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光脑炸掉以后, 源源不断的骚扰就彻底中断了,虽然还是有点忧虑,但总体还是过了一段平静的假日。

  骤然空闲下来, 又没什么可以玩的, 耶尔和项目那边交流的时间越来越长。

  主要对接的虫还是阿德莱德, 但中间也有和别的虫一起开过不少小会议。

  学生项目对他来说不算很难,但也是学院重点扶持的, 所以在新年前一周,艾森克学院将补助批下来了。

  “这么多吗?”

  耶尔看着到账的五百万星币,神色有些震撼, 数了好几遍确认没数多零。

  阿德莱德的声音从光脑中传来,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都快成这个项目另一个领头虫了, 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接着他语气中泄露一丝狂热, “你休息好了没?刚才我们推算到哪里了……”

  和阿德莱德相比,耶尔觉得自己根本算不得勤奋,至少还远远不到科学狂虫的地步, 但每天埋头在项目里,过得也算充实。

  结束交流已经是中午,约定晚上继续后, 阿德莱德恋恋不舍地断了通讯。

  耶尔喝口水润了润嗓子,正要整理一下那边发过来的新资料, 就听到015的敲门声。

  “外面有好多送给您的礼物,请问要怎么处理呢?”

  他动作一顿,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艾塔尔是个难得保留着古老传统的星球, 会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时, 给平时关系好的朋友或伴侣送去礼物, 顺便聚餐联系一下感情。

  耶尔一年前来到这个星球, 就恰好赶上了这个时候。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层层叠叠堆在门口,还有雷打不动的新鲜花束。

  花束的品种五花八门,但都同样生机蓬勃,娇艳欲滴,包裹在细腻的绒布中,瓣叶上甚至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有时会放在门前,有时是别在门把手上,将寡淡的铁门装点得漂亮而明艳。

  耶尔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摆满了各种鲜花和礼物盒,缤纷明丽的色彩塞满了房子的边边角角,甚至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015抱着一大捧向日葵来回转悠,“茶几和餐桌上的,还有角落里的花瓶都已经插满了,没有地方放了。”

  耶尔揉了揉眉心,无奈轻叹,“都先堆在餐桌上,等会我再处理。”

  沙发上同样堆满了花束,被环绕在中间的西泽看起来有些拘谨。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今天是您的生日?”

  “不是。”

  耶尔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讲解这个星球的习俗,边拿起旁边的一束花,随手翻开了插在花里的小卡片。

  【我想成为空气

  只在你身上

  栖息片刻。我想不被觉察

  也不可或缺。[1]】

  卡片没有落款,即是没有期待回应,但直白而真挚的情感总是拨动心弦,让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虽然没有和任何虫说过,但耶尔其实很感激。

  这些潮涌般的热情和善意,曾像是一只只拉拽的手,无数次将他拉出抑郁的泥沼,推动他跌跌撞撞前行,尝试着接纳和融入这个诡诞的世界,

  “很热闹有趣的一个节日,不是吗?”

  耶尔弯了弯眼睛,将卡片按照原样折好,规整地放在015拿来的箱子里。

  写有祝福的卡片他会妥帖保存好,其余的礼物如蛋糕饼干等,都会以送礼者的名义转交到福利院,让那些小崽子也跟着一块过节日。

  西泽听到拆包装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不……”

  本想拒绝的耶尔动作一顿,突然坏心眼地抽出一朵格外粉嫩的花,迅速别在雌虫耳后。

  那花活像从蓬松新雪中长出来似的,耀武扬威地在鬓边绽开。

  雌虫俊美,花也艳丽,但两者相加的效果堪称惨不忍睹——

  估计西泽这辈子都没那么娇俏过。

  “这朵好适合你,相得益彰,娇艳非常,特别特别地……”

  他故作认真地端详了一下,不着边际地夸了几个词语,忍耐许久还是憋不住笑,“嗯——真的好看,没骗你。”

  西泽神情有些无奈,但并没有伸手将花扔掉,任由雄虫兴致大发地又插了一朵花在另一边。

  “你看,好事成双!”

