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弘达查到盛运来的资料,便让助理联系,约时间见面。

  盛运来知道时木兮坦白以后,就已经预料到了,接到电话,也是意料之中。

  “今天见面,你也清楚要说什么吧。”时弘达先发制人。

  “猜到几分。”盛运来不疾不徐地回,看起来很淡定,但是腿都在发抖。

  “既然知道,那直说吧,什么条件才能和小兮分手?”时弘达直接又无情。

  “不可能。”盛运来无比坚定地说。

  时弘达:“如果没错的话,你母亲现在还在医院等钱救命呢吧?我帮你解决,再另外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辈子衣食无忧,只要你和小兮分手。”

  盛运来:“不可能。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不会让木兮离开我。除非她不要我了,否则谁也不能让我们分手。”

  时弘达冷笑一声:“别说这么绝对,用你不服气的样子看看你病床上等着救命钱做手术的母亲。她虽然没生你,但从小把你养大,你难道要做白眼狼?”

  盛运来:“你对我的家庭情况调查的很清楚,但你并不了解我。说我白眼狼都算是您高看我,如果没有木兮,我根本就没有心。我以后的生活没有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时木兮。”

  盛运来说话透着一股狠厉,让久经商战的时弘达都感到一股压迫,不禁想对面前的柔弱女孩好好审视一番。倒是个混商场的好料子,够狠。

  要是个男的,没准自己还真的会不嫌弃出身,把女儿许配给她。可惜啊!

  时弘达调整好情绪,“你想清楚了吗?你母亲没有这笔钱的后果。”

  盛运来:“不用您操心,她的手术费我会想办法,但是把时木兮作为交换条件,绝不可能。”

  “不自量力。难道你的生父母是早就猜到你这种品性,才会抛弃你?”时弘达露出轻蔑,专门挑对方薄弱处攻击。

  “这不劳叔叔费心。”盛运来状似淡定地说。

  “如果你放弃救你养母的机会,为了自己的私心,看着把你养大的母亲去死。小兮看清你是这种人,迟早也会离开,你还不如现在拿了钱,还能得到一点回报。”

  盛运来“叔叔你也别再激将法了,我对这种话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要时木兮不说分手,我就不会离开她。”

  时弘达:“你现在一年能挣几个钱?你能给得起小兮一个未来吗?你知道追小兮的人很多,那个季风,你知道吗?哪方面你能比得上人家?”

  时弘达这句话比前面的杀伤力都要大,但盛运来仍维持表面平静:“叔叔,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我现在实力确实不够,但是只需要一点时间,除了性别以外,我会符合所有你对木兮伴侣的要求。我对我们的未来有规划,而且我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盛运来试图说服时弘达给她一次机会。

  时弘达厉声呵斥道:“痴心妄想。我们时家不可能接受你,你必须和小兮分手。”

  盛运来看见时弘达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也不想多费口舌了:“叔叔,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如果叔叔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盛运来说完就离开了,躲到没人处,刚才压抑住的愤怒害怕慌张无奈全都翻涌而上,靠在墙边,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活像个地狱归来的恶魔,可怜又可恨。

  盛运来知道凑齐手术费,接受时弘达提议是最快的办法。但是她不可能放弃时木兮。那是她活着的动力,惜命的理由,唯一的光。

  没有时木兮,她会生不如死。但姜还是老的辣,时弘达确实是用刀刺到她心上了,养育之恩她不能不报,再怎么说,毕竟是盛家把自己养大。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盛如鸿从时弘达处吃瘪以后,又把主意打到盛运来头上。

  “喂,你在哪儿?快来医院,医院说咱妈必须尽快做手术,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盛运来顾不得伤心,赶忙赶去医院。

  刚到医院走廊,看见盛平和盛如鸿都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爸,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盛平和盛如鸿看见盛运来,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见到了水源,眼里的渴望,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榨干一样。

  “运来,爸没有跟你开过口,你救救你妈,想想办法吧。”盛平拽着盛运来的手。

  “我在想办法,马上案子就结了,还能凑十几万。”盛运来扶着盛平。

  “十几万哪够啊,这还差得多呢。”盛如鸿说道。

  “是啊,这还是不够啊,你妈虽然没生你,可是这么多年也都是一家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盛平哀求道。

  盛如鸿见状,顺势跪在地上,求盛运来。

  “哥,你起来,我再想想。”盛运来去拽他。

  正说这话,盛平也跪下了。父子俩在医院走廊处,引来不少目光聚集,都在打听他们怎么了。

  “爸,哥,你们先起来,起来再想办法,行不行?”

