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清:“???”
她们是在同一个频道交流吗?
还口感很好。
纪砚清的脊背都让翟忍冬这四个字说麻了, 她胸腔里仅剩的一点感动霎时间化为乌有,咬牙憋住那些已经产生了就抹不掉的酸胀情绪,盯看着翟忍冬。她唇上的水色还很明显,下巴也沾了一点, 舌头虽然看不见……
想象更加要命。
纪砚清撑在翟忍冬身侧的左膝不受控制地往上提了一下, 压到翟忍冬的手指。
翟忍冬垂眸往过看。没等视线聚焦, 蓦地被纪砚清扯来披肩蒙住眼睛:“我敞开一切给你, 生怕你不够发泄, 你倒好,一套一套全玩明白了是吧?!”
翟忍冬说:“过程太短,没明白。”
纪砚清:“?”怪她定力不行?
……又岔话题!
纪砚清忍着一口气威胁:“你别得寸进尺!”
翟忍冬说:“没得寸进尺。”
翟忍冬在纪砚清充满危险地注视中抬起手, 摸索着扶住她刚刚提上来的那条腿,说:“情不自禁。”
纪砚清摁在翟忍冬肩上的手收紧, 差点没在翟忍冬手扶上来那个瞬间抖出来。她绷紧腿, 两秒后慢半拍回味起翟忍冬说在最后的四个字。她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情不自禁”这种词可以是轻浮放浪的, 也可以是情感最直白地吐露。
翟忍冬显然不是前者,她唇上留的, 下巴沾的,舌尖吮过她的时候也许猛烈粗鲁, 没什么技巧, 但纯粹专注, 满载对她的渴望和占有欲。那三分多钟里, 她是谁,做什么, 是否功成名就对翟忍冬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影响力,她就不必和外界那些人一样对她恭维讨好, 只是单纯地,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心里的愤怒。
愤怒源自于对她这个人的疼惜,而不是她没有拿到第一,或者她受伤了不能跳舞。
纪砚清沉默片刻,突然捞起翟忍冬的下巴吻过去。她口齿间她的味道还很浓烈,顺着紧密相抵的舌尖传递到神经里,她也体会到了那种情不自禁的失控。
纪砚清手从翟忍冬肩上滑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往上提。提过头顶了,推开她微微弯曲的手指,一根根从指缝里穿过,与她十指相扣,吻得更加深入。
如此好像还是不够。
似乎非要把这个人紧紧握在手心里,才能找到那种绝对的……安全感……
纪砚清被这个陌生的词汇震得心脏猛然一跳,胸腔里早已经淡下去的酸胀感卷土重来,翻了不止一两倍,她在汹涌的情绪中变换姿势,右手从翟忍冬腰侧穿过,捞起她比想象中单薄很多的身体拥在怀里,左手从她指间缓缓退离,滑过掌根,掀开衣袖,想握住她的手腕。
刚碰到,纪砚清腕上骤然一紧,被翟忍冬反握住了。从那秒开始,翟忍冬唇舌间的回应突然变得温柔缱绻,像安抚。
纪砚清半抬起眼睛,带着四散的潮气。
不知道吻了多久,纪砚清退离开来,看着翟忍冬微抬起头喘息时下颌更加清瘦的线条说:“刚说的话记住没有?”
关于冰川,关于送死。
纪砚清说:“翟忍冬,‘哪天太阳落下不再升起了,我就不和你处了’,这话是你说的,请你先说到做到,否则我真的有可能亲手掐死你。”
翟忍冬眸子半阖,灯光雪色从窗玻璃上透进来,照得她鼻梁直挺,轮廓锋利又漂亮。
“嗯。”翟忍冬说。
纪砚清拇指压她喉咙:“多几个字能要你的命?”
翟忍冬:“要不了命,但会因为气息不稳发出让你心跳加速的声音。”
纪砚清敛眸,想起几天前翟忍冬敲开她房门时,在她耳边发出的那一声。
纪砚清危险地盯着翟忍冬:“大老板挺会,有经验?”
翟忍冬说:“嗯。”
纪砚清目光骤深。
翟忍冬说:“对着镜子练过。”
纪砚清:“练来干什么?”
翟忍冬:“给你听。”
纪砚清:“……”
这位老板不开口则以,开口多是致命一击。
纪砚清还压在翟忍冬喉咙上的拇指抹了抹:“叫一声。”
翟忍冬:“叫了,还能有吗?”
纪砚清:“有什么?”
