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韦恩一家,亚当斯家也是第一次面对卡喀亚的养父。

  但他们相信卡喀亚说过的每一句话,并不会感到手足无措。

  戈梅斯迎过来,伸出手,热情地说:“欢迎,麦克先生,请原谅我们不得不在这里招待您,我们的房子被一场可怕的洪水摧毁了。”

  他没有解释好端端的荒郊野外怎么会有“洪水”,但麦克也不惊奇,如同习以为常地伸出翅膀:“你们联系了保险公司吗?他们应该为你们做估价和赔付。”

  戈梅斯叹了声气,回答:“保险公司拒保了我们,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作为他们的邻居,韦恩们暗想:你居然会不知道原因吗?

  这时,鸭子变戏法般地从绒质外套里掏出一叠保险单,感叹道:“太可惜了,我给咔咔倒是买了很多单保险,如果她回不来,每失踪十分钟,我就可以让保险公司多赔十美元。”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老式怀表,按下计时器,“等等,先让我看看’保单生效的时间‘……”

  但是保单太多张了,一下子从他的翅膀间全部洒在地上。

  大家只好退后一步,以免鞋子会不小心踩到地板上流水般的文件。

  麦克鸭自己倒是不在乎,趴在地上,翘着尾巴,掏出放大镜,用眼睛隔着镜面,贴着每一张保单,仔细寻找具体数字。

  大家见状,互相交换着复杂,难以理解,疑惑等多种多样的眼神。

  莫蒂西亚圆场道:“起码,我们知道那孩子的‘天赋’承自两位父亲中的哪位了。”

  提到“两位父亲”,倒是让其他人想到另一个问题。

  布鲁斯试图打断麦克的“保险计划”,问:“咔咔的另一个父亲在哪?”

  他说了两遍,麦克老鸭才反应过来,“嘎”地叫一声,抬起头:“什么?他没和我们在一起吗?”

  他直接一百八十度扭转脖子,看向星期三,但一双眼睛只对上自己翘着的,短小的白色鸭尾巴。

  星期三有一种本事,她不用亲自做出“耸肩”这个动作,但她总能用语气代替着表达出这层含义:“我在路口只接到你一个。”

  鸭子在地板上坐直了,摆了摆脸上的单片镜,抖了抖翅膀,“啊哈,天呐,要了鸭命了!我们得趁剪刀手没来,赶快把咔咔找回来,那个人发起脾气完全不讲道理嘎。”……

  在场的一部分人不禁暗想:这鸭子居然以为自己很讲道理。

  按说卡喀亚的寄宿家庭是亚当斯家,她的养父是麦克鸭子,他们应该对卡喀亚的失踪比邻居们更加上心。

  但此时,这些人聚在一起都是如此地不着调。

  令布鲁斯很快掌握全局,领着大家着手研究卡喀亚的失踪和回归:

  先不提麦克鸭讲不讲道理,反正没有令父亲千里迢迢而来,却见不到女儿一面的道理。

  大家把诡异的游戏棋盘从花园搬到客厅的桌子上,在亮晶晶的圣诞树旁。

  翡翠上的字母已经消散了,但斯蒂芬妮还记得它们:

  “困于异界难回家,骰子投到九或二。”

  她努力回忆着,理解道:“游戏的惩罚是将咔咔送到异境,我们剩下的玩家要投出九或二,才能让她们回来。”

  她在放着游戏棋的桌子旁坐下来,摸着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是我的。”

  帕斯利也摸到自己的棋子:“这是我的。”

  戈梅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另外两枚呢?”

  斯蒂芬妮和帕斯利隔着棋盘互相看着,又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在他们因为卡喀亚的失踪惊慌地跑回屋时,好像,又少了两个人。

  一桶冰冷的水迎头泼向卡喀亚,她呛了一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脸上的水充满咸咸的气味,从这根柱子立在一艘破破烂烂的大船上,正随着海上汹涌的风浪摇摇晃晃来看,应该又人用海水泼了她。

  柱子前方围着一群衣衫褴褛,长发打结的男人或女人,他们的服装在陆地上很难见到。

  如果不是卡喀亚看过《金银岛》,肯定认不出他们的职业:海盗。

  “你醒啦?”

  为首的男人正是标准的海盗形象,戴着一顶绣着骷髅头的黑色三角帽,戴着一只眼罩,有一只铁钩手,拐腿,肩上还蹲着一只凶巴巴的小猴子。

  小猴子啃着青苹果,很不友好地对着卡喀亚龇牙咧嘴。

  莫名地,卡喀亚想起一张贴在月球蓝区里,同样是一群人围观的海报,不过海报上的配字是:你醒了?开始工作吧。

  “咔咔,你还好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卡喀亚转过头,看见达米安绑在她的左侧,而杰森绑在她的右侧。

  当时他们两反应敏捷,不约而同地分别拉住她的手臂,也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说话的是杰森,卡喀亚回答道:“我很好,可是达米安还没醒。”

  杰森喃喃应道:“我知道,如果他醒着,肯定不会这么安静。你怕吗?”