  “爸没本事,你去求求郝军他们家,行不行?爸知道这是为难你,可是爸实在没有办法了。”

  “是啊,运来,你就去找找你亲爸,他肯定会帮你的。”盛如鸿帮腔道。

  盛运来明白了,今天把她叫来医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好。爸,哥,你们也别哭了,起来吧,我去求他们。”

  见到盛运来答应了,父子俩也停止号丧似的哀求,站起来了。

  “那你快去吧,我和爸等着你。”盛如鸿说。

  ——

  盛运来放弃自己的尊严,忍下满腹委屈,找到郝军家。

  “运来,你怎么来了?”郝军惊喜道。

  “嗯,我有点事想求你。”盛运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遂省略了。

  “来,先进来坐,慢慢说。喝饮料吗?”郝军态度还是好的,对这个女儿还是心有愧疚。

  “谢谢,不用。”盛运来客气道。

  还没开始说,孟艺芳和郝宇承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孟艺芳记恨当初盛运来的横眉冷对,没有好脸色。

  郝宇承对这个姐姐还是蛮喜欢的,毕竟自己家有了电视剧一样的情节,总是充满趣味性。

  “姐,你怎么来了?”郝宇承也客气地打招呼。

  盛运来朝他点头示意。

  “姐什么姐,你听过她叫你弟弟吗?还上赶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要脸啊?”孟艺芳意有所指地说。

  盛运来对这种恶意早就有抗体了,今天是来求人的,也不想争执。

  “少说两句,运来啊,你说有什么事?”郝军劝和说。

  “是这样,我想跟你们借钱。我妈生病了,需要做手术,手术费不够。”盛运来低头说。

  “你妈,你妈是谁?你妈的死活跟你有关系吗?前几年,我求着你,叫我一声,像个哑巴一样,现在知道求人了?”孟艺芳呛道。

  “妈,你少说两句。”郝宇承拉着孟艺芳说。

  孟艺芳是个火爆脾气,对盛运来本来就有气,郝宇承的话更是引爆了她的火气,直接把手里的玻璃杯摔在地上:“你胳膊肘也往外拐,是吧?我没养过她,人家不愿意叫我,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也嫌我烦是吧。”

  郝军有点妻管严,不敢惹孟艺芳。

  “行了,这不是说借钱的事呢,运来,你想借多少?”

  盛运来知道来到这,就已经没有脸面了。在这尴尬的场面中,也没顾着体面尊严,想让孟艺芳消气,就得拿自己出气,直接跪在玻璃碴子上,血瞬间浸湿了衣裤,鲜红的可怕。

  “运来,你干什么?快起来。”郝军忙拉她。

  孟艺芳也安静了些,郝宇承像是被吓呆了,动也不动。

  “你如果不解气,我可以磕到你满意为止。”盛运来说着,便重重地磕在地上,玻璃划破额头,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显得格外可怜。

  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着,血流得满脸都是,盛运来麻木地求着他们,像是没有痛觉。

  这场面几个人都愣住了,郝宇承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拉着她,郝军也于心不忍。

  “你说你要多少就是?这是干什么?”郝军责怪道。

  “我需要一百万。我知道这不是小数目,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还给你们的,我可以写借条,保证什么都可以。”盛运来解释道。

  郝军看向孟艺芳,家里财政大权归孟艺芳管。

  孟艺芳虽稍稍解气,但不想给那么多,最后松口道:“别这么看着我,真是欠你的。一百万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真拿我们当冤大头了,给你五万够意思了吧。”

  郝军还没说话,郝宇承有些烦躁地说:“妈,你怎么这样呢?”

