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 在华容昭那里逃过一劫的年战西,今日会栽在年听雨手里。

  而发生在年战西身上的事,无异于在提醒文武百官, 年听雨还是哪个年听雨,生气了依旧会拿人开刀, 哪怕是自己的亲叔叔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在他年听雨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管他们寒心还是不寒心,只要惹了年听雨不高兴, 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尽管如此, 还是有人不愿意相信苏海成会做出那种给皇帝下毒的事,但眼下也没有谁愿意为苏海成仗义直言了,毕竟怕死也是人的一种本能。

  当然, 若是没有抓到那个传假话的小太监,文武百官完全可以继续把这件事推到年听雨头上,然后换苏海成出来。

  可人抓到了, 说的证词也和年听雨没有任何关系, 那这件事就不可能实现, 他们只能选择老老实实的闭嘴。

  见文武百官消停了,年听雨再度看向太傅,毫不顾忌的说。

  “太傅大人, 孤今日不罚你。不是因为孤在给先帝面子, 也不是因为你是三朝帝师,孤仅仅是念及你对大乾的忠心罢了。”

  “平心而论,如果孤前阵子未曾发现苏海成与那批总是刺杀孤的刺客有关, 孤也永远不会去怀疑他。而孤本想着等这件事有定论在公之于众, 但今日怕是不得不提前说了。”

  “所以,暂时抛开这件事不看, 孤理解太傅大人今日为何苦苦相逼,无非是不想看见昔日同僚蒙冤,也不想看见大乾损耗一位将才。”

  “当然,孤也愿意相信,太傅大人方才说的那些教诲之词,确实是不想让孤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可惜有些情况是无法改变的,或许您已经逐渐接受孤了,但总有人无法接受。因此心寒与否对孤并不重要,孤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这番话任哪个忠心不二的朝臣听了都得倒戈,不少人瞬间便意识到,太傅今后怕是再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反驳年听雨了。

  而事情远比他们预料的更加严重,见了皇帝都不需要下跪的人,这一次确跪下了。

  戚巡执着玉令道:“老臣今日一言一行皆不符合帝师的身份,恳请君上责罚!”

  年听雨道:“孤说了不罚那便是不罚,而且大乾需要太傅大人这样忠心不二的人,若是罚出好歹是大乾的损失。”

  戚巡的固执脾气又上来了,重复道:“恳请君上责罚!”

  这架势,怕是不打一顿不行了。

  而且戚巡此人不喜各种偏袒徇私,要打就得真棍子打,除非——

  年听雨从龙椅上站起来,道:“孤今日坐了这龙椅实属逾矩,既如此,那孤便陪太傅大人一起把罚挨了吧。”

  觊觎皇位是死罪!

  年听雨要是真出个好歹,谁也不敢保证大乾有没有明天。

  所以很多人只是单纯的想让年听雨让权,并不想让他死。

  而曾经的戚巡也是这样的。

  但眼下的戚巡并不这么认为,他为年听雨开脱道:“君上坐这龙椅看起来确实逾矩了,但君上手里握的是皇权,代表的人是皇帝。而今日陛下大病未愈没来上朝,君上作为陛下的代表,自然可以做这龙椅的,替陛下行使皇权。”

  “孤说过功是功,过是过,那便没有徇私和借口。”年听雨朝赢夙伸出了手:“剑拿来。”

  赢夙蒙了,这要是真把剑给出去,年听雨血贱朝堂,那蔺阡忍怕是得杀了这里的每一个人给年听雨陪葬,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赢夙抱着剑后退了两步,脸上写的都是不能给,坚决不能给。

  而文武百官听见这话,也吓蒙了,本就跪着的已经彻底趴下了,没跪的也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叫他三思。

  一个人的声音在这朝堂上或许有点小,但这么多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那效果就相当炸耳了。

  守在大殿外等着年听雨下朝的蔺阡忍都听了个真切,他望向大殿的方向,心里不仅有些好奇。

  按理说,今日这帮大臣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为苏海成求情,去各种刁难年听雨。

  但听着洪亮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怎么看都像是文武百官被刁难,甚至好像还被吓到了。

  不行!

  等年听雨出来,他一定要将里面的事问个一清二楚!

  ......

  ......

  一刻钟后,年听雨总算出来了,只是蔺阡忍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上朝能把头发上散开呢?

  那原本用玉冠竖着的青丝全都散开了,风一吹便舞了起来。

  而年听雨走近,蔺阡忍又发现年听雨的头发不仅散开了,某一处甚至还缺了一截。

  年听雨走到他身边,两人便并肩往兰安宫的方向走,小九悄声的跟在后面,距离也越拉越远。

  铃兰姐姐教他了,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学会保持距离!

  等走到人少的幽径,蔺阡忍微微抬手,轻触年听雨被风扬起来的发丝,然后任由风再将其从他的指缝间吹走。

  “上个朝怎么头发还散开了?”蔺阡忍终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惑,手也抓紧了一缕发丝:“这里甚至还缺了一截。”

  年听雨偏头看他,叹气道:“砍了个头,所以头发就散了?”

  “???”

  “!!!”

  见蔺阡忍的脸上露出懵了的神色,眼底又划过惊恐和诧异,年听雨顿时就笑了出来。

  他站定脚步,抬手拍了拍蔺阡忍的脸,道:“原来我们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也能露出这么有意思的表情啊。”

  “还不是你吓得。”蔺阡忍咬了咬牙,手指捻动发丝:“这头发到底怎么一回事?”

  年听雨伸手将那缕头发夺了回来,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最后委屈着声音道:“你说,知道错就算了呗,竟然还拖着一把老骨头跟我讨罚,脸上甚至还摆出一副不罚就撞死的表情。你说我能怎么办,只好陪太傅一起受罚了。

  蔺阡忍十分清楚戚巡的脾气,也十分了解大乾的律法和规矩,他道:“所以老师用官服代替自己挨板子,你就用头发代替了头,砍了个头发。”蔺阡忍将人拉近了怀里,捏住他的下颌,轻轻眯了一下眼眸:“然后还出来吓唬我,是吧。”

  “是啊。”年听雨弯了弯眉眼,点了点他的胸口:“那么郎君,吃不吃这套呢?”

  “吃,凭什么不吃。”蔺阡忍道:“为夫最吃这套了。”

  话音落下,年听雨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按进了假山里。

  他轻轻挑了挑眉:“干嘛?”

  蔺阡忍俯下身,在年听雨的耳边轻声道:“吃这套,也要吃了你。”

  成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