  卡喀亚回答:“还行,我看过《金银岛》和《彼得潘》,里面都有海盗,独脚约翰和虎克船长。”

  海盗头子凶狠地看着他们,用铁钩子勾起卡喀亚的下巴,质问道:“你们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我玩了一局游戏棋…”

  卡喀亚看似不舒服地动了动,其实是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剪刀,用刀尖狠狠地磨着手腕上的绳子。

  虽然平时,她的剪刀只用来剪头发,可也是经过精心保养,锋利无比,只是捆绑的绳子也很粗,磨断需要一点时间。

  海盗们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在惊涛骇浪和风暴中,他们完全不友好地叫喊着:“说谎!说谎!说谎!”

  杰森带着些许嘲讽地说:“不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逼真的游戏场景。”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胡言乱语?”

  海盗头子猛地凑近,狞笑时露出一口发黑的烂牙,“告诉我,你们的真实目的!”

  杰森屏住呼吸,撇过头,痛苦地问:“你是不是出生起就没刷过牙?”

  船上鸦雀无声,杰森的吐槽声明明很小,却像是被海风传到了四面八方,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海盗头子沉下脸,阴森森地说:“小子,你会后悔的。”

  杰森拧着眉说:“后悔?这又不难,光是听到你说话,我就已经后悔了。”

  梁子顿时结大了,海盗们起哄起来:“处刑!处刑!处刑!”

  海盗们的处刑方式有好几种:

  直接把人丢进海里喂鲨鱼,把人绑住拖在船尾,把人流放到荒岛上……

  两名海盗将杰森从桅杆上解开,但没有解放杰森的双手。

  第三个海盗用一块布蒙住杰森的眼睛,强迫他“走跳板”,也就是从船舷上伸出去的一截木板。

  木板很轻薄,海上的风又很大,一个人很难在木板上站稳,即使能向前走,来回间也很容易不小心掉进大海。

  但是杰森并不畏惧,他看出这些海盗们都很孱弱,起码和他不是一个战斗级别的。

  当他站到跳板上,两边的海盗放开手时,他立刻用袖刀划开绳子,转过身,扯下眼罩,一刀刺中一个海盗的胸口。

  与此同时,卡喀亚也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一个海盗要去抓她,被她的剪刀划伤了手。

  杰森感到不对劲,被刺中的海盗头子毫无痛苦之色,伤口也没有流血,反而有些无聊地咧了咧嘴。

  他用力拔出胸前的袖刀:“我很好奇,杀了我之后,你想干什么?”

  天空上,黑暗的浓云逐渐散开,一缕月光落在甲板上,照在海盗的脸上,杰森惊讶地发现,这个海盗竟变成了一具破败的,穿着破烂衣衫的骷髅架子。

  黑云越来越浅,月光越来越亮,整艘船上所有的海盗们都现出他们的原形,这竟然是一船的白骨精,连小猴子也不例外化为尖叫着的骷髅……

  韦恩家,提姆也回了家,正好接替达米安的棋子,加入这场游戏。

  这一局的四个玩家变成了布鲁斯,提姆,帕斯利和斯蒂芬妮。

  为了提姆快点理解,斯蒂芬妮简单概括:“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能摇到二,或九,咔咔她们就能回来。”

  “要用两颗骰子扔出这两个数可不容易。”提姆冷静…不太冷静地分析道,“一个点数太小,另一个又是单数。”

  “不太冷静”的原因,是他频频回望麦克鸭,又错过了“询问”的最佳时机。

  “刚才我们已经玩了一轮,帕斯利丢过了,”斯蒂芬妮说,“接下来是……哦,又到我了。”

  她咽了口唾沫,抓起骰子,苦着脸祈祷:“别再给我虫子啦。”

  “虫子可是高蛋白嘎。”麦克鸭插话道,“你可以把它们抓起来,去钓鱼,把鱼拿到菜市……瞧,又是一笔意外之财嘎。”

  戈梅斯问:“你似乎很喜欢这块游戏盘?”

  麦克鸭抖抖羽毛,说:“我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能免费给我东西的……东西,不管它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嘎嘎。”

  提姆终于找到对话的契机,问:“即使它带走了你的女儿?…”

  麦克鸭知道卡喀亚有神奇的力量,肯定会没事,但他不能代替孩子吐露出来,便只是发出“嘎嘎嘎”的,颇有曲调节奏的笑声。

  鸭子的笑声非常洗脑,挑战每一个人的耳朵和脑神经。

  接着,他摆了摆翅膀,回答:“虽然它带走了咔咔,但我买的这些保险单终于产生作用。你们看,我交了快十年的保险费,这孩子才是第一次给我’回本‘的机会,简直能当作给我的圣诞礼物了嘎。”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且叹为观止。

  一时间,他们觉得“葛朗台,夏洛克,阿巴贡,泼留希金”等文学界著名的吝啬鬼仿佛被捏合在一起,化作这只鸭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提姆只能说:“继续嘎…不是。”

  他猛地捂住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被一只鸭子带偏了口癖。

  其他人则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们实在不能保证,自己的口癖没有被麦克鸭子带偏。

  只有倒霉中招的提姆,放下手,愁眉苦脸地说:“继续吧。”

  皎洁的月光劈不开漆黑的海面,一艘破烂的海盗船仿佛幽灵般乘风破浪。

  达米安逐渐醒来,震动地看着满船的骷髅:“什么情况?”

  卡喀亚和杰森重新被捆在桅杆上,在他身旁。

  小女孩皱着眉,为眼前奇特又恐怖的场景找个解释,道:“我看书上说,‘红颜既是枯骨’,所以……”

  看着船上鬼里鬼气,群魔乱舞的一群,达米安庄重地问:“这全都是你结交的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