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念因这句话,林惜脑袋嗡的一下。
顾念因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哪里就在人家给自己表白后跟人接吻了?
这种明知道人家喜欢你,却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去招惹人家的行为,不是妥妥的渣女行为吗!她林惜才不会做这种……
不对,她现在好像就是这么干的。
她就是在顾念因给她表白后还主动亲了她。
还就在这个地方,这把椅子。
林惜心里慷慨正义的陈词猛地一顿,刚刚对顾念因的话还满是不服的劲儿瞬间弱了下去。
她这不是渣女行为是什么?
如果她真的觉得她不应该跟顾念因有可能,昨天晚上就应该推开顾念因。
再不济中午的时候也不能主动拉过顾念因。
她痛恨林得缘,恨到想要报复他,可她现在的行为跟林得缘这种人渣有什么两样。
她借口因为林得缘不对顾念因的感情做出回应,却又堂而皇之的享受着这个人带给她的爱。
太阳从云层中偏漏出一隅,明晃晃的落进教室里来。
朗日昭昭,白日里的光明总照得阴暗扭曲无处遁匿,让人因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愧疚。
林惜看向顾念因的目光怔了好一阵。
在意识到可以独占某分爱意的喜悦被囫囵受下的前一秒,她忽的清醒了过来。
她贪婪地欲望沿着前路蔓延开来,交织出一片黑暗。
林惜知道顾念因是比自己要聪明的人,轻垂了下视线,试探性的喊了顾念因一声:“顾念因。”
“嗯?”顾念因应了一声。
“如果有件事你明知道是荆棘丛生的死路,你还会去做吗?”林惜问道。
好像过去好几次也这样过,顾念因没有回答林惜的问题,而是问道:“阿惜会下围棋吗?”
这话说的没前没后的,林惜皱眉:“什么?”
顾念因却是不紧不慢,方才还透着微末低矮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平静:“围棋讲究一个气,不到最后结束,你都不能说这是一局死棋。”
“很多棋局之所以令后世称奇,往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时的死路也是最后的生路。”
林惜听到最后顾念因将“死路”二字说出来,她才明白这人问这个没前没后的问题的原因。
这人总是这样,回答什么问题前总要说个什么引经据典,好像这样说出来,更有说服力似的。
……不过,似乎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林惜心里吐槽着,却也有被动摇。
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不安,就越是想要寻找稳定,可她的世界从来都是动荡不安的。
小时候望着院墙里四四方方的天,也想不到大海会是那副恣意壮阔的样子。
你以为你看的够远了,殊不知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是井底之蛙。
“可是阿惜……”
这么想着,林惜就听到顾念因有些困惑的喊了她一声。
“怎么?”林惜闻言重新抬头,看向了顾念因。
顾念因却是单手轻托着下巴,深邃的眸子直入林惜的眼瞳,认真的问道:“这跟你会不会跟我接吻有什么关系吗?”
话题又被扯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林惜不设防的脸腾的就红了。
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压着的声音里都是磨牙的狠厉:“没有!问问不行啊!”
这么说着,林惜就将自己刚才殷切抬起来的目光全部收了回去。
笔尖狠狠的敲了纸张几下,她刚写下一个解,接着就朝顾念因丢过去一句:“还有。”
“我只跟你亲过。”
林惜说的很快,六个字挤在一起就用了一秒,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顾念因瞧着这人羞赧拧巴的样子,悠哉弯起的眼睛游刃有余,回了她一句:“我知道。”
林惜说给顾念因听,却没想要她回应自己。
这人的声音像是朝烧热的铁上泼了一瓢水,清清冷冷的,瞬间腾起一阵烟雾,整个炽热的世界里都是滚水。
林惜的解题速度跟她的心情有关,是个倒过来的正态分布。
越是心态波动大,她就越能把数学题拆吃了似的解个透彻,好像惹她的不是人和事,而是这题一样。
一行行的解题步骤被林惜排列写下,继而盯上了下一题印刷有些模糊的数字。
日光偏侧过来打在她的手上,笔杆在印刷不太清晰的图案上落下了一道影子。
像只白蛾。
可冬日里不该有蛾子的。
这个时候的蛾子也活不久。
所以她需要有人来爱她,让她活得久一点。
然后再飞蛾扑火的,为饲养她的主人动心。
林惜盯着卷子上那个模糊数字的眼神慢慢平静了下来,平静的有一种认栽感。
她可以做顾念因的蝴蝶,做飞蛾扑火的蛾子,唯独不能做渣女。
女朋友……
她曾经还跟钟笙大放厥词,说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所以说,誓言都是用来违背的。
.
于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林惜主动提出送顾念因回家。
钟笙之前给她恶补的时候说过,告白需要合适的场合,虽然她想要顾念因说的事情严格来说不算是表白,但人来人往的教室并不是一个什么很好的地方。
毕竟确定关系后,林惜还想跟顾念因亲一下。
这样的话闪过林惜的脑袋,让她浸在冷风里的脸有些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联想到这一层的,却也发现,跟顾念因接吻这件事,似乎有些上瘾。
其实她过去也不是没见过人家接吻,电视剧电影到处都有这种情节。
有时候她们几个单身狗约着出去玩,跨年、情人节的,还能看到现场直播,钟笙每次都是反应巨大的一脸羡慕,林惜是最反应平淡的那个。
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两个嘴唇子贴在一起,再亲密些就要吃口水。
一点也不卫生,而且万一对方有什么传染病,你还要被他影响生命健康安全。
……不过,顾念因没有传染病。
她上次在医院出示过自己的健康检查证明。
而且,顾念因的嘴唇软软的。
跟她接吻的时候,她的瞳子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温柔。
看起来也更好欺负……
“阿惜为什么要送我?”
傍晚的清风拂过林惜的侧脸,叫人思绪放空。
就在林惜想入非非的时候,顾念因的声音从她耳后传了过来。
几次接送,林惜早就习惯了顾念因环着她腰的动作,这次却蓦地僵了一下。
刚刚进入脑袋里的画面还没有被风吹走,林惜心虚紧张,模糊道:“等送你到家再说。”
“好。”顾念因偏头看着林惜侧脸,没再继续追问。
林惜在最后一节自习想了很久,脑袋里将南城的地图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好几遍。
她觉得比起学校、回程的路上,还是顾念因房间正对着的那颗树比较合适。
毕竟国庆她约她出去给她过生日,就是在那棵树下。
林惜这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想,她给顾念因庆生成功十分顺利,所以这棵树是棵吉利树,这次也要在这个地方。
抱着这个计划,林惜载着顾念因到了别墅区。
冬夜里小风也料峭,沿着小路一路蜿蜒向上,林惜看到了那幢熟悉的别墅小楼,明明是熟悉了很久的房子,这次她却有些紧张,冬日的车把都敷了层汗水。
“顾念因。”林惜重复着从心里说了很多遍的话,终于在某一遍的开头对顾念因开了口,“你待会先……”
可这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还没全说出口,林惜一下就刹住了。
她在那昏暗的院子门口看到了一道身影,高瘦干瘪,熟悉中透着股恶心,就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
——破天荒的,林得缘竟站在了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