致的撞色不减主体一分清隽俊逸,更显得漂亮殊异不似世间所有。

  西泽呼吸一顿,从015手里接过雄虫等会要戴的围巾,在耶尔抬眼看过来时低声道,“我帮雄主围上?”

  耶尔无可无不可,微微抬起下巴让他动作,露出一截修长的颈脖来,苍白得可以看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柔软又脆弱。

  西泽拢着满手暖融的绒毛围巾,轻柔地绕过耶尔的颈脖,指尖微微擦过那滚动的喉结,没有让雄虫察觉,最终将围巾的尾巴也塞入羽绒服中。

  “好了。”

  他垂眸注视着身前的雄虫,伸手拢了拢羽绒服的衣领,唇角泛起一抹笑意,“要帮您戴手套吗?”

  一顿磨磨叽叽,终于在半小时后顺利出门。

  *

  “请上车的乘客系好安全带,行程即将开始,星际地图将为您全程播报……”

  广播键被摁灭,驾驶座上转过来一只熟悉的雌虫,朝着后座的耶尔笑了笑。

  “阁下,早上好。”

  耶尔瞳孔微缩,声音有些冷,“怎么又是你?”

  雌虫干笑道,“本来接您的应该是我的同事,但他今天临时有事,就由我来代班。”

  耶尔本想直接下车,但上次阴冷的窥视感并没有出现,而且旁边还有西泽在,倒也不用太担心。

  与其次次避开,不如顺势看看这个雌虫到底想做什么。

  他收回放在车门上的手,简短道,“开车吧。”

  “雄主,安全带。”

  西泽却俯身过来,高大的身形几乎遮挡了大半的视线,等他系好安全带缩回去,那只雌虫已经收回了视线。

  放在身侧的手被碰了碰,耶尔收回审视的视线,看向坐在身旁的西泽,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

  西泽却没有说话,只是扬唇笑了笑,却莫名驱散了耶尔心底冒出头的不安。

  还好一路风平浪静,没什么波折就到达了医院后门,伊莱恩依旧站在门口等候,见到飞行器打开后就连忙迎上来。

  耶尔开门正要下车时,驾驶座上沉默已久的雌虫突然开口道,“阁下,小心脚下。”

  那种黏腻的窥视感再次出现,但没等耶尔抬眼看去,一旁的西泽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将雄虫安全带下了车。

  高大的军雌以半怀抱的姿势将耶尔圈在怀里,像是一堵无坚不摧的城墙,把他和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阻隔开。

  “别担心。”

  西泽垂眸,稳定有力的手指克制地按在雄虫的肩膀上,声音和缓平静,“不会有虫能越过……伤害您。”

  飞行器消失在路尽头,西泽将视线收回来,又看了眼赶过来的伊莱恩,神色有些不善,成功让雌虫脚步一顿。

  “怎、怎么了?”

  他好像也没惹到这个军雌吧?

  弄清楚事情原委后,伊莱恩再三保证不会再出岔子,神色抱歉又恭敬地将耶尔迎进了医院。

  今天本来还不到西泽心理诊疗的时间,不过离得也不远,所以干脆一起过来了。

  这就导致谢昭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顶着一头凌乱卷毛,还有烟熏一样黑眼圈的雌虫神情恍惚,在看见西泽的瞬间猛地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耶尔看着谢昭的神情几度变化,从震撼到惊恐再到绝望最后强行平静,变脸速度之快让他微扬眉梢。

  他侧过头,小小声问西泽,“你偷偷揍他了?”

