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的既要都要, 简直给云丞淮气笑了。

  沈流年猜对了,皇帝果然要留她在上都城做人质。

  想要凤令,还想要人质,不得不说, 狗皇帝想的美。

  于是云丞淮直接拒绝了, 她给出的理由是, 沈流年必须要跟她一起就藩, 她的孩子, 只能留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话听起来她在乎的是孩子,同样,皇帝也觉得她在乎的是孩子。

  她只能这么说, 否则让人知道了她太在乎沈流年,那情况对沈流年是不利的。

  到时候沈流年留在上都城做人质, 等于她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她必须表现的, 不在乎沈流年,只在乎孩子才行。

  虽然云丞淮当时就拒绝了皇帝, 但是皇帝并没有答应。

  她很干脆的不答应去就藩,这个时候就看谁能忍的住了, 她听许拓说,小朝会上, 超过三分之二的官员, 建议她去就藩, 剩下的三分之一跟东宫亲近才沉默的。

  毕竟东宫的人一旦支持她去就藩,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肯定不会再放她走了。

  但留下沈流年是不可能的, 云丞淮关闭王府的大门,每天不去御史台, 也不会朝会,这场博弈就看谁沉的住气了。

  她没有把凤令交出去,反而把自己锁在王府的行为,让满朝文武认为她不想去就藩,用这种方式抵抗。

  皇帝又没有下旨,她这个样子,谁都不能说些什么。

  可云丞淮把自己不愿意去就藩的原因给传了出去,立马就有官员劝皇帝了,让皇帝不要让她们伴侣分离。

  皇帝气的只想骂她们蠢货,藩王哪有不留人质在京都的。

  反正距离面圣的时间,没有过去两天,边境战报还没有传回,她不着急。

  只是时间过的久了,唯恐生变,云丞淮决定,还是要加一把火。

  所以刚从皇宫回府,她就让影卫传信到了湘州,让湘州边境把百姓回撤,然后放弃两座不好守,还浪费兵力的县。

  按照加急的速度,这两日就会传来消息。

  云丞淮没想到的是,湘州的消息没有传过来,安庆的消息先一步传了回来。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上说,安庆在开战第三天,就丢失了两座城池,那不是县,而是城池,这样的消息让朝野震惊,一城也有一万军,怎么连三天都守不住,到现在过去了快六天了,安庆战况只会更激烈。

  还有人弹劾,承恩伯率领中路踩踏农田,春天稻苗正长,踩踏后就等于今年没有了收成,又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甚至连税收都交不起。

  南秦行军有规定,不得踩踏农田,否则军法处置。

  承恩伯人还没有到安庆,就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情,再加上安庆丢失两城,让朝野对她更没有信心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云丞淮正在陪沈流年浇花。

  随着天气逐渐变热,花长的越来越好了,这都是沈流年精心养护的结果。

  王府的花都是名种,需要小心呵护才能长的这么好,足以看出沈流年的用心。

  南灵在一旁夸赞道:“这花还真难养,那么多人小心伺候着,终于绽开了。”

  沈流年笑了笑,“花儿需娇养。”

  云丞淮在一旁连连点头,“夫人说的对,就跟我一样,也需要夫人娇养。”

  南灵:“......”堂堂王上,一个乾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反倒是沈流年见怪不怪了,没有什么反应。

  云丞淮毫不顾忌南灵在旁边,她把头靠在沈流年的肩膀上,像大狗狗撒娇一样,蹭了蹭沈流年的脖颈,“夫人,我说的对吗?”

  沈流年无奈点头,“嗯。”

  南灵跟见鬼了一样,以自家主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回应,不给一拳都是好脾气了。

  真是宠呢,但是王妃宠王上?这个顺序是不是反了。

  沈流年这段时间经常听云丞淮讲述着现代的事情,并且在脑海里描绘出了现代世界的雏形。

  人情社会,她倒是能想象出来,但科技方面,她无法想象。

  云丞淮偶尔会用手比划,一个时辰能行两百公里的铁盒子,两三个时辰,可以从国家的最北边飞到最南边,就像鸟儿一样的飞在空中。

  沈流年知道在那个世界,每个人都可以撒娇,向长辈向爱人,撒娇并不是谁的特属。

  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别人,那是自己的自由。

  沈流年抬手拍了拍云丞淮的头,“好了。”

  这时,北竹快速走进来道:“王妃,安庆战报传来了。”

  “说。”

