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 告知人们时间来到了子时。

  沈流年猛地睁开眼睛,让一直观察她的云丞淮吓了一跳,人来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屋子的门被打开, 北竹冒着冷风进来。

  能明显的看到, 北竹身上的血已经冷了, 几乎要成了冰。

  说明刚刚北竹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现场比较激烈。

  该不会是李昭贤来了吧?可她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云丞淮满心的疑问, 想要得到答案,她心知,这个时候问沈流年, 对方是不会回答她的,与其招惹对方的冷脸, 不如先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竹进来后单膝跪地道:“主上, 抓到了,但人是假的。”

  “假的?”沈流年抬眼看向美莹, 发现对方眼睛里的得意。

  等了一会儿道:“把她嘴里的布拿掉。”

  能说话后,美莹立即大喊道:“你们没想到吧, 殿下她是假的,假的!!!”

  美莹的情绪有些失常, 不知是被她们的哪句话刺激到了。

  云丞淮看明白了, 也听明白了, 真正的笼子设在别处, 不在她们这里,那她们到此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点, 她们引进洞的蛇是假的。

  沈流年走到美莹的旁边,南灵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然后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我一开始就知道李昭贤是假的,应该说,潜入南秦的李昭贤一直都是替身。”

  沈流年的声音幽幽,说出来的话却让美莹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侧妃说的?”美莹兴奋道:“对了,一定是你向她求证,她是你的亲阿姊,对吧,楚湘王妃。”

  “你知道你这次的动作,会让侧妃遭受什么吗?太女殿下可从来都不喜侧妃的。”

  美莹的话让沈流年的脸色阴沉下来,对方的威胁,她听进耳朵里了。

  沈流年:“她乃我沈家嫡长,李昭贤只要还想要我沈家助力必定不敢怎么样她,至于你,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知道,你是什么结局。”

  “北竹。”

  “是。”

  北竹拉起美莹就往外面走,大冬天的,在外面冻上一夜,就算再好的身体,也撑不到明天早上。

  想到这里,沈流年的目光移向了云丞淮。

  那一晚,要不是此人良心发现,她就算不死,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难保,最少去半条命。

  云狗有良心吗?对方巴不得她死,自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沈流年的眸光冷了冷,云丞淮有注意到,但她移开了视线不去看。

  今晚沈流年当真是过分,一言不发的就把她带到险地,还什么都不跟她讲。

  云丞淮心里有气,就不愿再讨好着沈流年了。

  她见美莹挣扎着被拖出去,心里把她们沟通的每一句话都顺了一遍,大概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可心中的疑问却是更多了。

  沈流年为什么知道来到南秦的人是李昭贤的替身?

  今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云丞淮只能猜到个大概,更详细的还得沈流年解惑。

  就在她要进一步的盘下去的时候,北竹又带着美莹回来了。

  “主上,她招了。”

  沈流年没有说话,北竹早已习惯主仆之间的汇报方式,于是继续道:“她是李昭贤派来监视赝品的,所以她早知道对方不会来救自己。”

  讲了两句,北竹猛地把美莹往前推了一步,“自己说。”

  沈流年的两个婢女,表面上一个冷一个热,实际上脾气都特别暴。

  北竹说了两句就不耐烦了,让美莹自己说。

  美莹敢怒不敢言,想到刚刚穿着一身单薄衣服在寒夜里面瑟瑟发抖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太女殿下派来监视闫笠的。”

  “南秦几乎没有人见过太女殿下,只要稳妥行事,殿下再在东宫称病不出一段时间,等到事情办妥再出来就好。”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堂堂一国太女,不声不响的来到别国,万一身份暴露,无论是被杀还是囚禁,那是连说法都讨不回来的。”

  “闫笠乃隐龙卫中的金龙,只是此人向来不服殿下。”

  趁此机会,排除异己。

  云丞淮的脑袋里出现了这几个字,无论是北齐还是南秦,朝中争斗严重,致人于死地的事情可太多了。

  所以沈流年一开始就确定,“李昭贤”不会来救美莹,对方是冲着她这个偷溜出府的王上来的。

  那么沈流年费劲心机抓住美莹就是做一个局。

  先让李昭贤......不,应该是闫笠认为,抓走美莹的人是楚湘王府的人,身为楚湘王的她,为了提审美莹,不惜在禁足期间偷溜出王府。

  那么不管是抓住楚湘王,还是杀了楚湘王,给上都城制造混乱,等其回去都是大功一件。

  闫笠自然为,自己是太女殿下的眼中钉,无论如何,这次一定得活着回去才行。

  云丞淮算是理清楚了这件事的先后顺序,她这是被沈流年算计了一道啊。

  不过,沈流年计划中的细节她还没弄清楚,至少她连闫笠的面还没有见到。

  美莹已经招供,招一件跟招十件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内官,平日里在东宫也算养尊处优,何曾受过什么苦,这样的人最好审。

  不等北竹问,她就主动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这样的人也敢派出来,李昭贤是真的没人用了吧。

  紧接着,美莹开始说她们初来南秦的事情。

  闫笠以李昭贤的身份来到南秦后,就与魏淑搭上了线,应当说隐龙卫与南秦朝堂上的很多官员都有联系,其中魏淑是最位高权重那个罢了。

  但美莹只是来监视闫笠的,对其中的细节知道的不多。

  后来闫笠想要给李昭贤找麻烦,才联系上了沈流年。

  比如助沈流年逃离南秦,让南秦沦为笑柄,因她用的是李昭贤的名义,那么南秦必定会找李昭贤的麻烦。

  就算不能拐走沈流年,也能借此,往李昭贤身上泼脏水,像什么借助妻娣私联南秦朝堂。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多疑。

  云丞淮心想:那沈流年最后还是跟李昭贤合作上了啊?小说里面说过这件事吗?