  耶尔打了个响指,非常满意地看着一浅粉一嫩黄各占两边江山,将雌虫装点得十分富有艺术感。

  思忖片刻,他还伸手调整了一下,格外挑选了一朵小雏菊做点缀,就埋在雌虫头顶蓬松的头发里,形成一个不伦不类的三角结构。

  对上雌虫视线的瞬间,耶尔终于忍不住喷笑,甚至路过的015也咯哒咯哒地跟着笑,“这是在做什么?看起来好傻哦。”

  好不容易停了笑,却猝不及防对上西泽微弯的眼眸。

  那眼睫轻笑时会微微颤抖,浅金色的虹膜上倒映着花团锦簇和他的身影,带着柔软而包容的笑意,像是在说他可以对他这么做,甚至更过分也没关系。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陡然凝滞住。

  耶尔清晰地听见敲击耳膜的心跳,鼓噪怦然。

  仿佛沐浴在微凉的冬日阳光下,被陡然袭来的春意扑了满满一身,没有防备,出乎意料,却如此奇异而美妙。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摘下雌虫耳边的花插回去。

  “咳……不玩了,得尽快把这些整理好才行。”

  耶尔低咳一声,暗自深呼吸将混乱的心绪压下去,然后让015把堆在玄关的礼物搬过来。

  “对,就是那里的,全部拿过来……”

  之前有过一次经验,花束和礼物倒并不难整理,但架不住是真的多,每隔一小时不查看门口,就会满满堆起一座小山包。

  花架和吊篮被擦拭干净灰尘挂好,不断插入团团簇簇的各色鲜花,生机蓬勃,葳蕤繁盛之极。

  015的轮子都快转冒烟了,差点又要开始滋滋啦啦地溅火星。

  一再被拒绝帮忙申请,西泽只能安静地靠坐在沙发上,视线无意识地随着雄虫走来走去的身影移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他双眼都已经能隐约看见光亮和色彩,清晰度和明亮度都高了不少。

  眼前像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构成世界的斑斓色块被涂抹晕染,呈现在眼中的画面如同抽象派绘画。

  西泽蓦地想起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时候一场大型战役刚刚结束,他在主星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处理堆积下来的杂事。

  也正是那个时期,一个亚雌画家横空出世,以一幅幅惊艳的田园油画在上流阶层中声名大噪。

  得到了皇室的大力资助,上百场画展接连在主星开展,其中一场就在第一军团的基地旁边。

  同僚当时邀请他去看,不得不说,那些画作确实非常美,笔触自由狂野,色彩明亮烂漫,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但他当时并无多少触动,转了一圈后就坐下查看信息,不久后一个绑着低马尾的年轻亚雌也坐了下来。

  “阁下,您觉得这些画作怎么样,是否让您觉得有些无聊了?”

  “并不,这些画很漂亮。”他合上光脑,低咳了一声,“只是军部事情太多,不得不抽空处理一下邮件。”

  “没关系。”

  亚雌却并不在意他真正的态度,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对面的画作,声音轻得仿佛沉浸在梦中。

  “您并无感触,只是因为您还没有遇见属于您的旷野,所以无法理解,那感觉多么浪漫、自由、疯狂……”

  “灵魂饱足却惶恐,欣喜若狂时落泪,连一瞬的呼吸都觉得奢侈,以至无数次感激命运慷慨的馈赠。”

  不知想象了什么,亚雌的呼吸急促了些,神情虔诚中暗藏激动,仿佛不是在面对一幅定格的画作,而是正在热烈地俯身朝圣。

  最终他一眨眼,那苍青色的眼眸中倏地落下一滴泪来。

  后来听闻那个亚雌画家拒绝了皇室的御用画师邀请,游走在无数星球中,断断续续地举办着画展,一直在追逐,也一直在向世界展示着那神秘的原野。

  时至今日,西泽仍然无法真正理解。

  只是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远比那些隔绝在冰冷玻璃下的画作,要鲜活漂亮得多。

  那些曾走马观花看过的线条和色彩,此刻从尘封的记忆深处潮涌而出。

  一笔笔绘出眼前明亮的光晕,繁盛的花枝,以及画作最中心穿着浅黄色睡衣、怀抱礼物盒的清瘦身影。

  如此夺目耀眼,仿佛天生就该是所有视线的焦点。

  “你在看什么?”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耶尔突然回头,却看到雌虫有些仓促地垂下眼眸,侧了侧脸。

  他有些疑惑,但没有放在心上,只道,“这次的礼物有蛋糕,我记得那家的甜品特别好吃,让015切一块给你……”

  小机器管家嘿咻嘿咻地抱着打包好的礼物,放在门口等待快递上门取走,听到命令后从剩下的一些礼盒里扒拉了一下,提着蛋糕进了厨房。

  从被发现偷看的不好意思中回神,西泽询问道,“这些都是要寄去福利院的吗?”