  “最新消息,截至到两日前,安庆已经失去了六座城,但官府的人出发时,安庆才失去了两城。”

  也就是短短一日的间隔,安庆接连有六城陷落,一半的安庆都落入敌军之手了。

  云丞淮放下浇花的工具道:“影卫那边也传来消息,湘州失去两县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回来。”

  “只是没想到安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支援大军的路程应该才走一半。”

  边境城池都有一万守军,越往里守军会少一些,大概在三五千的样子,不是有一句话嘛,三千可据守,五千可死守。

  有一万军的城池,凭借城池坚固,就算北齐有十万军,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城池。

  南秦驻军的规矩,一州军队有三到十万军,靠边境的州地,会再增加,主要囤兵在边境。

  六座边境的城池算起来少说也有七八万军,居然都无法抵抗北齐军吗?

  北齐号称有八十万大军,探子回报说只有三十万大军,毕竟北齐后方还有北方的游牧民族,比西凉人还要好战。

  每年都会进攻几次北齐,有北方贱类之称。

  除了南秦外,北齐还有两个国家是心腹大患,再往北的北狄,跟东边靠北的东胡,这两个国家统称北境,说是国家,其实就是两个政权,这也是北齐刻意为之,要是北境统一,那北齐将不堪其扰。

  就跟南秦一样,每每在西凉要呈现统一趋势的时候,就会横插一脚,让西凉继续分化。

  在北狄跟东胡的牵制之下,北齐能调出三十万大军,足以证明北齐此次要攻打南秦的决心。

  三十万大军,可不是一时就能集结起来的。

  南秦只派了六万军,按理说死守的话,未必不能借助城池坚硬,地势艰险阻挡大军。

  毕竟北齐的三十万大军,有二十万在湘州,湘州承受了大半的压力,这也是湘州驻兵最多的原因。

  老镇国公的意思,安庆危难,湘州不仅能自守,还能救援。

  湘州所在南秦的中心位,哪里有难都可以及时支援,进可攻,退可守,足以看出当初为云丞淮选择湘州为封地,老镇国公,先皇后这些人废了多大的力气。

  沈流年走到木桌前,今天天气好,花开的也好,适合作画,云丞淮不会,但沈流年的画技很高。

  画出来的画栩栩如生,令人移不开眼睛。

  沈流年拿起一支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了下了南秦北齐的大概地图,然后在一笔分为二。

  “上为北齐,下为南秦,两个国家都有外患,可相比于外患,两国才是生死大敌,都想吞并对方。”

  自古以来中原为正统,北齐霸占中原,自持正统,当然想南北一统,南北战争也多是由北齐开启。

  北齐对外患多以伐为主,南秦对外患以安抚为主。

  不能说哪个策略更好,前者是奔着斩草除根去的,可北狄野火烧不尽,总能给北齐造成麻烦。

  而北齐东边的国家多是属国,只要北齐依旧强势主导,就造不成什么麻烦,可还是得分兵看守,以防叛乱。

  因此北齐能动用的军队在五六十万,能拿出三十万大军攻打南秦,颇有跟南秦不死不休的意思。

  至于南秦,对南边的蛮夷只要给个苍蝇小利,就能安抚下来,何况蛮夷之地内乱不止,不成大器,对西边的态度是,南秦认为西凉都该是南秦的国土,就算西凉不发动战争,南秦也总是打西凉。

  跟北齐停战十年,南秦没少西讨。

  相比起来,南秦的外患要好的多,又以安抚为主,不用太多的兵力镇压。

  对南秦来说,心腹大患只有北齐一个,能动用的军队也不会少于三十万,可是南秦摊上了这么一个皇帝。

  沈流年在纸上画了几笔,“前朝南北统称为夏,北边为敌国,东边为心腹大患,向来都是以灭国去打的,西边是属国,南边蛮夷不尊教化,多是征讨安抚,但只要不改朝换代,中原百姓向来安定。”

  自从大夏一分为二,成了现在的南秦北齐,连西北都分成了几个国家跟部族。

  大夏时期,西北跟西南的部分土地,都是大夏的。

  而国土分裂以来,边境百姓常受外敌滋扰,中原百姓也要面临战火连天。

  历朝历代打仗,百姓都是最惨的,现如今北齐长驱直入南秦,敌军入城向来烧杀抢掠,南秦百姓会遇到什么,想也知道。

  这个时候的南秦皇帝在做什么?在跟自己的皇女博弈,只为了区区凤令。

  在云丞淮看来,万千百姓的命,比凤令重要的多。

  可如果她把凤令交出去,那么沈流年必定要留下做人质。

  不行,关键时刻一定要沉住气,只要湘州也失守的消息传来,皇帝就不会再挺着了。

  云丞淮想到这场博弈,可能会死更多的百姓,她的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夫人,要不我去找太女姐姐?”她觉得太女姐姐一定会有办法。