翟忍冬视线往纪砚清腰以下扫了眼,没说话。
纪砚清哼笑:“不是说懒得动?”
翟忍冬:“是没动,轻重缓急有你抓我的头发。”
此抓非彼抓。
纪砚清抹在翟忍冬喉咙上的手指蜷了一下,顺势勾开她的衣领,看着下面已经红透的脖子说:“说几句话就红了,大老板,你到底是纯情还是SE情?”
翟忍冬说:“只动口,应该算纯情。”
纪砚清俯身,吻在她肩窝里。
……
翟忍冬回来自己房间是在一个小时候之后。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来开灯,取下九斗柜最下层的锁,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电脑和眼镜一动不动。
今天在路边,她会看着路对面的灯笼出神,除了纪砚清因为她和阿旺被人看轻,还和罗追那句“骆总有本事”有关。
她一开始遇见纪砚清就知道她们之间的身份差距,那时候她勉强理智地选择了回避,后来一次次的接触让她失控,到现在几乎忘了纪砚清是楼上耀眼的海报,而她今年35,口袋里依旧没有几个钱,也没有光鲜的职业。
她能确定纪砚清不在乎这些。
她也没有过度纠结金钱地位和感情的关系。
可如果她一直一无所有,纪砚清却又越来越在意她,往后喜欢她,爱她,那就免不了因为她遇见下一个罗追,下下一个罗追。
她的世界里只有一颗孤独的树,因为纪砚清长满了天空,她就站在她那棵树的最高点,应该乘风而起,而不是向谁弯腰。
翟忍冬坐在床边,支腿弓身,看着抽屉里的电脑。
很久,翟忍冬低了一下头,又快速抬起来,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
里面有很厚一沓票根,一条忘了哪天刻意摘下来,不想让纪砚清看见的项链和一张纪砚清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她16岁,已经是舞台上闪亮的新星,她日日夜夜仰望着,才能熬过那个冬天。
那个她把母亲送向牢笼,冷到了骨子里的冬天。
然后,顺利在来年夏天考上大学,两手空空地带着她那个人去到她在城市,看着她海报,听着的名字开始新的生活。
————
翌日天没亮,纪砚清就被街上的人声吵醒了。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发现是有人家要嫁女儿,来来往往都是往那家去的亲友。
这算是纪砚清来到这里之后遇见的第一桩喜事。她忽然来了兴致,迅速洗漱梳妆,换了身衣服,边回复白林昨天深夜发来的道歉微信边往楼下走。
刚走到二楼,纪砚清就听见了黎婧的声音,跟劝祖宗一样,说:“衣服不换就不换了,咱人长得好,能补上,但口红好歹抹一个吧?提气色。”
纪砚清挑眉,让谁抹口红?
黎婧说:“你瞅瞅你这张脸,昨晚做贼去了吗?白得跟鬼一样。”
纪砚清蹙眉,迅速打完剩下的字发出去,把手机装进口袋往下走。
炉边,翟忍冬双眼紧闭靠在椅子里,根本没把黎婧的话听进耳朵。
黎婧撸了袖子就要跟她干架,被小丁拦了一把。
小丁坐在翟忍冬旁边,好声好气地说:“老板,刘姐跟我们的关系那么好,你既然答应了她会陪曲莎出嫁,就不好食言。结婚可是曲莎一辈子的大事。”
小丁说完,翟忍冬紧闭的嘴唇终于动了一下:“眼睛疼,再歇五分钟。”
黎婧一听这话,忽然就急了:“怎么又眼睛疼,你昨晚干嘛了?”
看了几乎一夜的电脑。
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做。
黎婧打电话叫她下楼,说今天是刘姐女儿——曲莎婚礼的时候,她才恍然回神,发现已经五点了。她对着强光一夜的眼睛疼得一动就掉眼泪,很不舒服。
纪砚清听到翟忍冬的话步子一停,快步折回楼上。
再下来的时候,翟忍冬的五分钟还没到,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里。
黎婧和小丁看到纪砚清过来,齐齐喊了声“纪老师”。
纪砚清:“嗯。”
纪砚清抬手按住要睁眼的翟忍冬:“别动。”
翟忍冬微顿,还没完全离开椅子的身体靠回去,感觉到眼皮上投下一片阴影,接着左眼的上下眼皮被纪砚清用手指撑开,一滴冰凉的液体对着瞳孔滴下来。
纪砚清说:“缓解疲劳的眼药水。”
翟忍冬住院那阵子,她每天下午到晚上在培训中心教阿旺,上午在房间里看舞剧,一看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受不了,顺手在网上买过一瓶眼药水,效果还不错。
纪砚清指肚压着翟忍冬的眼皮揉了揉,换到另一边。
翟忍冬靠着一动不动。
黎婧在旁边都看惊了,掐着小丁的胳膊疯狂眨眼——纪老师也太温柔了,她们老板也太识相了!我的天!但凡今天是她上手,手可能已经不在了!
