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 鹿吟正在整理着箱子。
林浅浅看一眼箱子外面印着的字就知道又是画画用品。
鹿吟没有看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林浅浅便努力在女人面前刷存在感, 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先是经过鹿吟的面前拿了水杯,再返回来把口袋里忘记扔掉的巧克力锡箔包装扔进垃圾桶, 再等着水热好了过去倒。
接连经过了数次,鹿吟依旧没注意到她。
林浅浅气得呼吸不畅,但她刚刚知晓过去四年鹿吟的苦痛,这会儿正愧疚着,想发脾气的心并没有多大。
“你值班回来啦?下午还去吗?”林浅浅主动走到她面前, 也拿起了一支新的画笔东瞧瞧西看看, 然后又放下。
“不去了。”鹿吟告诉她,抬眸时看她红润的眼眶微愣了下,又垂头继续整理。
“你早上走的时候连个送别吻都没给我。”
“我们之前有这种约定吗?”鹿吟抱着箱子往阁楼上走。
“新年新气象,这是我今天刚想到的,我觉得你肯定很想实施一下。”林浅浅跟着她上楼, 又东挪西挪, 挡了鹿吟不少放箱子的空地。
好不容易跟着她下楼,林浅浅发现话题又断了。
林浅浅站在楼梯口,发现鹿吟依旧若无其事,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林浅浅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口嗨惯了,鹿吟早已经习惯了。
林浅浅想了想, 使出了杀手锏。
今天她跟鹿吟,必须气死一个在这里。
希望不要是她。
“我准备搬家了, 之前跟你说好的, 等我工作稳定了,我就搬到公司旁边的小区住, 通勤很快的。”林浅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我现在手里也攒了钱的,可以住差不多的房子。”
她往客厅打量几眼,“虽然没你这个好,但一个人住嘛,小点破点无所谓的。”
鹿吟看着她没吭声,知道她去了趟画室和医院,但不知道钟时雾跟她聊了些什么,又变成现在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
“住这里大半年了,以后就不叨扰你了。”林浅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叉进裤子口袋大摇大摆走到女人面前,“这两天我收拾一下行李,先在网上看看,然后问问中介什么时候上班,应该也就初六左右吧,那几天我去实地看看房子怎么样。”
她往前走了几步,鹿吟随意地往后退,直到身体靠着墙。
林浅浅顺势双手轻轻攥住女人敞开的衬衫领口,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姐,等我赚大钱了,我就好好回报你!”
鹿吟冷笑出声,手抓过近在眼前的手腕,往反方向掰了下。
力道根本就不重,本意只是想让林浅浅松手,但她立即喊疼,松手之后还使劲揉了揉被抓住的地方。
“你看,都红了!”林浅浅捋了袖子给她看,发现手腕上格外白皙,没有任何红印之后,又脸不红心不跳地收回手,嘴硬道,“我恢复得快。”
林浅浅见女人没反应,开始动手动脚,皱着眉头摸了摸她的领口,探了脑袋过去找她锁骨上那颗痣。
鹿吟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垂头吻她。
像是一颗糖在嘴唇内甜蜜地融化,林浅浅被这个吻说服了,没了牙尖嘴利的心思。
她终于开始想正经事情,但亲吻让她的脑子也宕机,飘飘忽忽的,想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她只好回吻,双手探进女人的领口,搭在她的肩上,吮着她的唇。
林浅浅始终认为自己年纪小,她能够毫无顾忌地去做任何一件事情,哪怕在探索鹿吟真心这件事情上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她也丝毫不在乎。
现在她觉得自己委屈,她询问鹿吟情绪转变的原因没能得到答复,主动的调情看起来也被女人完全压制。
什么都让鹿吟做主掌控,林浅浅觉得不公平。
她决定去咬女人的唇,把她的嘴唇咬出血。
但这次鹿吟没有松开她,反而吻她更深。
血腥味被津液晕开了,林浅浅喘不过来气,想要推开她,但女人纹丝不动,弄得她格外心急。
她想起在问诊室听到的话来,溺水时和被掐住脖子时窒息的感觉很类似,那些她分不清,但当下充满压迫感的浓情蜜意她倒是分得很清楚。
眼前逐渐发黑,林浅浅瘫软无力,双手虚虚搭着,鹿吟便搂过她的腰,抱着她往桌上放。
拖鞋从脚上打滑,落在地上,鼻尖相抵,她们嗅得到彼此最灼热的呼吸。
鹿吟松开她的时候,林浅浅颓了腰,大口呼吸着。
“我能跟你说实话吗?”林浅浅闪着晶莹的眼眸望她。
她实在受不了了,她不想把林芸的事情一个人憋在心里,她想要跟鹿吟说,想要鹿吟给自己一个人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但如果真的说出口,林浅浅无法预知那对鹿吟是否会是一种刻意提醒过去苦痛的伤害。
“过两天再说,好吗?”鹿吟终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从除夕夜林浅浅离开,她就知道她去见了谁。
在事情还没能按照她所想的那样进行下去之前,她不想听林浅浅说这些。
她知道林浅浅的泪失禁体质,更能够判断出她在跟自己说真相的时候眼泪会有多么控制不住。
她不仅了解林浅浅,同样了解自己。
她需要等到时机成熟,不然看到林浅浅痛哭着流眼泪的模样,她会心软的。
心软会让自己得到伤害,这是鹿吟格外信任的一句话。
除了林浅浅之外,她不需要对任何人心软,同样她也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控制好林浅浅这个变量。
林浅浅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不该有的同理心。
时间过渡是必须存在的,但林浅浅不知道鹿吟的事情,显然也没办法跟她依旧冷淡的态度共情。
被那样一通深吻,现在又是一副爱做不做的样子,林浅浅气得在女人肩上锤了下,气冲冲往卧室里去。
“今天下午我就要搬走!”