  战况激烈,一刻都不能耽误,尽管三路大军已经前往。

  但不知道三路大军的主将能不能机灵应对,不然整个安南都有可能被攻陷。

  沈流年摇摇头,“这件事让太女殿下参与,只会让皇帝警觉,静下心,再等等。”

  沈流年的眼睛却看着自己刚刚画的地图,心里在想着什么。

  云丞觉得她说的对,现在这种时候太女姐姐出面,只会适得其反。

  “好。”

  云丞淮应了一声,从背后抱住沈流年,下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

  再等等吧,湘州有小姨母跟赵哲在,定不会出事的。

  安庆八百里加急送了两趟,湘州除了第一份军报,就没有消息,影卫也没有传回来消息,说明湘州一切安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流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北齐对南青发兵,北狄跟东胡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但沈流年的眼睛看的是西北,北齐跟南秦开战,西北可以趁机统一。

  之前南秦跟北齐开战,沈家不是没有动作过,只是南秦北齐一停战,就会马上扶植起一个势力,让西北再次乱起来。

  况且北齐跟南秦和平了十年,无论是西北还是西南,都被压制的挺惨的。

  趁此机会,沉寂了多年的沈家,可以动了。

  只要没有南秦跟北齐插手,西北的那些国家,未必能抵挡的住沈家的攻势。

  南秦北齐把沈家称之为商户,可事实上,沈家的有十万人的军队,还有很多的矿工,这些人组装起来,又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西北王?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称号。

  沈流年眯了眯眼睛,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深藏在心里的野心。

  云丞淮以为沈流年想要挑动北狄跟东胡,来骚扰北齐,让南秦能反击。

  她摇头道,“我看过历史,南秦跟北齐本是一家,如今分裂是内战,而北狄东胡是外敌,绝不能放胡人入内。”

  在她看来,南北朝尽管有了一两百年的历史,但祖上还是一家人,自己人跟自己人打,外面的人少插手,绝不能引狼入室。

  沈流年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笑,“等着吧,皇帝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场博弈,着急的人是皇帝,时间差不多了。

  ......

  果然,当天夜里,湘州八百里加急到了上都城,听说湘州也有地方失守,尽管只是两个小县,却足以说明湘州军也快守不住了。

  湘州上下必须齐心,为南秦守住北齐通往上都城的道路之一,湘州要是没了,那么南尹,西南,也很容易被攻破,再到九江,两越之地,都无法坚守,那么上都城就孤立无援了。

  只是想想,皇帝就睡不着了。

  玄甲军里面的将领桀骜,之前朝廷不是没有派主将过去,但很快就被排挤走了,直到现任镇国公去安抚,十万玄甲军才好好的在湘州境内待着。

  只要不是为国征战,玄甲军对新主将这种事情,很排斥,她们都为国有功,老镇国公刚去,就解散玄甲军这种事情,皇帝不想做。

  何况要是把玄甲军解散了,北齐攻来,皇帝就只能派自己的嫡系军队,不如通过战争把玄甲军给自然消耗掉。

  要不是十年和平,玄甲军说不定真的所剩无几了。

  玄甲军只认楚家人,身为皇帝不满是不满,但是想要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去送死,还得是楚家人。

  云丞淮的大姨母,是没有用了,而有才能的小姨母,皇帝是不会让楚家重回巅峰的,想来想去还是她更合适,虽然有楚家血脉,但人是皇家的人。

  而湘州是有封主的,朝廷的命令无法直接下达,需要通过藩王,北齐入侵,湘州必须要有统筹全局的人,不说上战场吧,至少有皇女坐镇,这场仗湘州军民才会有必胜的决心。

  湘州没有州牧,藩王还不去就藩,湘州城池各自为战,很难团结起来迎敌。

  皇帝又很想要凤令,目前看来,云丞淮不就藩,凤令就拿不回来。

  这样的话,无论是哪种理由,皇帝认为自己都没有必要再拖着了。

  和平时期,皇帝绝不会让她去就藩的,可现实如此,只能放人。

  皇帝在心中权衡了利弊,次日一早直接下旨,并且命令云丞淮在两日内必须前往湘州。

  云丞淮表面不情不愿的接旨,等皇宫的内侍走了,她扭头就笑出了声。

  这么好的事情,她肯定得跟沈流年说。

  圣旨上说楚湘王可以携家眷就藩,她就把凤令交给内侍带走了,目的达到,烫手山芋就不适合再留在手里。

  她快步回到正院,凑到沈流年身边笑道:“夫人已经知道了吧?”