  “是啊,近几年老是开战,福利院都快装不下了。”

  想起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崽子,耶尔轻叹了一口气,“听说等春天回暖后会翻修福利院,再新增几栋宿舍楼。”

  对比近几年的新闻,他蹙了蹙眉,神情有些遗憾。

  “我记得那位牺牲的上将,生前一直在大力推行新的遗孤抚恤政策,但是等安托上将即位后,那政策就不了了之了,真是可惜。”

  西泽怔然,半晌才低声道,“是啊,确实可惜……”

  “如果他多警觉一些,早早察觉身边虫的背叛,或者在战场上多坚持一会不溃败就好了,几十年铸造的心血和基业,崩塌也就在一瞬间。”

  耶尔沉浸在思绪中,没注意到他的语气隐隐透着自嘲,只是慢慢道。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早知道呢,能做好当下的事就已经很好了。”

  “那位上将很厉害啊,能做到他那种程度的真的不多了,虽然我不怎么了解政治斗争,但是他一直在大力推动真正的惠民政策落实,做了很多实事……”

  他拉开胶带密封包裹,顺口称赞道,“这是最近听新闻陆陆续续了解到的,怎么说呢,不愧是第一位被授予帝国之光称号的上将,非常值得尊敬。”

  身后却很久都没有声息,耶尔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去。

  却见雌虫单手捂着脸,发间露出来的耳尖已经红透了,甚至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你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没事吧?”

  “……没事。”

  西泽用力搓了搓脸,深吸口气压下混乱又激荡的心绪,半晌后放下了手,却仍然有些不敢抬头看雄虫。

  又不是没有听过夸赞。

  他威望最盛的那几年,几乎所有媒体都在换着花样鼓吹他的“伟大事迹”。

  长篇累牍用词矫情,什么战神降临什么太阳神的后裔,把他称赞得天上有地上无——

  他漠然到一个眼神都不会给,更遑论有什么情绪波动。

  怎么一听到眼前的雄虫说厉害,脸就烫成这样……真是奇怪。

  “你的脸好红,真的没事吗?”

  一根微凉的手指戳上他的脸颊,西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慌乱地垂下眼睫,避开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他窘迫地低声道,“……暖气好像开太大了,有点热。”

  015的及时出现将雌虫拯救了出来。

  “蛋糕来咯……这次是草莓蛋糕!”

  耶尔侧身把茶几让出来,看着那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蛋糕端上来,笑了笑道,“我不闹你了,吃蛋糕吧。”

  然后他转身对015道,“已经弄好了,联系同城派送吧。”

  ……

  西泽以为这件事已经成功翻篇。

  但没想到当晚睡觉前,洗漱完的雄虫没有回房睡觉,反而折返坐回沙发上了。

  夜色深沉,雄虫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好闻得紧。

  但接下来的一句让西泽表情僵硬了——

  “中午的时候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耶尔的语气漫不经心,带着些柔软的促狭笑意,那并无恶意,反而亲昵得让西泽的心跳有些加快。

  “你觉得我会被暖气糊弄过去吗?”

  “抱歉……”

  西泽抿了抿唇,虽然他不想瞒着雄虫,但那确实有些难以启齿,“没什么。”

  “好吧,”见他确实不想说,耶尔也不强求,打了个哈欠后起身,“晚安,早点睡。”

  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顿住了脚步——

  “……只是想早点看见雄主的样子了。”

  耶尔的肩膀倏地放松了些。

  他没有转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放轻了的尾音揉碎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柔和。

  “那就早点睡,努力恢复,争取早日看到我。”

  *

  恢复视力是在那的三天后。

  期间休伊斯抽空过来检查了一下,换了一种强效的药,需要涂在绷带上裹住眼睛。

  第二天等疼痛完全消除后就可以摘下,观察看有没有明显成效。

  绷带被一圈一圈地解下,光晕逐渐透进来,从浅淡模糊变得清晰明亮,最终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

  那只手却停住了。

  “等等,我有点紧张,让我缓缓先。”

  身前雄虫的声音有些紧绷,深呼吸了几下,似乎在做心理准备。

  “医生不是说要观察有没有成效吗?可能还没有那么快,不用紧张。”

  西泽宽慰他道,本来应该是最紧张的那个,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说得也是。”