林浅浅把门反锁,扑通一声趴在床上,不给这女人一点刺激看来是不行了。
她搜索着附近的酒店,选了最贵的最豪华的。
客厅内的鹿吟在沙发上坐下,舔了下唇,还能够尝到浅淡的血腥味,她摸了下自己唇上的伤口,已经算不清这是被林浅浅咬破的第几次了。
冬天伤口好得慢,上一个咬的刚结痂,就又添新的了。
真的是属狗的。
手机上收到钟时雾发来的消息和证据,万事俱备,出不了任何差错。
鹿吟盯着紧闭的房门看,还是问了钟时雾到底跟林浅浅聊了什么。
红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的,这几天哭了这么多次,鹿吟瞧着心疼。
询问刚发过去,钟时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诬陷我了?我就是跟她随便聊了聊。”钟时雾看好戏的笑意几乎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你要是真心疼就去好好哄一哄,反正事情也处理好了。”
“大约什么时候出结果?”鹿吟问。
她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依旧以不变应万变。
林浅浅作是作不出来什么的,这种根本算不上矛盾的矛盾,她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你不想过年,别人可是要过的,至少也得初三之后吧?”钟时雾说,“材料已经交上去了,你可以好好开香槟庆祝了。”
“谢了。”鹿吟果断挂了电话,根本没有开香槟的心情。
今天是初一,她至少还得再煎熬两天。
又坐了几分钟,鹿吟便去敲了林浅浅卧室的门,冷处理太久就难哄了。
里面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回应,鹿吟便按下了门把手开了门。
她反手关门,就站在门后,“我还以为你会锁门。”
林浅浅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进来的时候确实锁门了,但心里还是很想让鹿吟进来哄自己的,所以没多久就又把门解了锁。
像她这么有志气的人,可不会因为鹿吟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心软,再次对着这个女人厚着脸皮亲亲抱抱。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当着鹿吟的面收拾行李。
想到这里,林浅浅从床上爬起来,翻找出自己的行李箱,从衣柜里随便薅着衣服就往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里面扔。
“你要是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好过多挽留你。”鹿吟抱胸睨她,“不过有几点你要考虑清楚,房租水电费你自己交得起我就不多接济你了。”
“你得自己洗衣服,放在衣筐的衣服是不会自己飞进洗衣机的,套被子学了无数遍不会也还是得学,盖被芯可不行。”
“洗澡前需要自己放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手里的存款能不能租得起一个带浴缸的房子,但我还是把这一点给你先提醒了。”
“还有,食物中毒你得打120,而不是打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行了!”林浅浅严厉制止鹿吟的话,“你不准再说了!”
这些话听起来离谱,但简直挑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难道在这女人的眼里,她的生活技能就是个负数吗?
“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很强,特别强。”
话说完,林浅浅就听到女人一声轻蔑的低笑。
她背对着她,拿着衣服的手都咬牙切齿地攥紧了。
林浅浅也不管自己行李箱里装了几件衣服,合上之后拉着就往外走。
“请你让一让,我现在要搬家了!”
鹿吟主动离开了房间,看着林浅浅气冲冲地拎着行李箱往外走。
“上哪儿去?”鹿吟跟着走到门口,悠哉游哉地问她。
“我要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