  沈流年点头,“嗯,但不着急收拾东西,你先发个脾气。”

  “啊?”

  云丞淮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扭头在屋子里面找了起来,找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都好贵啊,我摔哪个好?”

  正院的摆件都价值不菲,她哪个都舍不得砸。

  沈流年忍不住轻笑出声,“笨蛋,你选厅堂的东西,我让人换过了,放心砸。”

  “真的?”

  “当然。”

  可她看那些瓷瓶上的彩绘,还有摆件的雕刻,每一样都不便宜的样子。

  不过,既然沈流年说换过了,说不定是仿制的,没有那么贵。

  做戏做全套,她端起一个瓶子就砸到了地上,嘴上还一直默念,“碎碎平安。”惹的沈流年好笑不已。

  院子里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连探头都不敢。

  很快云丞淮在正院发火,打砸了很多东西的消息传了出去,让人觉得她真的不想去就藩。

  等到下午,沈流年才吩咐人收拾行李。

  云丞淮则依偎在沈流年的边上,看着对方记录东西。

  那些都是要从王府带走的东西,楚湘王府里面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也得让人藏起来,或者是变卖了换成钱,不给皇帝留一分才行。

  她撑着下巴盯着沈流年认真的脸,越看越心动,忍不住干咽了下口水。

  等到沈流年放下笔看向她时,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跪坐在沈流年的面前。

  因为对方坐的是矮凳,她这样跪坐大概到对方的脖子处,所以要微微仰头才行。

  她就这么看着面前令人心动的面孔,然后抓住沈流年的手,慢慢的拉近自己。

  两人靠的越来越近,沈流年的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老婆在身边能忍住不亲的人,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反正她忍不住一点儿,什么样的姿势都要亲。

  哪怕跪坐着,很快就有点儿腿麻了。

  她们吻了好一会儿,要不是南灵拿着沈流年的嫁妆单进来,两人还在亲着呢。

  南灵:“......”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有事没事都能看到王上跟王妃亲亲。

  云丞淮轻咳一声,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回了原位。

  沈流年表现的更镇定,冷漠脸,“什么事。”

  “那个......王妃,您的嫁妆单子找出来了。”

  “嗯,都带上。”

  沈流年的嫁妆是震惊过上都城的,十里红妆算什么,那比皇帝嫁公主的排场都大,随便掉落一样东西,都能养活普通人家一辈子。

  南灵点头,赶紧走了出去,不敢再打扰两人。

  “夫人~”云丞淮撒娇道,又凑到了沈流年的身边。

  “怎么?”

  王府里面的事情都由沈流年掌控着,她没什么事情,只能粘着沈流年了。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云丞淮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有收拾,可她确实想不起来。

  沈流年无奈笑道:“你忘记带上一个人。”

  “啊?”她快速的想了想,“许拓?”

  对哦,她答应许拓,要是去往湘州,就把对方给带上的。

  可是她要怎么带呢?

  “夫人,许拓刚升任大理寺卿没多久,该用什么理由跟我离开合适?”

  谁懂啊!前去就藩拖家带口的就算了,谁还带情敌啊。

  沈流年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吧,许家的那个老狐狸,自有办法。”

  许拓的姑母是太女太傅,身份上天然跟太女站在一起的,许家有她一个人在上都城就够了,许家的继承人,则可以换一个地方待。

  和平时期,由九卿入相,战乱时期,不把宝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且分散开来,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眼看着国战开始,许家的那位老狐狸,不至于想不到这些。

  云丞淮挑眉,“还是夫人聪明。”

  “笨蛋。”

  “你现在怎么总说我笨蛋。”云丞淮不满道。

  她一点儿都不笨好吧,而且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沈流年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既然不笨,那你说说,我们去湘州的这一路,会太平吗?”

  “自然......不会。”云丞淮故意拉长了声音。

  那些皇女没有什么大局观,看不到她去湘州坐镇的重要性,有她在,至少湘州众城能联合起来抵抗外敌,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可老四跟老七要是不给她找麻烦,倒也不像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