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 林浅浅在鹿吟的注视下又量了一次体温,荣幸地回到了三十八度。
她今天撒谎偷跑出门,没受到鹿吟的责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更别提再找什么借口。
鹿吟把她的一日三餐全部改掉了,忌油腻忌辛辣, 碗里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林浅浅饮食口味偏重,现在吃饭就像在经历酷刑。
但她这次病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天降下去不少,晚上就又升回来了。
她一连几天没上班,还是鹿吟被迫要求的, 哪怕有满课, 中午也要回家来看一趟,顺带着再警告几句,就怕林浅浅再偷偷溜出去。
林浅浅只觉得自己像被囚/禁起来的小白花,不过她不会偷跑,她恨不得鹿吟把自己关在家里, 一辈子都不让她走。
她唯一盼着自己病好的原因就是, 别耽误她生日搞事儿!
但林浅浅同样也没闲着,鹿吟既然这么不顺着她,那她在家待得太安分也不合适。
她翻遍家里所有的抽屉都没能找到阁楼上的钥匙,她哪里都去了,唯独鹿吟的房间不敢进去。
林浅浅恨不得找根牙签伸进去别一别, 又怕牙签在里面断掉拿不出来,那鹿吟就会发现她的小动作了。
她在鹿吟房门前急得团团转, 跟自己的良心打架的时候, 玄关处就传来了动静。
她冲回沙发上,端起来早已经冷掉的一杯水, 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大口。
鹿吟拿起茶几上的药,“这顿还没吃?”
“就剩两顿了,我现在烧都退了,晚上也不升了。”林浅浅眨眨眼,“姐?”
鹿吟闻言看她,她拿起热水壶,发现里面的水也是冷的之后便扫了眼林浅浅手里的杯子。
“我明天能去你屋里拿件睡衣穿吗?”林浅浅试探性地询问,“病好了我想洗个澡,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我晒的睡衣都是潮的。”
“可以。”鹿吟答应了她,倒杯热水递给她,“喝这个。”
监督林浅浅又吃了一顿药之后,鹿吟回了房间洗漱睡觉。
她看着唯一的一把柜子钥匙,从自己的钥匙圈上取了下来,放在了衣柜旁边最明显的桌子上。
放完又觉得实在明显,便拿了本书出来夹在里面。
既然林浅浅想看,那就让她去看好了,好奇心消不掉的话她的小动作是层出不穷的。
但鹿吟还是有些头疼,知道林浅浅明天来她的卧室一定会把这里翻得彻底,还要装模作样把所有东西复原。
她把钟时雾开的还没拆封的药拿出来,想着是不是该全部锁到客厅原来的那个抽屉里。
林浅浅心大得很,离她最近的不去管,非要来她的卧室里造作。
难为她还要陪着她演,照顾着她可怜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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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浅第二天起得很早,为的就是亲自看着鹿吟出门上班,还要狗腿地笑着,把鹿吟的包双手给她递过去。
鹿吟的表情复杂,哪怕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却还是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实在令人发笑。
送走鹿吟之后,林浅浅直接冲进了房间,这里还跟自己回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不过当时自己参观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看了几眼。
她先是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画纸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搭配一个黑色的笔筒。
抽屉里也都是一些零碎的画画工具,其余的东西还真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里是第二个阁楼还是阁楼是鹿吟的第二间卧室,用处甚至一模一样,既可以睡觉也可以画画。
她先按照约定拿了套睡衣放进自己的屋子里,生怕自己一会儿忘了。
看着床上的枕头,林浅浅犹豫了几秒钟,把自己房间里的枕头拿过来交换,这样晚上又可以伴随着鹿吟的味道睡觉了。
翻翻找找,她终于在衣柜旁边桌面上的书籍里发现了阁楼的钥匙。
居然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而她刚才还那么蠢得翻了卧室里的每一寸地方。
只一个钥匙孤零零放在书里,书的外表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的一本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来阁楼那个柜子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拿到钥匙的林浅浅直奔阁楼,在一下子就打开锁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往身后看了眼。
没有人,但她却莫名冒了冷汗。
为了保险起见,在打开柜子之后她先拍了张照片,保证自己复原的时候能跟原来一模一样。
柜子里的东西跟鹿吟所说的一模一样,很多精致的盒子由大到小摞在一起放着,只不过最上面有一个格外简陋的画框,是空的。
林浅浅拿起来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了一边。
盒子里是各种各样的奖杯,荣誉证书也在红色的表皮里装着,不过很干净,上面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点儿新鲜的玩意儿都没有。
林浅浅没死心,一个一个盒子打开来看,终于在角落里的长条形盒子里发现了一个自己比鹿吟还要熟悉的东西。
是一只狼毫。
这是她送给鹿吟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那时候她刚上初中,只知道鹿吟是艺术生,其余关于画画的东西一概不知。
她拿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只狼毫,也不清楚什么材质好,就专往贵的买,便掏空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
当天送给鹿吟的时候,鹿吟表示很喜欢这份礼物,但林浅浅从来没见她用过,后来才知道狼毫多数用来行草书,鹿吟根本就用不上。
但林浅浅无法容忍自己的礼物被这样放起来冷处理,便拆了这份狼毫,让鹿吟帮她放了个新的画架,势必要朝她证明,她也可以用狼毫画画!