  孟艺芳:“我怎么了?本来打算给一两万打发就算了,而且借钱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五万就当送给她们盛家了。”

  说完进去房间,拿出一张卡:“正好这卡里有五万,密码是xxxxxx,也不要你还了,算是全了这一场缘分。”

  “我会还给你们的。”盛运来忍着羞辱,拿上扔在地上的银行卡,起身离开。

  盛运来像失了魂一样走回租的房子,时木兮看见她满脸的血,吓得不轻,忙问怎么了,也不敢碰她。

  盛运来看见时木兮,似是有了一点精气神:“宝贝,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别担心,别害怕。我去洗一下就好了。”

  说着就要转身想去洗澡,把卡随手放下,时木兮看见卡猜到几分。

  时木兮忙拦着她,忍着泪意:“别去,碰了水伤口会感染,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说着去拿碘伏消毒棉签,时木兮心如刀绞,不敢用力。

  盛运来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看着时木兮心疼的样子,盛运来更心疼时木兮,不想让她有一点难过。

  “宝贝,我自己来。”盛运来动作不轻,看的时木兮更是心疼。

  “别弄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真的是普通擦伤,用碘伏消毒就好了。”

  时木兮坚持,盛运来没办法,只好由着她。

  从医院回来以后,时木兮一直很沉默,最后开口。

  “我爸爸找过你,是不是?”

  盛运来立马着急道:“那五万不是你爸爸给的,是我去求郝军她们家的。”

  盛运来说出求郝军的时候,时木兮知道了盛运来有多难。她那么骄傲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自信,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的小孩儿呢?为什么不能让她的小孩儿开心一点呢?

  “宝贝,你别乱想,我不会离开你,我本来就是没心没肺的人,我只有你,只想要你。至于手术费,就尽人事,听天命吧。你爸爸确实找过我,让我们分手,但是我不会答应他的。”

  时木兮知道盛运来把自己说的再狠绝,也不过是在说服自己。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的小孩儿的伪装和脆弱呢?

  “我很开心你没有放弃我。”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为难。后半句话时木兮没有说出口。

  “宝贝,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只有你不要我的份。我一定有办法的,你也不要放开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我的小孩儿是最厉害的人。”时木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晚上,时木兮从未有过的主动,一次又一次,但还是顾忌着盛运来的伤口,直到两人最后都没有力气,沉沉地睡过去了。

  ——

  “爸爸,您怎么样才能帮盛家?”

  “你终于想通了,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分手,再也不要联系,还有以后和季风好好相处。”

  “盛运来比我想象中要狠的多,她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连养母的命都能放弃。你跟她在一起,以后她也许会为了其他利益放弃你,小兮,别傻了。她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比你爸爸这久经商场的人心都要狠,不可能跟你过一辈子,你跟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她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听爸爸一句劝,等以后就明白,爸爸是为你好。”时弘达自以为是地说道。

  “她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我。”

  “是我跟她说,我没有被坚定选择过,爸爸选公司,妈妈选爸爸。她承诺我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她拼尽全力给我安全感,却换来你一句一句地侮辱。”

  “而且她为了她养母的手术费,放弃尊严放下面子,放下她所有的骄傲,去求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伤痕累累。爸爸,是你没有心。”

  时木兮说的很激动,话里止不住的难受心疼,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看着女儿激动异常,第一次情绪激动说这么多话,时弘达一时无言。

  “爸爸,我认输了,您帮帮盛家吧,我会乖乖听您的话,以后接管家里的生意,和盛运来,和她,分手!”

  最后两个字艰难地从事木兮嘴里说出来,说完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血色,苍白无力。

  时弘达虽不忍心,但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好,你答应,我自然会帮她。”

  时木兮冷笑一声:“那谢谢爸爸了。”

  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又回到了冷若冰霜的那个人,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