  耶尔喃喃道,但看着眼前雌虫的脸,那种微妙的紧张还是挥之不去。

  “我还是紧张,要不你先自己拆开看效果怎么样,然后再叫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另一只手握住,柔和却不失力道地牵引着他,将那层纱布缓缓掀开。

  薄软的纱布逶迤落地,没有一丝声响,被掩盖其下的眼睫微颤,缓缓睁开时泄出一线金色的眸光。

  雌虫没有说话,但是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耶尔就知道——

  他已经能看见了。

  他们的距离太近,彼此间几乎呼吸交融,耶尔甚至可以看见,那双金眸中被缩得很小的自己的身影,清晰无比,纤毫毕现。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凝视,不放过一丝一毫地仔细端详,但这道视线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

  因为那并不含有居高临下的审视或过界的欲望,就只是单纯地看着,蕴含着或许连雌虫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叹和震撼。

  西泽屏住了呼吸,甚至根本舍不得眨眼,用视线细细描摹着那真实而鲜活的眉眼和轮廓。

  “……”

  空气安静到让耶尔有些不自在,他微扬眉梢,开玩笑道,“怎么了,这就看呆了?”

  雌虫还是没有说话,好像真的呆住了一样。

  耶尔眉梢微挑,原本说紧张是真假参半的调侃,现在却真的有点紧张起来了。

  虽然用手指大致摸索过,但那终究无法与亲眼看到相比,毕竟谁不是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能摸出个什么东西来。

  “看这么久……很不符合预期吗?”

  耶尔有些困惑,伸手在雌虫面前挥了挥,示意他看自己。

  西泽这才堪堪回神,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从雄虫身上移开,闻言低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的。”

  但他搜肠刮肚仍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而且也不觉得那些软弱无力的词语能配得上眼前的雄虫。

  西泽张了张嘴却几度消音,最终把话全部吞了回去,只哑声轻笑道。

  “雄主……和我想象的一样。”

  这句话其实是假的,他没有率先想象过雄虫的样貌。

  在没有真正看见之前,一切带着情感色彩的擅自赋予都是很不礼貌的,如果因为想象和现实不符而感到遗憾或失望,就更加高高在上甚至有些无耻。

  但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他明明不知道雄虫到底长什么样子,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如此恰如其分。

  每一根勾勒出轮廓的柔和线条,每一抹细腻又明亮的色彩,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无比精准地勾勒出雄虫原本的样子来,严丝合缝地填补上回忆的空缺。

  雄虫不需要长成任何模样,需要符合任何一个形容词,愿意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只要面前站着的是他……

  那就足够了。

  耶尔悄摸观察了一下雌虫的表情,确认没有勉强的成分,微松了口气,“这样啊,那就好。”

  他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纱布捡起来,“没有感觉不舒服吧?恢复的速度比预期得快很多,下午可以让休伊斯来看看……”

  敏锐捕捉到雄虫隐藏在平静下的些许低落,西泽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该是这样。

  雄虫不会读心,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他惊叹震撼到翻遍脑海找不出形容,在雄虫眼里可能就是一般般到没什么可说的,甚至会以为自己对他的样子感到失望。

  最好的解释时间就是现在,不能让这种误解持续下去。

  耶尔刚刚起身,就被西泽伸手握住了小臂,雌虫的另一只手有些无措地从侧腰抚上后背,呈半搂住的姿势拉住他。

  西泽低声挽留道,“等等,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什么?”

  耶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安抚地揉了一把雌虫的头发,“我不着急,你慢慢说。”

  身前的雌虫深吸了口气,语气郑重又认真地斟酌着开口道。

  “我告诉您我会用哪些词形容您,漂亮,聪明,——。”

  他说出了一个陌生而拗口的词语,大约有四个音节,由雌虫低沉悠扬好似大提琴的嗓音念出来,像是一句简短又浪漫的诗。

  “最后一个词是什么?”

  “是贵族写诗时经常会用的一个词,也许有些晦涩……”

  西泽满眼都是柔和笑意,一字一句地将那个词语的释义排列出来。

  “它的意思是噼里啪啦响的;冒泡的;光芒四射的,闪耀的;焕发的,横溢的。”

  耶尔原本在安静地听他讲,闻言笑起来,“你以为我会闪闪发光?”

  何止如此。

  西泽深深凝视着眼前的雄虫。

  他就像一颗星星,闯入了他荒芜的生命。[2]

  作者有话说:

  1、节选自:约瑟夫·布罗茨基

  2、化用自:查尔斯《巴黎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