结局当然算不上好,林浅浅用狼毫蘸了颜料,最后把自己的脸画成了大花猫,还要鹿吟帮她清洗。
脸洗得通红,鹿吟没弄疼她,但她就是忍不住哭。
那么贵的一只狼毫,鹿吟真就一次没用过。
哭过一次之后,她也不想再管这份礼物了,后来这只狼毫便不知所踪,没有人再刻意提起过。
现在重现眼前,难得的回忆涌进脑海里,林浅浅捏了捏笔尖,似乎还能够回忆起触碰脸颊的感觉。
原来鹿吟还收着这份礼物,还把它跟所有荣誉放在一起。
林浅浅把所有的盒子重新放回去,开始思索鹿吟昨晚的反应。
难道说,鹿吟是怕这只狼毫暴露在她面前才阻拦她开锁的吗?
但就是一份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而已,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林浅浅打开图片,保证所有细节都一致之后才下了楼。
她把钥匙放到书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跟鹿吟从小相处了这么多年,心灵感应比双胞胎都要强,那里一定有别的秘密。
但她已经摸索了所有地方,现在家里的每一寸她都非常了解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直到鹿吟下班,林浅浅也没能够分辨出来心里怪异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她看着鹿吟上了阁楼,心虚地跟上去。
“怎么了?”鹿吟从箱子里拿出了几盒颜料,很快便走下来。
“没有啊。”林浅浅急忙转了话题,“今天最后一顿药也吃完了,我的体温也一直是正常的。”
鹿吟闻言,顿了下点点头。
“你晚上加班吗?”林浅浅又跟着她进了卧室,看了眼桌上的书,“衣柜里我拿了套睡衣。”
说完她垂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糟糕……
那套睡衣她忘了换上去了。
“晚上洗澡,白天在睡觉。”林浅浅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不加班,明天早课,今晚准备早些睡。”鹿吟拿过桌上的书,跟林浅浅不坚定的眼神对上了。
她疑惑地看她一眼,发现林浅浅对着自己露出傻笑。
“那我不打扰你了。”林浅浅退出房间,坐在沙发上复盘自己刚才的行为。
好像很明显,明显到过于蠢了。
她气愤地闷叫一声,整个人都有些抓狂。
看着鹿吟拿着换洗的衣物在浴室里进进出出,每跟她对视一次自己的心虚的程度就会多加一些。
她溜进自己的房间里,彻底没音儿了。
鹿吟翻看了下桌上的书,了然钥匙被动过的痕迹。
她打开笔记本,监控回放里将林浅浅的动作显示得清清楚楚。
从她在房间里翻找,再到小心翼翼地迈上阁楼。
一个人在家里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就跟小偷进门一样。
看到那只狼毫,鹿吟眉尾微扬,她确实很久没有把这份礼物拿出来看过了。
当初她想要放弃所有有关林浅浅的东西,但这只狼毫却怎么也没舍得丢掉。
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好像也没什么能让她扔掉的东西,因为林浅浅就只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件宝贝。
但她那时候情绪压抑,没办法接触到所有有关林浅浅的东西,这只狼毫便被她锁到了柜子里的最深处,她不去刻意翻找,就只是让它安静待在角落里。
屏幕上的林浅浅跪坐在柜子前,用这只狼毫扫了扫自己的脸颊。
而她最想要知晓的秘密此刻就摊在桌面上,鹿吟盯着画上的脸,觉得这两张脸一点也不一样。
但相同的是,总能让她简单地扫一眼就会发狂。
房间内没有开灯,屏幕的光亮有些词眼,照得那幅画也透着昏暗的光。
鹿吟的目光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在了画上。
该什么时候将真正的自己彻底剖开给她看呢?
鹿吟无法知晓真正的时机,她怕自己会吓跑她。
她不想总带着面具和秘密跟林浅浅共处,但也不想让秘密重见光日的时候来得太早。
她不是个胆大的人。
画上的少女再次露出笑容来,鹿吟皱了皱眉,靠着椅背阖了眼,但画中人诡异的笑容却挥之不去。
她只选择了监控的一段内容,没有停止,很快就开始重放。
在床上拿取东西的声音传来,鹿吟重新睁开眼,看见自己的枕头又一次被换掉。
她想起接林浅浅回家的那一晚来,她在房门前听到的声音。
实在烦人。
让她在黑暗中看着这幅画,又想起了那种事情。
她现在愈发无法忍耐某种难言的冲动,一心想要林浅浅快些将心中的画魔取代。
如果林浅浅现在来敲门的话,她会果断地打开让她进来。
没过几秒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鹿吟有一瞬间的怔愣,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直到传来第二声敲门声,还伴随着一声‘姐’,她从椅子上起来,将那幅画随手扔进衣柜里。
鹿吟起身去开了门。
她将林浅浅扯进来,一只手带上了门,随后便吻上了她的唇。
既然想的话,那就去吻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