  “没有。”西泽的声音也跟着放低,“我不会给雄主惹麻烦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耶尔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似真似假的抱怨,“反正治疗过程中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吧。”

  “抱歉,雄主,我不是……”西泽下意识道歉。

  这段时间雌虫确实放松了很多,但听到这种类似于责怪的语气,还是会第一时间选择道歉。

  耶尔也十分熟练地伸出手,在他后颈敏感的地方轻轻揉捏,“放松,我不是在怪你。”

  汤圆从一伸手就以为要挨打而呜咽逃窜,到僵硬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他,其中的转变花了半年多。

  西泽不是傻乎乎的小狗,而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的独立个体,有些观念会更根深蒂固,心理创伤的表现形式也更幽微复杂。

  但不管怎样,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呃……那个……”

  目程了全程的谢昭犹豫再三,还是出声打断了这无比和谐又诡异的氛围,然后就被军雌一个冷淡的眼神钉在原地。

  不要瞪我啊,突然过来不是因为有急事吗!谢昭内心悲愤呐喊。

  “哦对,你和谢医生过去吧,我到时候再来接你。”

  耶尔松开手,笑着向谢昭点点头,简短地寒暄了一下。

  ……

  “请进阁下,听说您要来,这里早早就准备好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说!”

  伊莱恩上前一步,帮雄虫拉开了贵宾室的门,邀请他先在里面休息片刻。

  房间不算特别宽敞,但对于一家战地医院来说已经算豪华规格,沙发茶桌投影等都样样不缺。

  里面暖气开得特别足,像是养殖的新手害怕娇嫩的玫瑰枯萎,用力过猛搭建起来的一个温室罩子。

  茶几上正煮着一壶茶,细长的壶口正逸散出白色的雾气来,各种甜点和小零食凌乱摆了满桌,像是被七手八脚堆上去的一般。

  看着雄虫安稳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被甜食和靠枕环绕,伊莱恩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叫您来是有要事的,麻烦阁下稍微等待一下,我去叫虫来。”

  耶尔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嗯,你去吧。”

  伊莱恩后退几步开门关门,而在门缝彻底合拢之前,他似乎看见雄虫伸手捏起了一块白色小甜点。

  “伊……看这边……这里这里!”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莱恩回神,还没转过头,神色就已经无奈起来。

  离贵宾室不远的一条走廊拐角处,几个军雌正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向着伊莱恩招手。

  如果耶尔在的话,应该能认出一些熟面孔,正是那时围绕在阿尔文病床前的虫,其中还有一个给他送饭的军雌。

  “怎么样啊,雄虫阁下满意吗?”

  一个年轻的军雌兴致勃勃地道,“我可是参考了攻略的,雄虫幼崽都很喜欢柔软的枕头,还有可口的零食之类的!”

  那位阁下可不是什么幼崽。伊莱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但想起来刚才看到的一幕,又不太确定了。

  “刚才看到雄虫阁下吃了一块白色的点心,应该是挺喜欢的吧。”

  “白色的点心?”

  那个军雌愣了愣,回想了一下他们翻墙出去采购的东西,里面似乎并没有糕点是白色的。

  等等,后来好像……

  他长长地嘶了一声,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大,“我想起来了,白色的点心,嘿嘿嘿白色的点心……”

  “奸笑个屁!”

  周围的军雌可不惯着他卖关子,手臂卡住喉咙逼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说!”

  伊莱恩就一下子没看住,那些年轻气盛的军雌已经拧成一团了,顿时扶额。

  “白色的点心,是那个雪什么娘……?”

  走廊中段,高大的军雌倚着墙壁,听到那边的对话后有些诧异地抬头,“我记得是你买的。”

  “是啊。”

  走廊对面的窗边同样站着一名军雌,脸色是大病初愈后的苍白,深邃的海蓝色双眸平静,眉眼却难掩战士的锋锐之气。

  正是那天病床上的军雌,阿尔文。

  他整个上半身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行动非常不便,上身只勉强披着一件军装外套。

  “东西带来了吗?”