黎婧的眼神上蹿下跳。
纪砚清不紧不慢地拧上瓶盖,问翟忍冬:“感觉怎么样?”
一开始酸、涩,那个劲儿过了之后整个眼睛都放松了。
翟忍冬说:“还行。”
纪砚清弯腰把眼药水塞进翟忍冬口袋:“还行就按时滴。这个眼药水除了应急,还有一点治疗效果。”
翟忍冬“嗯”了声,多余的眼药水混着生理性眼泪猝然从眼角滚下。
纪砚清侧身抽了张纸,按在翟忍冬眼角,然后抬头看着黎婧:“曲莎是谁?”
黎婧:“刘姐女儿。”
黎婧脑子一转,心生一计:“两月前刘姐就和老板说了陪曲莎出嫁的事儿,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不换衣服不化妆。”
黎婧小报告打得光明正大,添油加醋。
她可还记得医院楼梯上,纪老师抽她老板耳光,她老板都不敢说话的画面,今天不过是换衣服化妆这种小事,只要纪老师肯出马,一定妥妥的!
小丁扯黎婧袖子:“老板都说了眼睛疼,不是故意不配合。”
黎婧不听,巴巴地盯着纪砚清。
纪砚清低头看翟忍冬:“想不想去?”
翟忍冬:“没说不去。”
哈哈哈哈!看!还得是纪老师!
黎婧张着嘴不出声,笑得相当神经病。
纪砚清扫一眼桌上的化妆品问:“谁的?”
黎婧:“我的!超级贵!光这个口红就35!”
纪砚清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给黎婧:“我房间的桌上有个白色的梳妆盒,拿下来。”
黎婧接住钥匙,平静地问:“纪老师,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化妆品?”
纪砚清说:“是。”
黎婧扭身就走,背影要多愤怒有多愤怒。
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纪老师才来多久,竟然就被她老板带坏了!
啊啊啊!想咬人!
黎婧扭头咬了口楼梯扶手。
不到三分钟,黎婧就带着东西下来。
纪砚清打开盒子拿出一支眉笔,移开压在翟忍冬眼睛的纸巾说:“能不能化?”
翟忍冬嘴唇抿了一下:“嗯。”
黎婧差点跳起来。
这什么匪夷所思的服从性啊!
简直脱胎换骨!
纪砚清只是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伸手拨开翟忍冬额前的头发,拇指压着她一侧眉。
第一天见,她就觉得这位老板长得有侵略性,像裹了层薄膜的长刀,锋芒不露,也寒光不减,后来发现她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垂点眼皮,带点刺,就这样的,没点口才真能让她说哭。
今天就当她为民除害了……
也不是。
她纯粹想满足个人的好奇心,看看这位老板和蔼可亲起来是什么模样。
纪砚清微微俯身,捏着眉笔一笔一划。
翟忍冬的眉毛黑而浓密,眉尾上挑下弯的程度都不是很大,粗平浓重之中略带一丝英气,很衬她的气质。
可纪砚清今天偏就不按她的长相来。眉笔天然的墨色在眉峰微微上提,接着稍稍下压,流畅地带到眉尾,然后填一填,补一补,后退两步打量着她。
纪砚清忍不住“啧”一声,心说这位不化妆的老板之前到底糟了多少自己的美色。
她今天非要看到全部。
不用那么浓,也不必粉底修饰,顺着她优越的轮廓描一描就行。
纪砚清快速放下眉笔,换了眼线笔。
黎婧和小丁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准备,早就走了。
纪砚清换了个方向,曲腿靠在炉上的桌边,心无旁骛打扮翟忍冬。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纪砚清放下唇刷,和已经坐起来的翟忍冬对视片刻,忽然伸手捏着她下巴晃了晃,说:“大老板,我到今天才真正知道‘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
纪砚清话落倾身,吻在翟忍冬唇上。
刚从库房里跑出来的黎婧看到这一幕,脑子裂了又裂。
唉,我,不是,唉,我老板怎么就被给女的给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