  她再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全文背诵。

  “够了。”沈流年在美莹要讲起她在北齐做侧妃的阿姊时打断了对方。

  云丞淮听的正津津有味呢,“为何打断她?”

  她莫名的想要跟沈流年针锋相对一次。

  而且她对沈流年的阿姊挺好奇的,对方也算一个奇女子吧。

  沈流年的阿姊沈星月用自己的钱,在北齐各地建立了免费的启蒙书院,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家长也没什么活能安排的上,不如扔到书院里认几个字,日后帮人写信也是一个伙计。

  因此,星月书院爆火,近年来出了不少好苗子,沈星月在北齐民间破有赞誉。

  沈流年后期有一次不管不顾的发疯,就是因为其阿姊的死。

  要是可以,她倒是想阻止对方过早的香消玉殒。

  能用自己的钱搞教育的人,那都是好人,她可不是看在沈流年的面子上,才想救沈星月的。

  听到云丞淮的话,沈流年冷眼望向她,“已是丑时,有什么事情回王府再说。”

  “本王倒是觉得时间还早,反正现在回去也进不去王府,何不多听一些?”

  沈流年越是不想让她听,她就越是想听。

  让人给当成诱饵置于险地,她还不能有点儿脾气了吗?

  她不愿对别人发脾气,但也不想什么都按照沈流年安排的路线走了。

  云丞淮轻笑了一声,又道:“该不会是接下来的事情,是王妃的家事,就不合适让我们听了吧?”

  她不开心的样子太明显,得知自己被当作诱饵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因正事要紧的想法,所以她没有质问,只是安静的做自己诱饵。

  可事情已经结束,总不能还一言不发吧?

  沈流年冷漠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转身指着美莹道:“把她说的话记录成册,明日送给王上看。”

  “还有闫笠的口供,全部一起送到王府。”

  说完,沈流年的语气更冷了,“现在回去。”

  云丞淮:“......”

  她真是一头雾水的来,又一头雾水的走。

  尽管她的猜测可能与真相大差不离,但往往细节决定成败,许多事不是只知道个大概就行了的。

  ......

  回去的路上她发现,她们没有去安远家,而是中转到了东市,她们在那里兜兜转转了许久才进入了平康坊。

  神奇的是,一路上她们没遇到一个人,就顺利的来到了王府附近。

  云丞淮在心里记着路线,她发现绝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只能说沈流年早就踩好了点。

  来的时候,她们就算不走安远家,想必也会顺利出到延义坊的。

  也是,她不想以身犯险,沈流年肯定也不想。

  抛开小说剧情来看,现在的沈流年没有了威胁,还把王府掌控到了手里,至少是一半的楚湘王府,这样的情况下,何必再冒险离开。

  要是她能成功就藩,沈流年甚至能掌握湘州一州之地。

  单按照利益来说,跟她合作能得到的更多。

  对啊,两人无亲无故的,还有点儿仇,不是选择少,不是利益相关,人家干嘛选择她。

  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沈流年带有女主滤镜罢了。

  既然是利益合作,那她就该好好的提升自身的价值才行。

  她是楚湘王,有太女姐姐,有湘州之地,这是她的价值,但是不够,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楚湘王。

  在上都城无实权,跟太女姐姐的关系一般,湘州之地还不在她的掌控中。

  她已成功留下沈流年,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价值。

  这就跟在现代一样,有价值的人才能获得高薪,她跟她的同学们在大三就开始学习各种案件,还有购买学姐们的考研资料等,就是在无限的增长自己的价值,可能是有些卷,可她们这个专业,不进步就是落后。

  她的价值,代表着沈流年能跟她合作多久。

  云丞淮抬眸注视着沈流年的背影,忽然笑了笑。

  回来的路上,她跟安远她们一起走在后面,不愿意再跟沈流年并肩。

  她笑是在笑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日后她会做好一个合作伙伴该做的事情的。

  云丞淮正看着呢,沈流年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南灵说了几句什么。

  南灵一个人飞身向前,快速的靠近王府的墙,然后把墙角的石头抠出来了几块,里面立马出现几个人把墙给拆出了一个正好容纳一人进入的洞。

  云丞淮无语了一瞬,看对面的拆迁速度,应该是早就把洞给开了,又弄了一面空心墙,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墙给拆了。

  不得不说,沈流年考虑的很周到。

  几人从墙洞进入,等在墙后的两个人很快把洞给补上了,明天随便找一个修缮的理由就能糊弄过去。

  她以为的飞檐走壁,翻越高墙都没有,就是看似平平无奇,又具有暴力美学的推墙,是她狭隘了。

  回到正院,安远率先退去,她给顾以柳的理由是休假,白日里面要是在王府出现,明显是破绽。

  云丞淮目送安远离去,起身道:“小北,我们走。”

  反正她是不想跟沈流年一起睡了,不对,准确的说是不在一个房间睡了,必须分房。

  哪怕只是合作伙伴,就能把人带入险境不告知了吗?

  云丞淮气愤的就要离开,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沈流年突然道:“你若走了,日后就不必再来了。”