  阿尔文侧头问一旁的诺亚,看着伊莱恩拨开那些猴子一样的军雌,向着这边而来。

  “带了带了。”

  诺亚有些不耐烦地重复道,沉默片刻后又有些不确定,“……真的要把那个东西给雄虫阁下吗?”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阿尔文笑着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哑,神色却平静淡然。

  “都是身外之物罢了,虽然价值还不错,但相比我,雄虫阁下可能会更需要这东西。”

  *

  心理疏导室的钟表一刻不停地发出“嚓嚓”声响。

  这原本也是白噪音的一种,能让进行心理治疗的一方心情平静,有助于治疗的顺利进行。

  但是现在,谢昭只觉得这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疏导室内的场景不像耶尔想象中那样,是一派和谐的心理治疗过程。

  相反,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切白噪音柔光灯都被关上,整个房间暗沉而封闭。

  主治医师被赶到一边瑟瑟发抖,而应该被治疗的病患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和谢家最为顶头的家主打着加密通讯。

  谢昭偷偷往那边瞥了一眼,发现平时威严无比的家主,正小心翼翼地揣测对面雌虫的说话意图,额头上的冷汗擦了又擦。

  “是是是……好的好的……我会尽快去办。”

  没想到,您这么浓眉大眼的,居然在外面做别的雌虫的狗腿子。

  腹诽间,谢昭抬头,对上西泽漫不经心扫过来的视线,呼吸一窒,立刻低下头去,恨不得完全缩到沙发的阴影中去。

  开玩笑开玩笑。他默默道了个歉,还是您顶在前面吧,小辈实在遭不住。

  “那……您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呢?您手下的兵看起来都很焦躁,我怕……”

  岂止是焦躁,简直快把整个军部都掀了,军规犯了就罚罚了又犯,甚至于有几次上将的办公室也被砸个稀巴烂,弄得虫心惶惶,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西泽正在查看传过来的最新资料,闻言掀起眼帘,扫了投影中的雌虫一眼,声音平静却不容置喙,“不急。”

  “啊是是是,不急不急,您在那边好休养身体,再回来主持大局也不迟!”

  谢家的家主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

  “您的副官,那位白副官,听说被安托针对了,您牺牲……呸呸呸离开不久后就被发配垃圾星了。”

  “上将有联系上他了吗?”

  西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直把虫看得冷汗涔涔,仍然是无法揣摩深不可测的平静,“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是,抱歉。”

  这个通讯打了足足几个小时,直到西泽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伸手关闭了资料页面。

  “暂时就到这里。”

  投影熄灭,疏导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坐在沙发上的军雌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将光脑转过几圈,熟练地将上面的痕迹消抹掉。

  谢昭小心地从角落处出来,远远站在沙发另一头。

  “还有小半个小时,你、您……需要做个正经心理辅导吗?”

  西泽眼睛都不抬一下,“不用,照常开药吧。”

  “但是,您的创后应激真的挺严重的。”

  谢昭纠结片刻,医生的职业素养还是战胜了畏惧。

  “放任下去的话也许会提前引发精神力暴动……”

  “谢谢,但是不用了。”

  谢昭被他油盐不进的冷硬噎住。

  果然军雌就是不讨虫喜欢!一点不爱惜自己就算了,还不听医嘱一意孤行,迟早要被他们气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给这个雌虫一点颜色看看——

  “……但是我看耶尔阁下还挺在意的,他是真的希望您能好起来,所以还是尽量配合治疗吧?”

  提到耶尔,刚才还爱搭不理的军雌动作一顿,将手里的光脑扔到了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谢昭瞬间清醒过来,暗骂了自己一声。

  果然是在边缘星生活久了,居然变得这么迟钝,敢在一个沦为雌奴的大佬面前提到他的“买家”。

  雌奴有哪个没被雄虫折磨过的?

  等西泽联系上自己的势力,或者说旧部,肯定会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甚至视这段经历为耻辱和污点。

  而他刚才却提到了雄虫,还说什么“在意”、“希望您能好起来”,真是上赶着找死,他的脑子也被刚才的虚假狗粮糊住了吗?

  谢昭干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那我先出去了,您到时间了就出来吧。”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

  好半晌,西泽才弯下腰,将那个滚落在地毯上的光脑捡起来。

  他指腹擦去上面的细灰,眸底的不悦厌恶如残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悲哀的柔和。

  他怔怔出神了一会,不知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唇轻笑一声。

  但很快,他就连这点情绪波动都消失了,余光瞥见重新开始运作的监控器,垂眸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